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件漩渦的中央,美女福爾摩斯與首席警探針鋒相對,走過迷霧重重的七具女屍,就在兩人自認為接近真相的那一刻,突然發現自己獲得的不是真相,而是……
老張沒想到,陸凡一說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全市最大的科技圖書館。
圖書館的監控室內,陸凡一一待就是四個小時。等他紅著眼睛從裡面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現在我們去哪裡?」老張問。
「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
這一次時間更久,足足六個小時。
老張在車裡等得睡著了。
……
凌晨兩點,陸凡一拖著疲憊的腳步從收費站回來。他一聲不吭地坐在副駕駛座上,閉著眼,靠在椅背上。
「怎麼樣?查到什麼沒有?」老張揉了揉眼睛坐起來。
「哦!」陸凡一聲音有些沙啞,渾身的氣力像突然被抽幹了一樣。
「沒查到嗎?瞧你這樣子,是不是累了?」
陸凡一搖搖頭,一直沒睜眼。
「小陸,你怎麼了?你今天很奇怪你知道嗎?我怎麼看你,怎麼都覺得你有些……傷感呢?從圖書館出來我就這麼感覺。」
陸凡一終於緩緩地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老張,眼神茫然得可怕。
「怎麼了你?」老張急了。
陸凡一沉默,久久一聲長嘆:「這一天,真漫長啊!」
「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
「老張,我想睡一會,你開車帶我回警局。」
老張不由看了他兩眼,知道他心裡藏著事不肯說,嘆了口氣:「別太玩命了,你瞧瞧自己這張臉,白得跟鬼一樣,我真怕你會突然倒下,就這麼死過去了。」
「死是件多麼省心的事!」陸凡一苦笑,「就不用看著這些荒唐事,著急,心痛。」
「什麼著急?什麼心痛?小陸,你是不是有線索了?」
「我餓了!」陸凡一懶懶地說。
「好吧!先弄點吃點,我也餓了。」
兩人開車剛好經過一家還沒打烊的大排檔。
老張點了一份炒飯,陸凡一點了個本地小食。
「你怎麼老吃這本地怪味啊?我是吃不慣,你吃得慣嗎?」
陸凡一頭也不抬,呼嚕呼嚕吃著碗里的麵糊糊,「還成!我不挑食!」
「這種怪味你都吃得慣,你可以在這個地方住下來!」
正說著,老張的炒飯也端上了桌,他擦了擦手裡的筷子,埋頭狠狠拔了幾口。他是真餓了,跟著陸凡一跑了一整天,連一口水都沒喝。
今晚的陸凡一特別安靜,老張猛盯著他瞧,說些沒有邊際的話。
「這地方要是沒有那麼多兇殺案,倒是真不錯,活著挺自由。」老張感嘆,「我們這些當警察的,半輩子和屍體打交道,半輩子和罪犯打交道,總有一天,心力會磨光的。小陸啊!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日子過?把你爹娘從瀋陽接過來。歐陽警官人不錯,聰明漂亮,你們倆挺般配的。」
「你說什麼呢?」陸凡一眉頭一皺。
「是挺般配的,我看了,你比那個許建東不知道強多少倍。」
陸凡一「啪」地一聲放下筷子,直勾勾地盯著老張,「你是不是覺得我對歐陽嘉有意思啊?」
「啊!錯了!」老張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神秘一笑,「我倒是覺得,歐陽對你有意思呢?昨晚開會的時候,她三番兩次地幫你。第一次,她看你身體吃不消,借口自己肚子餓了,許建東馬上派人買宵夜去了;第二次,你說要回去休息,她馬上站出來,和你站在同一戰線。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小陸,你可要抓住機會啊。」
「呵……」陸凡一笑了笑,眼中閃過一道清冷的光芒,稍縱即逝。
「我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明天你見到歐陽會不會覺得尷尬啊?」
「我一點都不會覺得尷尬,只會覺得……好笑。」
「呵,小陸,別說得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歐陽是個漂亮的女人,還爬到這麼高的位置,你不出手,自然有人會出手。到時候,你一點機會都沒有。」
「打住打住。」陸凡一擺擺手。使他心情惡劣的不是老張的話,而是老張提醒了他孑然一身。
兩人離開大排檔,車子很快上了高速,一路安靜地行駛。
一輛卡車追上他們並超了過去,另一輛車緊跟在他們後面,疝氣大燈刺眼極了。
「嫂子的病,現在怎麼樣了?」陸凡一問。
認識老張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老張家裡困難,兩個女兒,一個上高中,一個上大學,妻子常年癱在床上。他工作繁忙,只能讓年邁的母親幫著照顧家庭。
「還是那樣!」老張一筆帶過,顯然不想多談。
陸凡一斜眼瞄了一下後視鏡,有一輛車幾乎要碰到他們的後保險杠了,車燈亮得刺眼,他們的時速是90公里。
現在是凌晨兩點四十,高速路上車輛稀少,任何車都沒有理由緊貼著別人的車行駛。
「奇怪!那輛車完全可以超上去啊!」陸凡一說,「老張,你能看清楚那是什麼車嗎?」
「看起來像是一汽大眾的車,也許是一輛舊款的寶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伸進外套,從槍套中抽出手槍,放在大腿上,繼續盯著後視鏡。
陸凡一回頭細看,看見的似乎是一個男人模糊的輪廓——他正盯著他們。
「很好,有個不要命的自己送上門來了。」老張輕點剎車。
那輛車突然繞彎超過他們——是一輛白色的邁騰,駕駛者是個年輕高大的男人。他已經遠遠地超前了,只看到一個小小的尾燈。
老張收起了槍,罵了一句,「老子出生入死,連好覺都沒睡幾個,這些人還來拱老子的車屁股。這年頭,警察的日子也不好過。」
誰讓警察裡面出了那麼多敗類。陸凡一心想,但沒有說出來。
後來兩人都不再說話。
陸凡一轉頭打量著老張的側臉,日漸稀疏的頭髮,皺紋爬滿了他的額頭和眼角,腰板挺直的姿勢不見了。
五年,原來真的能讓人改變這麼多,而且,改變的似乎不光是老張的外貌。
五年,可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
「回辦公室還是回宿舍?」老張問。
他們已經回到市區,遠遠便看到警局大樓。
「回宿舍吧!」
「我還真怕你會說回辦公室呢!」
兩人都笑了。
凌晨三點半,陸凡一回到自己的宿舍,正要推門進去的時候,老張突然開口:「小陸,能透露一下你今天的調查結果嗎?」
「現在恐怕不行……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的,希望那時候,你不會太驚訝。」陸凡一的聲音透著虛弱和疲憊。他不敢將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又無法保持緘默。
老張沉默不語,顯然,他有些不高興。
陸凡一知道老張心中不悅,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老張,我想請你幫個忙,這對我很重要。」
「你說說看。」
「你不是和行政科的領導很熟嘛,能不能利用你的關係,讓我進民警檔案室?」
老張眉頭一皺:「查檔案可是一件很敏感的事啊!小陸,你得告訴我,你要做什麼?」
「這和破案有著非常重要的關係。」
老張想了想,「好吧,我試試看。明晚是行政科的李科長值班,我約他去喝酒,他一定會擔心值班的問題。到時候,我會建議他,讓你替他值班。這樣,你就有檔案室的鑰匙了。之後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臨走前,老張拍了拍陸凡一的肩膀:「小陸,有句話忘了跟你說了。」
「什麼?」
「歡迎重新加入重案隊!」
陸凡一站在卧室窗前,關著燈。
凌晨三點四十五分,夜色正濃,玻璃上凝著薄薄的霧。陸凡一站在卧室窗前,關著燈。他回想起五年前在重案隊的那些日子,多少次在黑暗中醒來,也是這樣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沉寂的街道。
他伸手擦去玻璃上的霧,心中的失落無法向任何人言說。
圖書館查到的線索也好,南郊高速公路收費站的證據也好,所有的矛頭都不約而同地指向同一個人。
陸凡一不敢相信,怎麼會是他呢?怎麼可能是他呢?奪面殺手,殺人狂魔,連環殺人案兇手?
街上空蕩蕩的,沒有一輛車經過,街對面的窗戶閃著節慶的燈光。
很快就是大年夜了啊!這座城市到處都洋溢著「年」的氛圍。可是,他的感覺一點也不好。他無法甩掉心中的不安,也不敢往更黑暗的地方想。
兇手太狡猾太聰明了,而且隱藏得極深。陸凡一突然有這種直覺,兇手可能會要他的命。重案隊其他人也可能喪命。
「該死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種他說不清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