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殺人裝置

兩個嫌疑犯都躺在客廳里的長沙發上。阿洛爾臀部的傷比較嚴重,他一直嘰哩咕嚕地發牢騷。薩洛特-加龍省的傷勢不重,子彈只是擊中了她的腿肚。

卡特琳娜和珀特朗德驚恐不安,緊緊地盯著兩個嫌疑犯,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在她倆看來,阿洛爾和薩洛特-加龍省一貫是忠實可靠的僕人,是小城堡家主的心腹,差不多是好朋友——他們怎麼會是罪犯?這一場齷齪的勾當,難道會是他們策劃的?

難道他們會是謀殺案的主謀?

珀蘇的臉色十分難看,顯得異常尷尬,他好像被這不幸的事壓得透不過氣來。

他彎著身子對廚娘說這說那,有時還揚手表示他的憤怒和失望。

薩洛特-加龍省聳了聳肩,用輕蔑的口吻問答他,這就煽起了他的怒火。拉烏爾卻叫他平靜下來。

「老兄,把她的皮帶解開!你這位可憐的女友被皮帶綁住,似乎不太舒服。」

珀蘇解開她手腕上的皮帶。皮帶剛解開,她就在珀特朗德面前跪下,喊冤叫屈:「我什麼事也沒幹呀,夫人!——夫人知道,我曾救過拉烏爾——」

珀蘇驀地站起來。他心思混亂,認為薩洛特-加龍省提出的理由是無懈可擊的,這就給了他莫大的力量,使他感情衝動起來。

「完全對!你憑什麼說薩洛特-加龍省犯了罪?她究竟犯了什麼罪?你有什麼證據?再說,阿洛爾又犯了什麼罪?你有什麼證據?你能指責他們什麼?」

珀蘇越說越起勁,態度粗暴,咄咄逼人,向拉烏爾大舉進攻。

「我還要問你,這個可憐的女人和阿洛爾先生,到底有什麼罪?他們本來應當坐上開往巴黎的火車了,你卻在帕爾伊娃的河岸上逮捕了他們——這是什麼道理?他們推遲一天動身,就是犯罪?」

珀特朗德點了點頭,贊同珀蘇的質問。卡特琳娜低聲說:「我從來都是了解阿洛爾的——外公也完全信賴他——怎能懷疑他殺了姐姐的丈夫——外公的女婿呢?他這樣干有什麼目的呢?」

「我根本沒有說蓋爾森先生是他殺害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呢?」

「讓我來解釋一下吧。」拉烏爾決定攤牌,「案情是晦暗不明、相當複雜的。咱們一起來解開這個謎吧。我認為阿洛爾先生會助咱們一臂之力。是這樣嗎,阿洛爾先生?」

珀蘇解開綁著阿洛爾的皮帶,讓他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他的那副面孔,平時毫無表情,極力掩飾什麼,現在卻露出挑釁和傲慢的神態。這大概就是他的廬山真面目。

他發出狂言:「我什麼也不怕。」

「即使警察局,你也不怕?」

「不怕。」

「如果我們拿你送交司法機關呢?」

「你們不會這樣乾的。」

「這就是你的供詞!」

「不,不管什麼,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對你們,對你們想說的一切,我都毫不在乎。」

「您呢,薩洛特-加龍省?」

聽了阿洛爾先生的一席硬話,這位廚娘似乎恢複了生氣。她鏗鏘有力地回答:「我也一樣,什麼都不怕。」

「很好。你們的態度已經擺明了。我們倒要看看,這是否符合事實。情況很快就會查清楚的。」拉烏爾背著雙手,踱來踱去,說道。「事情不久就會水落石出。現在,我來概述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按照年代順序講,從頭講。七年前,也就是蒙代修先生亡故前五年,他僱傭了年約四十的阿洛爾先生,充當他的貼身僕人。阿洛爾先生是由一位供貨商推薦的,這個商人從事投機倒把活動,失敗之後上弔死了。

「阿洛爾是個機靈鬼,野心家,他來到新的主人家中不久,就看出這個主子同先前的老闆一樣神秘古怪,遲早也會出事。於是,阿洛爾就體貼入微地照顧他,迎合他的奇特的習慣和古怪的性格,博得了他的信任,成了他的心腹,當上了他的家庭總管和試驗室幫手。總之,主子一分鐘也離不開他。這一段歷史,我是根據卡特琳娜以前向我提供的情況來講述的。當時,我並沒有什麼明確的意圖,只是要卡特琳娜隨便回憶回憶往事。但是,從卡特琳娜的回憶中,我總覺得卡特琳娜的外公對任何人都不信任,甚至也不相信阿洛爾和卡特琳娜——他最鍾愛的人。他要你們不會想到有什麼秘密,也不去了解這些秘密有什麼用處。」

拉烏爾停了一下,看了看聚精會神聽他侃侃而談的聽眾,就又繼續講下去:「這些秘密,準確地說,就是這個金粉的秘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其實,阿洛爾先生當時就知道了。因為蒙代修先生沒有完全隱瞞他的秘密,甚至讓公證人貝爾納先生觀賞過他煉的金粉。他想保密的只是煉金的方法。阿洛爾先生用盡心機了解的就是這種方法。煉金的秘方在哪兒呢?蒙代修先生在小城堡頂樓上設置了一個試驗室,又在鴿子樓地下室裡布置了更加秘密的試驗室。這都是卡特琳娜小姐向我說的嘛。蒙代修先生在這個試驗室里安裝了電線,接上了電流,這根電線已被我找到了。我很懷疑,蒙代修先生真懂鍊金術嗎?試驗室會不會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他的主要目的是不是叫人相信,金子是他煉出來的?阿洛爾先生對此深感懷疑,所以,就堅持不懈地密切注意他的主子,儘管是枉費心機。

「但我認為,蒙代修先生亡故的時候,阿洛爾先生了解的情況,並不多於我們念遺囑時知道的情況。根據某些推斷,我懷疑蒙代修先生的金粉與穿過花園的那段河流可能很有關係,所以,一開始,我就密切地注意奧萊爾河清澈見底的河水。奧萊爾河這個名字,意思就是金水河!我對它很感興趣。所以,我到河裡去划船,到岸邊去釣魚,希望在河裡發現什麼金屬碎片。

「在復活節和夏季里,蒙代修先生帶著卡特琳娜到此地來渡假的時候,阿洛爾先生可能和我一樣有過這種活動。他一面這樣探察,一面搞些突然襲擊,終於成了一個聞名本地的『大帽人』。我們調查一下就能發現,阿洛爾先生從事卑劣活動的日子,正好是他待在帕爾伊娃的時候。

「蒙代修先生猝然去世以後,又發生了遺囑被竊事件,我認為阿洛爾先生應當為此負責,是他把遺囑的事告訴蓋爾森先生的。他向蓋爾森先生表示了效勞之意,並且透露了蒙代修先生的一些內情。整個行動計畫也是阿洛爾先生提出的。後來,蓋爾森先生到了帕爾伊娃莊園,同伐木工人沃什爾一起,雇幾個人移栽了三棵柳樹。這樣一來,河流經過的一片土地就歸蓋爾森夫人繼承了。

「他們兩人就這樣進行活動,但是進展緩慢,因為缺乏有用的材料。奧萊爾河是他們探察的中心地區,因為金子就藏在這裡的什麼地方。但是,他們並沒有找到蒙代修先生的說明材料。這個問題是如何解決的呢?

「與本案關聯的還有一個情況,那就是蒙代修先生在遺囑末尾寫下的一些數字。但是,這些數字的含意,蓋爾森先生並不明白,也不重視。不過,他們還是加緊行動了。卡特琳娜即將結婚一事,加快了事情的發展。姐妹倆決定到這裡來居住,阿洛爾先生就深感高興了。這樣,他也能待在這裡了。他寫信告訴了蓋爾森先生。於是,蓋爾森先生買通了公證所的秘書法摩龍,叫他把一份遺囑塞進蒙代修先生的卷宗,使它具有法律價值。然後,他們在花園周圍搜尋起來——」

「就這樣,阿洛爾把蓋爾森先生殺害了!」珀蘇嘲諷地叫嚷。在前一次爭論時,他就發過這種牢騷。

接著,他又補充說:「阿洛爾把蓋爾森先生殺害了!殺人時,阿洛爾竟然站在廚房的門坎邊,然後,他又和我一塊兒向鴿子樓衝去!請問:他怎麼可能從鴿子樓的門坎那兒開槍呢?」

「你啰嗦兩遍了,老兄。」拉烏爾說,「我可沒說阿洛爾殺害了蓋爾森先生。我也說兩遍了。」

「既然如此,你就指給我們看看,哪個人是罪犯?你無權指控阿洛爾先生!」

「我並沒有指控他犯有殺人罪。」

「難道蓋爾森不是被人殺害的?」

「不是。」

「那他是如何死的?是得了鼻炎死的?」

「他撞上了要命的機關,那種機關是蒙代修先生設置的。」

「胡說八道!去世兩年的蒙代修先生倒成了殺人的兇手!」

「蒙代修先生這個人,性情古怪,抱有幻想。金子是他費盡心機弄到的東西,他當然不容別人把它拿走。你們想想,一個吝嗇鬼把一筆無法估量的巨大財富藏在鴿子樓的地下室里,當他不在的時候,難道他不想方設法保護這筆財富,使其不受到別人侵奪?在塞納-馬恩省河畔,冬季里相當寒冷,蒙代修先生晚年時感到難以忍受,就在他猝死前的那個夏天,他利用沃什爾大媽的兒子扔在地下試驗室里的電線,獨個兒非常秘密地安裝了一個機械裝置,這個裝置能夠自動保護鴿子樓的入口,如果有人企圖打開大門,機械裝置上的手槍就會射出子彈,擊中開門者的胸膛,蒙代修先生設計的這種機械裝置,是很精確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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