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絕望的奧羽本線 第六章

十津川回來後,龜井便對他說:「從勘查師那兒傳來了新發現。」

「新發現?」

「是,現場卧室里不是有壁爐嗎?」

「是的,大理石面飾的壁爐。」

「在壁爐的邊角上,隱隱約約有血跡。」

「那血型呢?」

「與被害人井上祐子的血型相同,是B型血。」

「這就有趣了。」

「還有地毯上也星星點點地濺落了血跡。開始大家以為都是被害人一人的,但是後來發現還有別人的。」

「別人的血跡?」

「是的,據說還是AB型的血跡。」

「是誰的血跡?」

「是業已潛逃的井上的AB型血跡。」

「這樣說來,井上也受了傷。」

「我也這麼認為。案發那天早上,行將出差的井上與妻子祐子發生了爭執,祐子一時火起,揮舞起水果刀,不小心割傷了自己的左手腕,井上也在什麼地方被戳傷,於是井上勃然大怒,用鐵制的煙灰缸猛砸祐子的後腦,殺死了祐子。」

「那,壁爐邊角上的血跡呢?」

「我想這大概是井上受到祐子攻擊時,他猛力將她撞向壁爐的邊角上,使其後腦受到衝擊造成的。」龜井推斷道。

十津川打斷了他的話,「這樣,那為什麼勘查師開始沒發現呢?」

「據勘查師說,有人對壁爐的邊角動過手腳,擦拭掉了上面的血跡。當我們到達現場時,也未注意到大理石壁爐邊角上沾有血跡。」

「確實如此,所以我們現在迫切需要找到兇器。」十津川分析道。

「可是,事情變得奇怪起來。」龜井又說道。

「不,應該說變得有趣起來。」十津川糾正道。

「變得有趣?」

「是的,不是很有趣嗎?井上在出門前,殺害了妻子祐子。然而是如何殺害的?你認為是井上用鐵制的煙灰缸。可是壁爐的邊角上,有後腦遭強烈碰撞的痕迹,難道說是井上先將妻子撞倒在壁爐的邊角上,在她昏厥後,用煙灰缸加以最後一擊?」

「嗯。」

「那樣的話,他又為什麼要擦拭掉壁爐邊角上的血跡呢?」

「那是為了偽裝成入室搶劫的假象。」

「但是,那種情況下,他沒有必要擦掉血跡,只要將沾有自己指紋的兇器藏起來就行了。」十津川一說完,龜井馬上點了點頭。

「這樣,與其說是撞向壁爐邊角上的,倒不如說看上去更像是入室搶劫。」

「是這樣。」

「可是,那樣做的理由我不明白。」

「龜井君,你知道昏厥過去的人,要多長時間才能蘇醒?」十津川問道。

「這個嘛,前些天我正好聽醫生說過,曾經有昏死30分鐘後,用電擊等器具,還可使人蘇醒過來的事例。」

「也許是吧。」十津川說道。

「祐子揮舞著水果刀,看到自己出血後,肯定會歇斯底里大發作。」

「是這樣。」

「井上撲向妻子,祐子受到衝擊,後腦重重地撞到壁爐的邊角上,一下子昏死過去。這時,井上驚慌失措,儘管祐子並未真死,但他深信自己已經殺死了她。」

「說得有理。」

「因為9點半秘書岡林要開車來接他,所以井上慌慌張張地將現場偽裝成入室搶劫的模樣,然後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家門。這時他恐怕沒有擦去壁爐上血跡的時間,何況,我認為他沒有必要這樣做。」

「如果這樣,井上離家後,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事。」

「是的。這以後,井上的妻子可能慢慢地蘇醒過來。」十津川補充道。

「那,應該說是別人殺了她。」

「是的,井上是不可能的,因為秘書已經開車送他去上野車站了。」

「是這樣。」

「殺死井上祐子的那個人,為什麼要擦去壁爐邊角上的血跡,藏匿起兇器煙灰缸呢?」

「是呀,這人為什麼要做那樣的麻煩事呢?」龜井緊鎖雙眉,問道。

「假如我們仔細考慮的話,還有一件緊要事必須得想到。」十津川神情嚴肅地說道。

「是關於井上的?」

「是,如果我們的推理是正確的話,井上並沒有殺害妻子祐子,他只是傷害了妻子。然而,他本人卻誤以為殺了人,從最壞處想,他有可能自殺。」

「與那個女人在一起,是有可能雙雙殉情的。」

「不管怎樣,我們必須防止這一點,我們得儘快與井上見上一面。」

「你感到還有一些事沒有弄清?」

「是,因為今天我們說的,無論如何只是推測,我還想在井上身上找到確證。」十津川補充說明。

「但是井上已潛逃在外,我們怎麼來傳達我們的意思呢?」龜井問道。

「這確實是個難題。如果我們發布井上並沒有殺人的消息,即使電視台、報社都報道了,井上是否會輕易相信?也許他會認為這是警察下的圈套。」十津川說道。

「是啊,如果能夠知道井上他們的去向,我真想將他們抓來,問清事情的真相。」龜井說道。

「好吧。我們去向部長彙報,決定將我們的推測在記者見面會上發布。」十津川下了決心。

「部長會同意嗎?他一向做事謹慎。他必然會說,這麼重要的事情單憑推測能隨意發布嗎?」

「那我們盡量想辦法說服他。」十津川不甘心地說。

兩人決定去見搜查本部的三上部長。

十津川將事情向三上彙報後,果然,三上連忙擺了擺手,「這樣的推測恐怕不便在記者見面會上發布。更何況在這起事件中,井上原本是作為嫌犯被通緝的,這記者們都知道。而現在要去糾正,又是以這樣的推測,難辦啊!」

「壁爐上沾的血跡被抹去,這便是推測的證據。」

「那也許是井上自己擦掉的?」

「他沒有這個必要。」

「那,誰有這個必要呢?」

「殺害蘇醒過來的井上祐子的那個人。」

「你這個只是猜測而已。」

「現在只能這樣推理!」十津川點著頭,繼續說道,「當下的現狀是井上與那個女人繼續在逃,如果我們追捕得緊,可能會導致他們自殺。這以後,要是真兇弄清楚了,不是給人以警方胡亂追捕人的口實嗎?」

「你這不是在脅迫我嗎?」三上苦笑道。

「沒有的事。我們只是考慮不要有無謂的死亡,要知道日本媒體對出現死人反響是非常強烈的。」

「倘若傳說是因為警察追捕而令井上自殺的話,那後果極其嚴重。」

「是這個道理。」

「但是,由我們出面解釋警察先前斷定的嫌犯並沒有殺人,這不太合適。」

「可是……」

「當下警方對於井上是嫌犯的看法無論如何不能改變,但是又必須防止他自殺,所以在現在的情況下得請媒體協助,決定設個『圈套』,怎麼樣?」三上微笑著說道。

「圈套?」

「是這樣的,你可以發表井上沒有殺人的『謊言』,並且呼籲他儘快來說明情況。這只是一種策略。」三上得意洋洋地說道。

「好吧,我試試看。」十津川附和著,心想當務之急得防止井上和那個女人自殺。

一小時後,十津川召開了記者見面會。三上部長對記者們表示,我們設個「圈套」,讓井上站出來,希望報社給予協作。十津川也在一旁補充道:「請在媒體上一個字也不要提這是『圈套』,同時還請媒體不要大肆炒作。如果讓井上感到這是圈套的話,恐怕他會陷入比現在更為絕望的境地。拜託了。」

第二天,各家報紙同時登載了呼籲井上現身的報道:

井上先生,本來警方認為是你殺了你太太,但經他們多方偵查,確認當時你太太只是一時昏厥,她的死與你無關。警方希望你能儘快露面來說明情況。

還有報紙以冷靜的措辭,作了如下的報道:

搜查本部對這起事件再次做了深入偵查,認為受害者井上祐子是後腦猛撞壁爐的邊角而昏死過去的,之後,她蘇醒了過來。結論是丈夫井上並未殺死祐子。警方希望井上先生趕快現身,說明當時的情況。

「為了準備井上來聯繫,請將錄音設備接上電話。」十津川向部下刑警下達了指示。

不少記者對警方所說的給嫌犯下套的做法表示疑惑,他們再次打電話向十津川詢問。十津川毫不避諱地回答道:「這與其說是『圈套』,倒不如說我們現在對井上犯罪持有疑問,所以我們想同他見面,聽聽他對具體情況的說明,這是我們的真意。總之,我們想了解事件的真相。」為了杜絕井上耳畔隱約出現的圈套、圈套的聲音,十津川已無意隱瞞自己的真實想法。

在報紙上登出該呼籲的當天,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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