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在和平飯店臨時指揮部,話務兵甲匆匆走進來,走到日下步跟前說:「報告,青島部外勤人員對陳佳影及其丈夫王伯仁的住所進行探查後,中繼站於第一時間將其彙報轉發至我處,具體內容整理如下……」

日下步接過信紙看了一眼,狐疑地說:「王伯仁離家月余,傭人不知其蹤?」他把信紙遞給野間說,「從這份彙報來看,青島那邊未發現異常。」

日下步掏出鋼筆,在牆上貼的一張紙上,將「青島、陳佳影夫婦住宅」字樣畫了個叉,紙上另一排字是:六合公寓307室、劉金花。

大當家帶著煤球與傻狍子匆匆走到劉金花住地附近。傻狍子說:「我跟二當家跑散那天,劉金花的公寓樓里出過事兒,聽說是日本人在抓逃犯,還摔死一個,不知道是啥情況,所以咱們都低調一點兒。」

大當家說:「我們裝扮都很普通,不會引人注意的。」

他們說著,拐進前方的樓拐處,一個身穿郵政制服的男子正貼著牆根躡腳向樓拐處探去。這男子正是唐凌,他也準備找劉金花。

緊接著,警察B、C正快步走近一棵樹下的一名便衣。

警察B說:「這邊什麼情況?」

便衣說:「劉金花可能出去了,山本埋伏在公寓里,我在這裡。」

便衣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的紙,打開說:「這是為她做的畫像。」

牆拐處,唐凌忽然背貼牆轉過身去,大當家、傻狍子與煤球正站在一邊看著他。傻狍子走近唐凌說:「你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唐凌抬轉身便走,卻被大當家躥前一擋。

大當家說:「問你的話還沒回呢,鬼鬼祟祟在這裡幹什麼?」

唐凌說:「我……我住這兒,不是賊,不是探風的……」

大當家說:「哈!溜門兒的。」

唐凌說:「呵,姑娘,您顯然是位行家,兄弟我也不裝蒜了,無非餓極了找口飯吃,要是擋了您三位的路,兄弟我賠不是,行個方便吧。」

大當家說:「兄弟,您的眼睛也很毒嘛。」

唐凌說:「那邊有警察。」唐凌猛地扒開她的手,跑了。

大當家對煤球使了個眼色,煤球隨即貼到樓拐處,小心地探出臉去,只見遠遠的那棵樹下,警察B、C與便衣正說著什麼。煤球悄悄收回臉,轉身對大當家說:「有警察,還有便衣,不知道沖誰。」

這時,劉金花正與一男子拉拉扯扯地走來。

劉金花指著那男子怒道:「別再跟著我!」

男子慌忙駐足。劉金花說:「我再說一遍,打過牌、看過電影不代表我就稀罕你,我劉金花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淫兒!」

男子一臉哀求說:「金花……」

劉金花說:「你給我走,別再糾纏我,否則咱倆牌友都別想做!」

說著,劉金花轉身走了。男子哀怨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男子一走,唐凌便悄悄跟上劉金花,低聲說:「劉金花,我是王大頂的朋友,快跟我走。」

劉金花一驚說:「你有病吧?」

「王大頂處境兇險,你也一樣,回頭我再細說,先跟我走。」唐凌說著便去拽劉金花的手腕,劉金花一膝蓋頂在了唐凌襠部。「哎呀……」唐凌捂著襠部蹲在地上。

大當家走到劉金花面前,低聲道:「快跑!」

「啥呀?」劉金花不由得一愣。

「趕緊!」大當家剛又開口,見警察B、C從前方樓後拐出,當即收了聲從劉金花邊上交錯而過。劉金花奇怪地轉身看了大當家一眼。

警察B看了一眼劉金花,大叫:「劉金花!」

劉金花看見警察B、C奔來,慌忙往公寓樓方向跑,便衣也堵了過去,將劉金花堵在了門洞前。劉金花驚慌失措地說:「你們幹啥呀?」

大當家看到這情景,無奈地搖搖頭轉身離去。

門洞邊,便衣將劉金花拽了個轉身,反剪過雙手,掏出手銬銬上。不遠處的唐凌正悄悄探出腦袋看著這一切,懊惱地轉身離開。

316房間,王大頂抱下柜上的收音機,放到陳佳影的床頭柜上。陳佳影教王大頂如何操作。王大頂照著操作起來。

「那次潛入蘇聯人房間我還有一個發現,就是收音機開著,但沒有聲音。」陳佳影邊調試著頻道邊說,「所以我斷定它也做過類似改造,一旦靜音的頻道傳出電碼聲響,就是該頻道有發報情況。」收音機的雜訊變成了無聲,陳佳影將收音機後蓋扣上,轉身說:「由此我也斷定蘇聯夫婦藏有攜帶型發報設備,用來交互秘密信息,於是我就記下了這個頻道。」

王大頂說:「陳氏兄弟有電話、蘇聯人能發報,他們的交易從沒因為飯店封鎖被耽擱過。可你表達這個有意義嗎?我本來就不相信政治獻金那事兒,純屬謠言。」

陳佳影說:「他們拿你我做文章,是讓日『滿』方專註內患,從而脫身。說明交易進入了關鍵階段。金融版面,現在幾乎被猶太商會佔滿了。」

說著,陳佳影抓起電話給沃納他們打去。

該隱看了眼沃納,抓起電話說:「你好。」

陳佳影說:「我是陳佳影,我需要你跟我交流你方在政治獻金一事上關注到的信息。」

該隱皺眉說:「這件事兒不是謠言嗎?」

陳佳影說:「你方之前收集的信息,有助於我判斷真偽,這件事上,滿鐵和你方可以有所合作。」

該隱說:「對不起,陳女士,您和王先生之間的關係,大家都在猜測,我想這些懸疑沒能澄清之前,我們不能跟您交流太多。」

陳佳影說:「那您就幫我想想,那些傢伙迫害我和王大頂目的是什麼?」

說著,陳佳影掛下電話。王大頂說:「你這什麼路子?」

陳佳影說:「包括改造收音機在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牽回到政治獻金上來。」

王大頂說:「那你為啥不跟野間說呢?」

陳佳影說:「從別人那裡得到信息,他會更明白能夠把握局面的人只有我。」

王大頂說:「你確定這對我們有好處?」

陳佳影說:「不知道,我腦子還沒恢複,很多方面只能憑直覺。」

王大頂說:「埋西山那具屍體,是出賣抗聯的一個人渣,我宰的,日後你要碰上抗聯,幫我拿這事兒封下他們的嘴,別老說土匪沒覺悟。」

陳佳影驚訝地看著王大頂。

王大頂說:「有具屍體托底,我才敢編那姦夫淫婦的謊,創意是猥瑣了點兒,但效果是突出的,你要從內心深處來了解我這人。」

陳佳影說:「我多想讓唐凌打你一頓啊。」

王大頂說:「我要腿沒受傷,他打不過我。不過,他招安那創意還不錯,有我的風采。姓竇的盯著我愣就沒轍,氣得都快中風了。」

陳佳影說:「別小看竇警長,他恨你入骨,為讓你死,會下足功夫。」

王大頂說:「所以唐凌要掉了鏈子,劉金花落在姓竇的手裡,咱們混不過十分鐘。」

熊老闆與日下步笑呵呵地從臨時指揮部走出來。竇警長正好走進指揮部,與熊老闆打了一個照面,竇警長皺了皺眉。

日下步對竇警長說:「熊老闆要求處理槍傷他公司職員的白秋成,那警監拿不了主意,推到我這了。經我協調,他承諾不再追究這事兒。」

竇警長說:「大佐,是他手下威脅我家人,還要搶奪秋成的配槍。」

日下步說:「當時情況你們各有各的說辭,在沒有第三方旁證的情況下,很難進行判斷,這也是那警監的為難之處。熊老闆表示,念你為公辦案,他可暫停兩周計息,減少你還款壓力。」

竇警長得冷笑說:「呵,這就是您協調的結果?暫停兩周計息?謝謝啊。」

日下步說:「竇警長,你簽訂借貸合約,就是認同他的計息方式。」

竇警長說:「哼,熊金斗每月都給憲兵隊捐贈,才是重點吧?」

竇警長摔門而去,回到401房間,竇妻已收拾好行李。竇警長送他們下樓,白秋成也趕來送行。走到大堂,熊老闆正坐在堂吧里。

竇警長對白秋成說:「秋成,你們走吧。」

白秋成帶著竇妻與竇子向門外走去。竇警長冷冷地走到熊老闆對面坐下,說:「對不起,和平飯店現在不太平,請勿逗留。」

熊老闆說:「聽說你逮了黑瞎子嶺的王大頂?」

竇警長說:「您這是在刺探警務,熊老闆。」

熊老闆說:「黑瞎子嶺總想劫我的貨,破我的財,很煩人!」

竇警長說:「熊老闆謙虛!您是通天的人物,哪那麼容易煩心啊?」

熊老闆笑笑說:「土匪的招安政策,搞得你很膈應吧?我也一樣。咱們做個交易吧,竇警長,你拿王大頂的人頭給我,欠的錢咱們一筆勾銷。」

竇警長說:「熊金斗,憑你這話我就能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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