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那警監走到警務局門口,兩名警察押著一個白人男子進來。

那警監皺著眉頭問:「這人什麼路子?」

一名警察回道:「吸毒過量,在馬路邊上抽風,被人報了警。」

那警監說:「這種人要好好關他幾天。」

說完,他上了一輛警車,直到和平飯店。那警監徑直走到游泳館。

游泳館裡,兩名憲兵正抬走白布包裹的唐凌屍體,日下步與野間在低聲交談著什麼,那警監看了一眼他們,默不作聲地站到一邊去。

在更衣室門口,陳佳影說:「接下去要全力對付陸黛玲。」

王大頂說:「佳影,有一個坎兒過不去啊,你隱瞞政治獻金是騙局,怎麼跟野間和日下步解釋?這是硬傷。」

陳佳影說:「賭吧,沒有籌碼可賭,就賭人心。是不是騙局,不能只靠陸黛玲一面之詞,他們必然會對相關人等進行核證,那就有的賭了。」

日下步分開野間,來到竇警長身前說:「野間說那個眾籌項目已有顯示大戶在瘋狂出倉,錢快跑了,別再讓這裡的局面越攪越亂。我不想要來自主觀的推斷,懸疑要一條一條排除,要快!」

「那就讓對質跟查證同步進行吧。」說完,竇警長轉身向更衣室走去,他走近陳佳影說:「對你們的判斷源自陸黛玲,你們跟她對質吧。」

王大頂瘸著腿與陳佳影走出,劉金花正要跟上,被竇警長抬手阻止說:「你就別去了,等在這裡,過會兒會有人帶你離開。」

刑訊室里,陸黛玲正跟該隱與沃納說:「請相信我的判斷,竇警長起初想要夯實我謀殺石原這一指認,是因為他很清楚我不是兇手,而且我有九成把握確定兇手或是他想保護的人或者就是他本人。謀殺動機我不知道,也無意追究,當我向他表達了這點並同時把矛頭指向陳佳影和王大頂後,他就不會再作梗了。」

該隱說:「陸小姐,你為什麼提前暴露與德日結盟的意願?」

陸黛玲說:「對,我原本只希望你們把我引薦給高層,但陳佳影來了,野間和日下步本能是偏向她的,我要不表明親日立場,沒法跟她斗。」

該隱皺眉說:「我說過,我方高層未必就認可這個方案。」

陸黛玲說:「輸給陳佳影會死,我還顧忌誰誰的政治意圖曝光嗎?」

沃納說:「陸小姐——」

陸黛玲打斷說:「幫我!至少我是真實的。」

這時,「咣啷」一聲鐵門開,陳佳影帶著操控輪椅的王大頂走進來,撲至陸黛玲跟前,「啪」的一記響亮耳光說:「你這個卑鄙的傢伙!」

沃納一驚說:「陳女士……」

陳佳影咆哮打斷說:「你們被她騙啦,蠢貨!」

這時,竇警長、野間和那警監也走了進來,陳佳影壓了壓情緒說:「對不起,我不該貶損你們的智商,事實上我也差點兒被她騙了。」

陸黛玲說:「陳佳影你狗急跳牆了吧?」

陳佳影說:「告訴你,我根本不知道誰謀殺了石原,只是栽贓你。」陸黛玲不由得一愣。

陳佳影說:「你利用我的專業引誘我相信你是秘密的終結者,是被那些傢伙裹挾進了與日方的衝突,其實你跟他們的陣營完全對立。」

陸黛玲剛要開口,王大頂搶話說:「她想辯解,但上半身下意識微微後仰,這是被切中要害後因內心恐懼而流露的行為痕迹,對不對?」

陳佳影說:「很接近了。」

陸黛玲怒吼:「你們胡說!」

陳佳影說:「你傍著該隱和沃納扮演這樣的角色,目的就是讓我方確信政治獻金已被你掌控,並將成為親德日的媒介,於是我方被你牽下陷阱,陳氏兄弟那頭被徹底忽略,於無聲處就跟蘇聯完成交易。」

她轉身看向日下步等人說:「大家都知道,他們都有雙方代表不在場完成交易的備選方案。」她又轉身對陸黛玲,「什麼汪精衛的人?什麼聯德親日?你和陳氏兄弟是南京方安排唱的雙簧,你明修棧道掩護他們暗度陳倉,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陸黛玲笑著搖搖頭說:「拜託啊,陳佳影。在我之前,政治獻金就是騙局,陳氏兄弟是廣東的翻戲黨,是騙子,這個蘇聯人、美國佬都知道了,你也知道,可你卻向日下大佐和野間課長隱瞞,因為什麼?哼,因為這樣更便於你們脫身,脫身了才能截斷那筆財款,是你們想暗度陳倉。」

這時,日下步微皺著眉頭走了進來。陳佳影轉身問日下步:「陳氏兄弟是騙子?真的嗎?我開始懷疑我的智商了。」

日下步對陸黛玲說:「那些傢伙,我們剛剛分別對他們做了警詢,他們的口供似乎對你不利。」

「不!你們錯了。」陸黛玲焦慮地對日下步和野間說,「陳氏兄弟不是在配合我,他們是在演戲,是為了迷惑你們。」

陳佳影說:「閉嘴吧!陳氏兄弟急於給你配合,但顯然沒機會跟蘇聯人排練,那兩口子就演過頭了。他們通過我方問詢,臨時獲知需要把政治獻金包裝成騙局的信息,於是努力表演受騙者角色,但演穿幫了!陸小姐,你太自負了。甚至不在乎美國佬給不給配合,因為你覺得只要跟陳氏兄弟把雙簧唱好,我就萬劫不復,審我必然耗費時間,足夠外頭的人完成交易,更何況你還假模假式兒要跟高層談判呢。」

王大頂接話說:「你的騙局之說,還有個重要目的是掩蓋力行社,把他們做成共黨這創意的確完美,而唐凌也一直在扮演共黨。」

陳佳影說:「所以我萬劫不復嘛。」陸黛玲氣得渾身發抖。

陳佳影繼續說:「知道你何時露的馬腳嗎?我明確告訴過你,栽贓你是為讓你脫離那些傢伙,你不是撒謊者,就該踏實等我回來。而你卻因此倍感恐懼,生怕我別有意圖坐實你就是謀殺石原的兇手以致騙術無法實施,於是忙不迭地聒噪了竇警長這偏執狂來撕咬我和王大頂。」

王大頂幫腔說:「更重要的是力行社的人本可靜候他人脫逃,卻偏要分出一路來突襲酒店,有經驗的武裝怎會搞出這麼蠢笨的戰術?除非是預先安排,故意為之。據日下大佐描述,你藉助老猶太失蹤這一情況暗示他予以防範,並認定之後發生的一切足以讓你獲取信任,你料事如神嗎?還是早有預案?所以對將要發生的一切瞭然於心。」

陸黛玲對日下步與野間咆哮說:「他們在偷換概念!」

陳佳影咆哮說:「給我證明。」

陸黛玲說:「什麼?」

陳佳影說:「鬥嘴太他媽累了,如果你是南京方,管他哪個派系的密使,承載聯合日德這麼重大的政治使命,那你至少得隨身帶一封重要人物的陳情函吧?拿出來,多快好省一切大白。」

陸黛玲說:「等三方接觸,一切落到實處時,我自然會拿出來。」

陳佳影冷冷地說:「有圖有真相,何必在這裡費嘴皮子。」

陸黛玲不禁皺起眉頭,無奈地說:「李佐是政治獻金的最終經手人,被我策反,為了對我有所制衡,他拿走了我的身份函。」

王大頂說:「荒唐!」

陸黛玲大聲打斷說:「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他。」

野間沉聲說:「有電話嗎?」

陸黛玲說:「我們約定是我的電話即為示警,必須馬上逃離。」

日下步冷聲打斷說:「電話號碼!」

陸黛玲急躁地說:「他要跑了,就會讓我也找不到!」

日下步沉聲說:「電話號碼——」

那警監遞給陸黛玲一個小本與一支鋼筆,陸黛玲接過,快速地寫了一串號碼,隨後將筆和小本遞還給那警監。

「那警監,立刻查出號碼所在住址,派便衣秘密包圍,我會讓陸小姐打去電話,如她所言是真,對方接到電話就跑路,便衣可做控制。」日下步看錶說:「三點三刻,宵禁時間他該在住所吧?」

另一刑訊房,傻狍子兩眼睜開,見劉金花站在面前,情不自禁叫了聲:「嫂……子……」劉金花驚恐地看向旁邊的白秋成與隨隊醫生。

白秋成似笑非笑地說:「這個飯店裡,誰能比誰弱智呢?」

關押陸黛玲刑訊室里,那警監匆匆進來說:「大佐,號碼所在是馬連窪七號公寓三十三室,便衣人員已對該住所進行秘密封鎖。」

陸黛玲焦躁地喊:「拘捕李佐會使政治獻金的提供人產生警覺。」

野間說:「放心吧,陸小姐。日下大佐布設的行動,雖然略嫌行伍風氣,但我相信,他能實施得悄然。如果驗證你所言非虛,我想他也有能力化解得悄然。所以無須擔心,還是趕緊打電話吧。」

陸黛玲無奈地抓起電話,撥號,卻無人接聽。

陸黛玲握著話機一臉的驚悚,好半天才將話機慢慢扣下。

日下步抓起電話再撥,李佐家的電話鈴聲剛響,一個便衣便抓起話機說:「警務局特務科矢野浩二。」

日下步說:「我是日下步,那邊什麼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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