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都市行 第七十九章 巧避

陰陽之變,本是剎那之事,這個過程來得快,去得更快,一聲低微的呻吟後,木青山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陳政那幅笑吟吟的面孔慢慢清晰了起來。

木青山苦笑了一下,問道:「這是在那裡?」

看到木青山已經醒轉,陳政突然發自內心的笑了,這小子果然命大福大,自己沒有看錯人,這番努力總算沒有白費了。

不知道為什麼,從看到木青山第一眼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這個臉色憂鬱的小子,也許自己曾經也有著一段難以啟齒的苦澀年代吧!這份情緣,也許就是木青山的造化。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彷彿體內有無數的赤炎流動,木青山看著陳政這張滿是雨水的臉,突然間覺得有些暖暖的感動,他想說點什麼,但是笑容卻仍是苦澀。

「謝謝你!」

這句話木青山說得極其認真,實際上,他也想不出在這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陳政哈哈大笑道:「這是你第二次向我道謝了,小夥子,我送你一句話,人不能在同一條河裡跌倒兩次,同樣的一條道上,千萬不要向同一個人說兩次謝謝,否則你的負擔就重了。」

木青山怔了一怔,細細地回味著這句話的重量,聽得出來,這位中年漢子一定有非凡的經歷,同樣是在難以承受的恩惠下生活著,只不過自己生活得很消極,眼前之人卻是爽朗豁達,彷彿已經看穿了這個世界。

這一刻,木青山有點汗顏,心中領略到了什麼東西。

陳政似乎看穿了木青山的心思,他也不點破,伸手把木青山拉了起來,問道:「你現在沒事了么?」

木青山點了點頭,站在細雨之中,他微微緊握成拳,原來經過這次病變後,身體不但沒有任何的異樣,反而力氣恢複了不少,木青山暗暗喜慰。

陳政漫不經心地用腳尖挑起一塊碎石,握在手中遠遠地丟了出去,悠然道:「小子,咱們今天得罪了毒毛一幫人,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恐怕今天晚上你又有罪受了?打算怎麼應付?」

木青山沉吟了片刻,低下頭,沉聲道:「我的傷勢還沒有恢複,除了養精蓄銳,逆來順受外,我似乎已經別無選擇。」

陳政聞言愣了一會,露出沉思的表情,過了一會,他慢悠悠地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瞧著低頭看著腳下的木青山,問道:「小子,知道嗎?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木青山身體頓了一下,抬頭看著陳政,直接問道:「這句話怎麼說?」

風似乎大了一點,雖然距離不遠,隔著如絲朦朧的雨幕,木青山那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種虛無飄渺的感覺。

「為什麼?哈哈,你這小子還真是有趣啊?」

難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木青山的心神倏地一緊,拳頭緊握,隨即又鬆了開來。

陳政的老臉上依然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雙手伸到了嘴角邊做喇叭狀,然後正色道:「小夥子,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什麼人能混得最好?」

「什麼人能混得最好?」

木青山倏地抬頭,眼中精光一閃,什麼人能混得好?老虎為人豪爽,下場極慘,小妖性格貌似乖僻,卻又重情重義?下場更慘,畢東流呢?這個繼承了世家權利與財富的陰險小人,卻完好無損的在外面的世界裡逍遙,似乎這世道不公,正直的人寸步難行,邪惡之徒卻彷彿集中了所有的光環,混得風生水起,這是與生俱來不如人?還是命運安排的結局?

木青山心頭有點亂,這段時間他一直顛沛流離,很少想及人性方面的問題,隱隱之中覺得自己有點改變了,山林之中的木青山無欲無求,享受著生命隨遇而安的逸趣,大學之中的木青山意氣風發,系馬高樓垂柳邊,那時候的自己仍是一名質樸憨厚的青年,入世之後再到今天,似乎,心中已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雨幕之中傳來陳政飄渺模糊的聲音。

「小夥子,雖然眾生百態,但是依我看來,這世界上無非就只有三種人而已。」

細雨之中,陳政比出了三支手指,木青山的眉頭揚了一下,露出詢問的表情。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所謂至剛至柔為武學的二大極端,做人也是一樣,至剛者多是剛正不阿之輩,這類人說一不二,生性嚴峻,可為大將之材,至柔者則是一些豁達多智之人,這類人既可能名垂千古,也可能遺臭萬年,可為軍師之材。」

說到這裡,陳政停頓了一下,看著木青山那清冽的眼神。

「至於第三種人就比較複雜,打一個比方,這就是中間產物,這類人生性猜疑,心思不能專一,因此難以得成大器,當然,這也可能是某些人轉變的階段,如果有一天,這類人能夠看破這一點,那麼,這類人恐怕就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比之前面二者有過之而無不及。」

風雨之中,陳政的聲音漸漸地大了起來。

木青山呼吸似乎停頓了一下,突然問道:「依照你的觀點,那麼我屬於那種類型的人?」

這個問題有點突然,事實上,陳政也在微笑著看著木青山,似乎沒有聽到他的提問。

半餉,陳政突然看口道:「這個問題,似乎老天才能回答了,明白了嗎?」

莫名其妙的是,風雨中,木青山突然微笑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出現在木青山有點扭曲的臉上,看起來很怪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陳政竟然連連點頭,同樣微笑不已。

「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這似乎是一種不錯的選擇。」木青山的臉上始終帶著質樸的笑容。

「這小子資質不錯啊!」

陳政哈哈大笑,搭上木青山的肩膀,微笑道:「很有意思吧?如果我告訴你我以前是學心理學的,你信不信?走吧!我們勞動去,吃誰家的飯就得幫誰家做事情!這人生還真是有點無奈!呵呵!」

「好好,勞動去。」木青山轉念一想,樂呵呵地笑道。

木青山和陳政兩人重新回到工地時,全都樂了,只見十幾條大漢赤裸著上半身,拿馬扎樁蹲了一地,面朝大河,手舉大石,這副怪樣子看起來就好像多了十幾具石頭塑像。

「小子,這可是你的傑作,今天晚上好好地應付吧!大叔在後面挺著你。」

「好像是你把警察叫過來的吧。」木青山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想通了個中的道理後,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

老子本來就是山林里的強盜,流氓大學的畢業生,身無分文,爛命一條,能活到現在已經是一個奇蹟,何必又顧忌那麼多?這一刻,野性又回到了木青山的身上。

「要不要我傳授你一招?」陳政笑吟吟地道。

「你們兩個,別給我站著,剛才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趕快勞動去,喂!那邊那個,說你呢!把腰板挺直一點,別告訴我你他媽的還沒有吃早飯。」獄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了過來,沖著眾犯人喝罵道。

「YES SIR。」木青山與陳政同時挺身而立。

「快去幹活!」獄警見這二人回答得爽快,只是罵了一句。

整個上午,毒毛與手下十二名兄弟在風雨中足足站了二個小時,中間不知道被獄警喝罵了多少次,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說。

「他媽的,如果晚上不撕了這小子,我趙海亮三個字倒過來寫。」說這句的時候,毒毛是顫抖著雙腿說的,一股怨氣讓旁邊的兄弟們連接打了幾個冷戰。

由於是外地作業,考慮到時間和經濟問題,獄警並沒有讓這些犯人回到集體飯堂就餐,中午的時分,每個人手裡塞了二隻黑硬的饅頭就當是解決了問題,整整一個上午的辛苦勞作,換來兩個破饅頭,這勞改犯的勞動力還真他媽的不值錢。

當然,要吃香喝辣也可以,那就必須自掏腰包,臨時帳篷里飄著肉湯的香味,錢到貨到,價格是離譜了一點,保證童叟無欺。

像木青山這種一個子都沒有上繳的傢伙,屬於一窮二白的行列,一天勞動下來,能拿二個黑硬的饅頭已經很不錯了,沒身份,沒地位,連錢都沒有,還能吃飽?你在開玩笑吧!

雜亂的人群中,毒毛一對賊眼到處轉動著,說也奇怪,這地方也不算寬,他找了大半天,竟然沒有找到木青山的人影,難道這小子找一個地方藏起來了?明明剛才還見到他的背影。

如果毒毛知道他是被木青山故意引到這裡的話,就不知道如何感想了。

突然,肩膀被狠狠地拍了一下,隨即,一個很漠然的聲音響起:「請問你是找我嗎?」

這人正是木青山。

毒毛大吃一驚之下,猶如被踩著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連接退了二步,臉色不定地看著猶如從地上冒了出來的木青山。

速戰速決。

這小子竟然有膽來找自己?毒毛下意識地瞧了瞧四周,眾人都在消滅著手中分配到的食物,並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除了五百米開一名負責站崗的警察外,旁邊沒有任何的獄警。

毒毛心中的怒火已經被木青山徹底點燃,他根本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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