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張說時代 致命錯覺

從開元九年重新拜相以來,張說的官運越來越好,越來越順,一直順到他覺得老天都在幫他。

開元十一年二月,張說扳倒了張嘉貞,隨後張說頂替張嘉貞出任中書令。

張說原來的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空了出來,李隆基一轉手就把這個職位給了一直在邊境破敵有功的王晙(設鴻門宴、生擒康待賓的那位)。一個多月後,李隆基又給王晙的肩上加了一副擔子:兼任朔方節度大使,出外巡視河西、隴右、河東、河北各軍事基地。

接受任命的王晙肯定不會想到,這副擔子竟然引出那麼多波折。

這一年十一月李隆基將在長安郊外舉行祭天儀式,便向巡視在外的王晙發出召喚:回京參加祭天儀式。

沒想到,王晙拒絕了。

王晙回覆說:「現在已經是冬天,突厥人可能發動襲擊,我需要在這裡鎮守,以防不測。」

李隆基表示理解,還特意賞賜冬衣一套以示恩寵。就在這時,針對王晙的告發不期而至,許州刺史王喬的家奴舉報說:王喬和王晙圖謀不軌。

舉報正捅在李隆基的腰眼上,政變起家的他最怕的就是武將圖謀不軌。

李隆基立刻下令源乾曜和張說進行徹查,一定要徹底查一查王晙。

經過調查,謀反無從談起。

得到這個結果,王晙不由得鬆了口氣,然而接下來的判決讓他如鯁在喉:

雖然謀反查無實據,但前次皇帝下詔召回長安,居然違詔不歸,貶為薊州刺史。

王晙有口難辯,只能自認倒霉,要怪只能怪誣告出現的時間太不是時候了。

在王晙被誣告事件中,源乾曜和張說究竟有沒有做手腳,史無明載,無法斷言,只能肯定一個事實:因為王晙落馬,張說在宰相班子里只需要與源乾曜一個人過招,而不是原來的以一敵二。

連老天都幫張說。

開元十二年六月,張說又一次感受到老天的幫忙。

這一年崤山以東大旱,為了穩定民心,更好地領導百姓抗旱,李隆基決定從京城挑選五個有名望的官員到地方出任刺史。

張說微微一笑,這一次又是老天幫忙了。

他想炒一個人的魷魚已經很久了。

幾個月前,張說向李隆基推薦了有仁孝之名的官員崔沔,張說想把他發展成自己的幫手,像盧懷慎、蘇頲那樣的與一把手保持一致的幫手。

然而等到崔沔升任中書侍郎之後,張說發現自己選錯了人。

張說對崔沔說:「現在的中書省都是中書令直接負責,一手掌握,侍郎雖然是副手,但只是署名而已,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事情。」張說這是跟崔沔推心置腹,希望崔沔認清自己的位置,像盧懷慎、蘇頲一樣,做一個絕對服從領導的副手。

崔沔會做如何反應呢?

崔沔說:「不對。既然設立官職,每個人都應該負起自己的責任,上下級相互協調,各申主見,才能把事情辦好。豈能在那裡袖手旁觀,白拿國家俸祿呢?」

聽完崔沔的話,張說意識到,壞了,找錯人了,人家不是來搭班子的,而是來分權的。

事已至此,張說不好再說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久張說發現,崔沔不僅是說說而已,他說到做到,幾乎在所有事情上都要提出自己的意見,有的甚至是針鋒相對的意見。

張說受不了了,他決定找機會把這個大爺送走。

關鍵時刻,老天開眼了,崤山以東大旱。

借著李隆基往地方下派刺史的機會,張說把崔沔的名字報了上去,這樣中書侍郎崔沔就被張說送到魏州當刺史了,再也不能跟張說唱反調了。

兩次折騰下來,張說的錯覺達到了頂點,他認為他不僅得到了李隆基的絕對支持,而且連老天都在幫他。

事實證明,這個錯覺很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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