無盡的休止符 全民公決

高大肅穆的國會大廳內,莫菲斯捏著皺巴巴的灰色帽檐,緊張地注視著主席台上的議長。四周靜悄悄的,上下兩院坐滿了黑壓壓的議員,這場聽證會實在關係重大,以至於本因健康原因住院觀察的老費雷德都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到場列席。

台上議長略略傾斜腦袋,與六位常務委員低聲交換意見,他們的神色陰晴不定,看似頗有分歧。一位委員忽然連連搖頭,這一舉動使得聽證席上的莫菲斯將那頂闊邊帽抓得更緊了。

「莫菲斯·瑞克先生。」議長抬起頭,洪亮的聲音從擴音器內傳播出來,莫菲斯連忙站直身體,畢恭畢敬地等待問話。

議長看了看他:「有關你所提交的報告,有幾點我們尚需確認,希望你能詳細說明一下。」

「是的,當然,我……我非常願意,議長先生。」莫菲斯咽了口口水,略微有些結巴。

議長從報告中截取了一段:「我們想了解你在中國,呃……確切地說是在上海觀察期間所經歷的部分。」

「我們所指的是蛋糕店的那段,你說他們用一種稱之為……什麼的方法來明確已發生事件的物理存在?」一旁的參議員阿夫拉德突然開口,他是掌管國防科研事務的部長,也就是先前頻頻搖頭的那位老兄。

議長掉頭瞧了他一眼,似乎對他的隨意插嘴多少有些不滿。但這些並沒能打消他投射在莫菲斯身上的懷疑目光。

「我非常願意,部長先生。」莫菲斯點頭舔了下嘴唇,在八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開始了他的敘述。

以下內容摘自國會聽證會第EM-1839號報告,及莫菲斯·瑞克的自由陳述:

(附:第916號觀察地所處坐標:北緯31度14分,東經121度29分地理稱謂:中國·上海)

觀察地發生了一起對我們來說頗具參考意義的案件,無論那些人怎麼定義,我將它稱之為『蛋糕店感覺序列』。其過程本身並不複雜,但結果卻有點兒意思。一共五個觀察樣本,一個是蛋糕店老闆邱海川,也就是本次事件中的受害者,另兩個是店中的營業員米玲和蛋糕師阿胡,再就是邱海川的堂姐邱思棠及蛋糕店的房東黃賀商。事件經過如下:

案發當天早晨6:30,營業員米玲如往常一樣來到蛋糕店,準備開業前的各項工作。大約15分鐘後,也就是6:45左右,蛋糕師阿胡也趕了來,照例說他應該6點就到的,比平時晚了將近40多分鐘,據他的說法是因為吃壞了肚子,在家多休息了會,因此來晚了。兩人相繼做著各自手頭的工作,至上午7點不到,老闆的堂姐邱思棠和另一位當事人黃賀商出現在店門口,邱思棠是在來這裡的路上恰好遇上房東的,據對方說是和邱海川約好了過來收房租的。此時在蛋糕店中零星有幾位顧客,多是早上上班途中匆匆選購些早點的。邱思棠在店中轉了一圈,檢查了些日常工作。順便提一下,她在店中有部分股份,因此也可算是半個老闆。

兩人等到7點多,仍未見老闆邱海川露面,黃賀商便給他打了個電話,不料手機鈴聲卻從二樓傳來。蛋糕店是一處臨街的商鋪,層高5.6米,二層的一半被隔出了兩個房間,用作辦公室和會客室,白天邱海川會在那兒處理事情,不太忙的時候也會下來幫把手。但夜間通常都回去休息,只偶爾才在此過夜。因此當二樓傳來老闆的手機鈴聲時,眾人均感十分疑惑。邱思棠與黃賀商一起來到二樓,發現房門上著鎖,敲了半天也無人應答。兩人覺得情況不對,於是找來工具撬開了門,結果發現邱海川身撲倒在地板上,胸腹下一大片血跡,背部插著一把刀,深入臟腑,早已沒氣了。而發出鈴聲的那部手機正躺在其身後的辦公桌上。

當地警察在五分鐘後趕到,隨即封鎖了現場,並對在場人員做了簡單詢問,包括記錄下各人的基本信息,以備刑隊(處理各類刑事案件的專門部門)來人時提供給他們。現場勘查差不多在一小時後結束,期間刑隊成員又一次對在場人員做了進一步的調查,他們領頭的一個姓黃,叫黃紹緯,跟著的副手被稱為小樊。但有趣的是,這個黃隊長竟和當時在場的一位顧客認識,那人名叫姜每文,是黃隊長的好友,當時恰巧來取一個給朋友訂購的蛋糕。

刑事鑒定的結果很快就出來了:死者名叫邱海川,男,34歲,身高1.75米,體重85公斤;初步判斷辦公室為案發第一現場,死者共有三處傷口,一處在腰肋,兩處在背脊,死亡原因初步判定為右側肺葉穿孔及右腎破裂,失血過多,兇器為普通的廚房用刀,把手上沒有發現指紋。死者右手食指伸出蜷曲,形成一個數字「9」,左手五指張開,形成一個數字「5」,似乎是在暗示什麼。死亡時間初步判斷為2006年6月6日早6點至6點半之間,也就是說,若米玲早半個小時到店裡的話,很可能就撞上了兇手。這一點令她事後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另外房間內所發現的指紋多屬死者自己,只有少量是邱思棠及米玲的。辦公室的房門鑰匙在死者抽屜內,就目前所知其他人沒有同樣的鑰匙,但是否有人事先複製過就不得而知了。另外辦公室向街邊的一側是大幅的玻璃,拉著百葉窗,窗外便是蛋糕店的遮雨棚及街道。窗戶由插銷鎖死,無法出入。室內並沒有打鬥痕迹,辦公桌上很乾凈,除了死者的手機外,其他東西擺放得相當整齊,看得出來死者是個做事相當有條理的人。在眾人進入之前,門鎖並沒有強行破壞的痕迹,因此警方初步判斷為熟人作案。而與死者最熟悉的就是在場幾位,當然那個叫姜每文的只是碰巧在場。他與死者並不認識,與在場的其他幾位也沒有任何關係。另外經過了解,房門只需在離開時按下鎖鈕便可在關門時自行上鎖,不需要有鑰匙,因此整個房間雖然封閉但並非構成所謂的密室,任何人都可以很輕鬆地離開。以下為幾位當事人向警方的陳述:

米玲:店員,女,22歲,安徽歙縣人,初中文化,半年前開始在蛋糕店工作。

陳述內容:

我這兩天正在感冒,可還是與往常一樣準時來上班。到店裡時發現大門鎖著,覺得有些奇怪,原本這時候阿胡應該已經到了。好在我隨身帶有店裡的鑰匙,因此就自己開了門,進去準備營業前的相關工作,包括日盤庫,哦,也就是清點前一天的貨品,核對備用金及打掃衛生等。大概過了一刻鐘吧,阿胡也來了,他說他早上吃壞了東西,肚子疼,所以來晚了。讓我別和老闆說,反正也沒人知道,回頭做些小點心給我吃。我笑笑沒理會,他這個人雖然有時會偷懶,但做點心的手藝可真是沒說的,很多老主顧都是沖著他的手藝來的。他人還算不錯,又會逗樂,平時有他說說笑笑,生意冷清的時候也不會嫌無聊。因此我心裡壓根兒也沒打算去告發他,只是笑罵了他一句,讓他趕緊去準備,7點多有人要來提蛋糕的。

隨後大概又過了10多分鐘,思棠姐和黃先生來了。他們好像是在路上碰上的吧!我還奇怪他倆怎麼在一塊兒了呢!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聽說黃先生好像不久前剛離婚,自己一個人帶著個上中學的兒子,所以難免想多了些。誰讓思棠姐也是獨自一人帶著個孩子呢?不過聽說她孩子身體不太好,經常需要人照顧,所以思棠姐近期來得也少了。大體一個星期來個一兩趟,最近一周多沒來了。她的工作是給一本介紹吃喝玩樂的雜誌拍照片,好像挺忙的。對了,她還給這裡拍過照,在網上登了出來,想給店裡多拉些生意。你別說,經她這一弄,店裡的生意還真比以前好了不少。

兩人說是要等老闆過來,好像是約好了來收房租的,思棠姐取了瓶飲料給他,兩人站在那裡等。當時我們都沒想到老闆居然在樓上,照往常,他都是7點左右來店裡,想來他也是這麼和黃先生約的。我和阿胡各自忙著分內事,大約過了五六分鐘,老闆始終沒出現。黃先生似乎還有事,等得有些著急,於是就打電話給他。誰知撥通電話後,二樓竟隱約傳來手機鈴聲。起初我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思棠姐神情古怪地瞧著我,才回過神來,忙說我來的時候門是鎖著的,根本不知道老闆在裡頭。這時阿胡也在我身邊,他說了句會不會是老闆把手機落在辦公室裡面了。於是思棠姐和黃先生便讓我和阿胡留在下面,他們兩個上去敲門,可等了半天也沒人應門。過了一會兒,黃先生下來向阿胡要工具,阿胡轉身進了工作間,不知從哪兒搗鼓出了一把起子和鎚子。兩人返身一起上樓,思棠姐則在樓上等著,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想跟著上去瞧瞧,可店裡頭不能沒人哪!大家都上去了,萬一有人進來偷東西怎麼辦?以前即使有人在每天都會缺東西,更別說沒人了。何況當時還有客人在,就是之前我說的7點要來提蛋糕的那個,記得是姓姜,具體叫什麼沒問。所以我只能強忍著好奇心,繼續留在店內,但耳朵卻時刻關注著上方的動靜。

不知道是黃先生還是阿胡,反正就是「乒乒乓乓」一陣敲打,最後「砰」的一聲,大概是門被用力推開了。我的心也跟著一跳,幾秒鐘後傳來思棠姐的一聲尖叫。又過了一會兒,只見黃先生扶著她從樓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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