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如意計畫」

那少婦滿臉通紅,輕啐了男人一口,剛要說什麼,卻被男人的強吻堵住嘴。男人緊緊抱著少婦,少婦左扭右扭好容易才掙開,急說:「別在外面,我不想被人看到。」兩人這才走進屋裡。

男人左手摟著少婦,右手帶上房門,就去解少婦的襯衫扣子,嘴裡還急促地嘟囔道:「你咋這麼長時間都不理我?」

「我、我丈夫從廣州回來,在家待了兩個多月,前天剛走,不然才、才不會讓你鑽空子呢!」少婦假意掙扎著說。

男人笑了,「所以嘛,我就要替你丈夫盡一下義務,這也是合格男人的責任,你說是不是?」他已經把少婦身上的襯衫扣子解了一大半,露出裡面薄薄的緊身胸衣和豐滿白嫩的身體。少婦紅著臉笑啐道:「我丈夫用錢養我,他的義務由你來盡,便宜都讓你給佔了啊!」

男人委屈地說:「我也不容易!這北滿旅館的租金多貴啊,這也就是跟你,換了別的女人,最多帶她去紫羅蘭旅館湊合一夜。」

少婦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你到底騙了多少良家婦女?」

男人知道說錯了話,剛要笑著解釋,忽然那少婦臉色大變,轉身驚叫起來。男人連忙回頭看,卻見房門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推開,兩個壯漢像野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摸進屋內。男人大驚,「你們是——」剛說半句就咽了回去,因為他看到兩個壯漢都拎著手槍。

「你們、你們進、進錯房間了吧?」男人說話直結巴,顯然非常意外。可吳站長和鐵柱比他還吃驚——對面這個男人除了臉型稍微胖些,皮膚白些之外,簡直就是三條洋平的翻版。

吳站長低聲問:「你是叫黃向東嗎?」

男人點了點頭,滿臉恐懼,那少婦也嚇得渾身發抖,差點兒坐在地上,手忙腳亂地去系扣子。男人支吾了半天,眼睛裡滿是疑惑地問:「兩位好漢是劫財還,還是劫色?我看你們是認錯人了,我們夫妻倆都是窮人,沒什麼油水,要不然,兩位到隔壁房間去看看?」

鐵柱罵道:「少廢話,我們要找的就是你!」

吳站長問:「你叫黃向東,是吧?」

黃向東開始以為兩位真闖錯了門,現在聽到這話心涼半截,「你們、你們到底是誰?」他又看了看少婦,忽然結結巴巴地說:「你們、你們是她丈夫派來捉姦的嗎?」那少婦的臉漲成了醬紫色,神情極為尷尬。

吳站長又問:「你母親叫黃淑鳳,住在道河村?」

黃向東頓時急了,「事兒是我乾的,你們別傷害我母親!」

「什麼事是你乾的?」鐵柱反手把門關嚴,笑著問。

「你們不是、不是來捉、捉那個奸的嗎?」黃向東咽了口唾沫。

吳站長哈哈大笑,「你也知道啊?」他向鐵柱使個眼色,鐵柱走過去把少婦拉到門外,低聲道:「就當你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發生,回家去吧。如果今天的事你說出去半個字,我就真通知你丈夫來捉姦。」少婦膽都快嚇破了,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鐵柱回來把房門鎖好,兩人坐在客房的床上,都看著黃向東。黃向東渾身發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吳站長有意無意地看了看手上的槍,擦擦上面的灰,扔到桌子上,面無表情地說:「原來你還好這口兒,有夫之婦比年輕姑娘更有味道,抱起來更有感覺,是吧?」

黃向東神色尷尬,不知道應該笑還是哭,只好胡亂接過話茬,「這個、這個也不一定……」

吳站長又問:「說吧,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什麼時候勾搭上的。你總共干過多少次這種事?要是老實招供,今天我們就有可能饒了你,你要是耍花樣,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我說。」黃向東腦門兒上全是汗,「她、她是三個月前從奉天醫學院調、調到哈爾濱開拓醫學院的,她男人常年在南方做生意,平時沒人照顧,挺、挺可憐的,所以我、我就——」

吳站長冷笑,「所以你就替她男人盡一下做丈夫的義務,還挺講義氣的。說!你們鬼混過幾百次了?」

黃向東抬起胳膊頻頻擦汗,「沒那麼多,只、只有三次……」

「胡說,你再好好想想!」吳站長猛拍桌子,把黃向東嚇得直哆嗦,「真的只有、只有六次。」

兩人聽了哈哈大笑。吳站長又問:「你在開拓醫學院工作七年,除了剛才那個女人,你還和多少有夫之婦鬼混過?」

「沒有幾個,也就六、六七個……」黃向東畏畏縮縮地回答。

鐵柱拱手表示佩服,「厲害呀黃先生,平均每年一個!」

吳站長哼了一聲,「什麼每年一個?他說的六七個只是有夫之婦,還有沒結過婚的呢,還有離異的呢,還有死了丈夫的呢?對吧鐵柱?」

鐵柱微笑著點頭。黃向東哭喪著臉問:「求求你們,別挖苦我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要錢還是要打啊?」

鐵柱笑道:「隊長,別再捉弄他了吧,我們的時間也不多。」

吳站長點點頭,對黃向東說:「我們不要錢,也不打你,但你得跟我們走一趟。」

「去、去哪裡?」黃向東疑惑地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兩人站起身,鐵柱伸手拍了拍黃向東肩膀,「走吧哥們兒,天都快黑了,我還沒吃飯呢!」

黃向東勉強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很大度地說:「兩位好漢,你們放過我,我請兩位在馬迭爾吃西餐。兩位收了她丈夫多少好處費,我全都照給,行吧?」

吳站長搖搖頭,「快走吧,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有事兒呢。」

黃向東見來軟的不行,於是把心一橫,乾脆來硬的試試,他把眼睛一瞪,大聲道:「我偏不走,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滿洲國是講王法的地方,旅館對面就是警察署,難道你們大白天的還敢綁架我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還要再說什麼,又把頭縮回去了,因為那個叫鐵柱的壯漢慢慢舉起一支鏡面匣子槍,扳開機頭對準黃向東的腦門兒。

這東西他雖然沒碰過,見的次數卻很多,東北三省被日本佔領多年,他又長年為日本人工作,對日本軍隊也算有些了解,深知日本兵用的手槍都是南部式手槍,而這種德國造的鏡面匣子槍基本都是共產黨和游擊隊在用。他頓時傻了,連忙舉起雙手,嘴裡卻還在充硬,「你們要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想、想行兇嗎?我可是哈爾濱開拓——」

吳站長搶過話頭,「你是哈爾濱開拓醫學院微生物學教授、日本人高官正樹的一級助手,住在北二幢5層402宿舍。對吧?」

「你們查得這麼仔細,到底想怎麼樣?」黃向東非常無奈。

「很簡單,乖乖跟我們走,否則,我手裡這槍可很容易走火啊。」鐵柱把手槍的槍管湊近眼睛左右看著,慢悠悠地說。

黃向東結結巴巴地問:「去、去什麼地方?離這裡遠嗎?」

鐵柱用力推了他兩把,「廢話還真多,叫你走就你走,動作快點兒!」

一輛破舊的「民生牌」卡車行駛在東西方向的路上,前面約三百米遠出現了一處日軍路障,幾輛挎斗摩托車停在路邊,十餘名日軍手持步槍,正逐個盤查來往車輛。卡車開始減速,慢慢在路障前停下,三名日本兵走過來,沖著駕駛室斥道:「下來!」

車門打開,司機和副駕駛員都鑽出卡車,兩人臉上均戴著白色大口罩,頭戴灰色圓帽,身穿連體的淺灰色卡其布工作服,連腳上的靴子都是灰色的。日本兵疑惑地問:「你們什麼的幹活?車上裝的什麼東西?」

那司機連忙從工作服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和一張證明遞給日本兵,點頭哈腰地說:「回皇軍的話,我們是哈爾濱特別市衛生科防疫部的。車上裝的都是患麻風病的死者,要運到西郊『更生化人場』進行集中火化。」

幾名日本兵不由得一怔,打開本子和證明看了看,半信半疑。那日本兵後退兩步,「你的,說實話的幹活!」

那司機說:「哪敢欺騙皇軍?您要打開棺材查看一下嗎?我這就把後廂板打開!」說著就要去扳後廂板的卡條。日本兵剛要說什麼,那司機已經把後廂板放了下來,借著黃昏的夕陽可見車上歪歪斜斜裝著七八口薄板棺材,旁邊蒼蠅亂飛。

司機對那副駕駛說:「把棺材都抬下來,打開讓皇軍檢查檢查。」副駕駛點點頭,剛要動手,幾名日本兵臉上頓時變色,捂著鼻子連連後退,「不要動,你們全都上車,快走快走!」他們退得遠遠的,生怕傳染上什麼東西,嘴裡還在一連聲地催促。司機臉上賠著笑,伸手把證件和證明要回來收起,灰溜溜地鑽上卡車,慢慢啟動駛過路障。

日本兵遠遠看著卡車開走,卻仍然躲在路邊不敢動,好像卡車停留過的地方連空氣都帶著病毒似的。

黃向東躺在卡車最底層的一口薄板棺材裡,棺材板很薄,蓋子也故意留了道縫,是為了給他通風用的。剛才外面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又怕又怒。如果日本兵認真起來,挨個檢查棺材,發現居然有活人冒充麻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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