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都市行 第六十章 刑逼

「倒水!」冰冷的二字從畢東流的嘴中冷酷吐出。

嘩啦一聲,一盆冷水如線,傾倒而下,無情地灑向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軀體,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正是木青山。

乾裂的嘴唇微微張開,嘴巴發出一絲夢囈般的低吟。

一切如同夢幻之中,木青山意識漸漸蘇醒,身體莆動,撕裂般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樣蔓延了過來,這股浪頭一涌,木青山差點又暈了過去。

頭頸、手腳的血脈關節,彷彿十幾條燒紅的鐵條在炙烤,全身動蕩盪的,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木青山微微張開了眼睛,還來不及回憶發生了什麼,突然一隻黑糊糊的鞋底沒頭沒腦地蓋了過來,幾乎是條件反射,木青山的右手下意識的上抬,那知道這隻手剛微離地面,立刻軟軟地垂了下去。

畢日輝重重一腳踢在木青山的頭部,罵罵咧咧地道:「我靠,什麼獅盾的黑紋佩帶者,現在不是躺在老子的腳下老實得好像一條病貓?我讓你狂,讓你狂,奶奶的,老子只不過是打傷了一隻松鼠,你竟然給了老子一槍?莫名其妙。」

畢東流靜靜地看著畢日輝的肥腳連續不斷地暴踢木青山,英俊的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他當然知道這胖子平時養尊處優,以他的毆打力度,只不過是給人家抓癢而已,但是這豬頭的嘴巴上確實罵得精彩,起碼能讓木青山這傢伙知道自己現下的處境。

畢日晴卻是臉色平靜,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喝道:「夠了,你這豬頭,你把他踢糊塗了,我們找誰問話去?」

看來畢家的人對畢日輝並沒有太尊重,而畢日輝本人似乎也賤格慣了,對豬頭這個稱呼並沒有多大的感冒。

「他奶奶的,累死我了。」

細密的汗水已經爬滿了畢日輝的肥臉,寬大的肥褲一直在顫抖著,恐怕連吃奶的力量都用出來了,說實話,就算畢日晴不開口,他也難以繼續下去了。

地下這個木頭自始至終都沒有哼一聲,那怕是偶爾的呻吟,但是那兩道冰冷的眼芒有如同實質般自下而上的射了過來,畢日輝幾乎產生錯覺,像是有條毒蛇一樣勒上了自己的脖子,有如針芒在背,膽氣一泄,下一腳再也踢不下去了。

「小妖……老虎……他們都死了……,死了……木青山,為什麼你還活著,他們卻都死了。」

記憶如同潮水漫過,難以莫名的悲痛立刻如同蟲蟻般爬滿了木青山的全身,吞噬著他每一寸靈魂,看著自己的朋友一個一個地倒下去,原來,這種感覺是如此的深刻,刻骨銘心。

木青山已經分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在敲打著自己,這種不輕不重的敲打,如同晨鐘暮鼓一樣一記一記地震蕩在他的心頭,反而讓他沉澱的思維開始活躍了起來。

「是誰殺了他們?駱駝老人?他就在旁邊……」

身體上的疼痛與乏力感依然存在,但是眼中那種沉痛已經換上了堅定,再不動搖,一股清涼的異力自身體的深處蔓延了開來,借著一絲的氣力,木青山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一把抓住旁邊的雙腿,用力板倒。

「去死吧!」就算病虎也不是山貓可以比擬的,木青山低吼了一聲,隨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哎呀!的一聲驚叫,房間里響起了畢日輝那驚天動地的聲音,接著砰!的一聲,一具接近一百五十公斤的肥胖軀體,推金山倒玉柱地倒了下去,頭下腳上,與地板來了一個親密的接觸。

「他奶奶的,我的牙。」莆觸地面,畢日輝立刻疼得如同肉球一樣彈了起來,地面赫然躺著一顆帶血的門牙。其實木青山根本沒碰著他,他完全是自己嚇自己,暴摔了一跌。

「發生了什麼事?」

三名身穿黑衣的,身材魁梧的漢子立刻推門走了進來,當他們看清楚畢東流一副悠閑冷靜的樣子,而畢日輝卻掩著嘴巴跳個不停後,普遍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手中的槍械慢慢垂了下來。

「我操!這傢伙還敢還手,老子槍斃了他。」畢日輝大怒交迫之下,立刻跳到了一名保鏢的身邊,劈手奪下了一把沙漠之鷹,槍口對準了連站立著都很勉強的木青山。

「豬頭,少在這裡丟人顯眼了,連一個被廢了功夫的人都對付不了,年紀真活在豬身上了。」

畢東流一個急速的回身,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法,畢日輝手中的沙漠之鷹已經滴溜溜轉到了他的手掌中,靈活地玩了一個槍花,畢東流把手槍丟回那名失槍的保鏢的懷中,冷聲道:「難道你不知道畢家的規矩嗎?槍在人在。」

「槍失人亡!」這名保鏢喃喃地念出了這四個字,臉色已經變得死灰,畢家的規律他並不是不知道,但是剛才奪槍的是畢胖子,人家畢竟也是姓畢的,自己怎麼能隨便反抗?他媽的,真是比竇娥冤還冤了,橫豎都是死。

「畢家行事,從來都是只求目的不問手段,事出有因,你斷一臂吧!然後都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準進來。」畢東流牙縫冷冷地吐出幾個字,說完,他轉過了身看著木青山,再不理會身後的眾人。

「謝謝畢少爺。」聲音如釋重負。

砰!的一聲,槍響了,一聲壓抑的悶哼響起,房間里隨即響起了遠去的腳步聲。

房間立刻安靜了下來,片刻,一陣變調的大笑突然響了起來,聲音凄厲慘然,夾雜著一種諷刺的味道。

「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姓畢的,哈!哈!畢東流你這狗賊,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木青山心中的恨意已到了極點,腳步搖搖晃晃,幾乎隨時都可能倒下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已經傷到了極點,小妖他們死得太不值了,只恨自己無用,如果仍有力氣,一定會把這群狗賊撕得粉碎。

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這樣直臉臭罵自己,「狗賊」這個詞對畢東流這樣自負的人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諷刺,就算他的臉皮再厚也不禁紅了一下,剛才他想通過懲罰自己的手下來達到殺雞敬猴的效果,想不到這個只剩下半口氣的木青山居然半點也不畏懼,看來自己還真小瞧此人了。

血紅的二指如同標槍一樣直指畢日晴與畢日輝,木青山那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你們二個雜碎,我真後悔,當初為什麼不結果了你們。」

畢日晴與畢日輝的臉色立變。

過了片刻,房間里響起了一陣噼里啪啦的掌聲,恢複了一貫從容的畢東流臉帶笑容,慢慢地走向了木青山,笑道:「很不錯,不愧是被洛先生親手擒下的人,你能面對畢家仍面不改色了,有這樣的人做對手還有點意思,不過你錯了,錯得很離譜,死幾個人又有何妨?要想成就大業就必須心狠手辣,就必須有人犧牲,木青山,如果你不合作,下場一定會比死還難受。」

木青山出身山林,繼承了山民那種平和純善的性格,人畜無害,從小長到這麼大,木青山從來沒有如此強烈地恨過一個人,他一向認定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饒人處且饒人,但是今天以後,一切都不同了。

連續被畢日輝踢了這麼久,饒是木青山銅皮鐵骨,也早已頭破血流,一絲血線慢慢地滑過了眉毛,然後模糊了他的視線,這徹骨的疼痛反而把他骨子裡深藏的傲氣激發出來了,嘶啞著聲音吼道:「畢東流,你這孬種,你最好殺了我,如果你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什麼,那是休想。」

畢東流瞧著木青山隨時都可能暈過去的樣子,不禁玩味地笑了笑,陰沉沉地道:「是么?我倒想看看你能有多硬?胖子,給他上刑!」

畢日輝咧著厚厚的嘴唇,一臉獰笑道:「鞭韃這個詞聽說過沒有?聽說這是古代很有名的刑罰,真正的用鞭高手,三十六鞭子剛好抽掉三十六塊完好的皮肉,這些肉一條一條的,大小均勻,夠刺激吧。」

木青山早已把生死置於度外,聽聞此言,直接閉上了眼睛,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只是可惜渾身乏力,一時找不到可行的脫身之計,但是自己是絕不會放棄的,只要有一息尚存,就有機會!

畢日輝對著領口處的耳幔急聲道:「讓雜技團的鞭王進來。」

嘰呀一聲,旁側的小門被打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身材不高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個男人的長像很普通,但是全身上下收拾得很利落,步伐之間風塵不驚,每一步踏出的距離彷彿尺量,顯然對力道的把握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

這個勁裝黑衣人對畢東流恭敬地彎了彎腰,也不言語,右手伸到木青山的跟前一攤,如同邊戲法一樣,一條長達二米,二指粗細的灰黑色長鞭已然彈了出來。

木然的聲音響起:「小子,你還是回答畢少爺的問題吧!以免受皮肉之苦,沒有人可以熬過去的!」

木青山睜開眼,冷冷地看著面前陌生的男人,好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我從你的眼中讀到了害怕。」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木青山接下來的一句話彷彿是自言自語。

我害怕?開什麼玩笑?一個即將受刑的人竟然說執刑人害怕?鞭王突然有一種想昂天大笑的衝動,當然,這種幼稚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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