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詞 第六章

當她恢複了意識時,最初的感覺就是劇烈的疼痛。她情不自禁地大聲喊了起來,並緊緊地皺著眉頭。

美佐子躺在一張床上,身上蓋著一張白布單子。

她突然看到了幾張臉。有大夫的,有老闆娘的,還有中村律師的。

「不要緊吧!」老闆娘首先問道。

「放心吧,很快就能起床了。」

「審判呢?」

美佐子看了看老闆娘,又看了看律師問道。也許因自己受傷還要推遲開庭吧?

「真正的兇手抓住了!」站在旁邊的老闆娘興奮地對美佐子說道,「開車撞你的人就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這是我們設下的圈套。」

律師仍然平靜地說道,「只是瞞著你一個人。」

「怎麼,我成了你們的誘餌?」

美佐子十分驚訝。她又重新看了一下律師的臉。中村律師的臉上露出了狼狽的神色。

「讓我從頭告訴你吧!」中村律師說道,「當初,我們只掌握了一個重要的嫌疑犯,就是那個被害的董事的秘書。半年前,由於他品行惡劣被這個董事開除了職務。但這個案件發生後,他卻突然有了一大筆錢財,揮金如土。於是我們就懷疑是他殺死了董事,搶劫了錢財。但苦於沒有證據。正好警方以殺人嫌疑為名逮捕了金田晉吉,並進行了公訴。而且,前景對金田晉吉來說的確不利。這樣的結果,只能是判處金田有罪,兇手逍遙法外。於是,我們便找上了你。」

「……」

「那個秘書的名宇叫大塚。如果他是真正的兇手,他就一定非常關心這次審判,也許會到旁聽席上來。我們想利用這次機會碰碰運氣。如果你作出了有利於金田晉吉的證詞,那麼大塚一定會處於非常不利的境地,也就是說,如果金田晉吉無罪釋放,警方的注意力就會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肯定要採取什麼行動,我是這樣分析的。」

「那麼就是說,你們在等待我被車撞的嗎?」

「不!」律師慌忙搖了搖頭,「我並不認為大塚會真的採取什麼行動的。只是考慮到他會給你打什麼威脅的電話;或由於害怕,他逃離東京。昨天我看到大塚來到了旁聽席,就認為我的分析是正確的,不過,沒料到他能這樣干,實在是對不起了。不過,由於你,挽救了一個無辜者。太感謝你了!請你原諒吧!」

「……」

「您生氣了嗎?」

「不,我有一事不明,想問一下。」

「請吧。」

「如果我站在證人席上,說我記不清金田晉吉先生離開店子的時間,到底會出現什麼後果?你的打賭不就失敗了嗎?而且,說實在的,我真的記不清金田先生離開店子的時間了。」

「可是,你已經承認是十點之後離開的了。」

「那是……」

「我明白。我是在打賭。準確地講,我在打著兩個賭:一個是把真正的兇手拉進這個圈套中去,如果成功了,他就必然要承認殺死了董事。因為有人看到了撞你的那輛車的車牌號碼;另一個就是你的心。對於兩個月前初次來的客人,是記不清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就沒有考慮到我在作偽證嗎?」

「儘管我知道,但我還是希望你這樣做。金田在出了店子之後,你還追了出來,交給他五百元車錢,當我從金田那裡聽到這件事時,我就產生了要賭一下你的心的想法。儘管這是件十分危險的『賭博』,但我還是充滿了信心。」

「可是,如果檢察官方面一旦追問我時,我就會喪失信心的。我肯定會從實招來的。」

「是呀!」律師竟也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而且也知道在第二天的追問中可能會露出馬腳,因為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種善說假話的人。不過,對於真正的兇手來說,是看不出你在說假話的。」

「那麼,我不會因作偽證被起訴了吧?」美佐子擔心地低聲問道。

律師笑了笑,「審判已經結束了。檢察官方面,決不會再耗費稍力去審理這件毫無意義的『偽證罪』案了。」

一個星期後,美佐子出院了。

在公寓休息了三個月後,她便步履蹣跚地來到了店裡。當她來到廣告牌底下時,她又看到了中村律師。

「金田晉吉已經回鄉下去了。」律師說道,「這件事後,他說東京這個大城市的事情太令人可怕了。」

對!美佐子深有同感。那個男人應該回到美麗的大自然中去。他是不應當到東京這個地方來的。

「今天早上,金田來了一封信。說因為害怕東京而不得不和你告別。」

「……」

美佐子默默地笑了笑,笑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他還要我交給你一件小包裹。本來他要直接送給你,但他說不好意思。」

說著,中村律師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一個小盒子,然後放到了店裡的桌子上。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個小木偶人。這做工簡樸的木偶,使美佐子回億起了故鄉的景色。美佐子不想像金田晉吉那樣重新返回故鄉去。即使回去,她也早就被都市的空氣染透了。

我出來好多年,也沒有給父母寫信了。

美佐子一邊看著這個木偶,一邊想,今天下班,一回到公寓,頭一件事就是要給鄉下的父母寫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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