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奇異的寶石 尾聲

靠近阿爾卡雄,有一個風景秀麗的穆洛村,那裡的松樹一直栽到海灣邊上。這個村裡有座別墅。

韋蘿妮克坐在花園裡。經過一周的愉快的休息,她那美麗的臉龐又恢複了紅潤,使她忘卻了痛苦。她微笑著看著她的兒子,他站在離她稍遠的地方,正在聽堂路易·佩雷納說話和詢問一些問題。她又看著斯特凡,他們的目光溫情脈脈地對視著。人們覺得,由於他們彼此對孩子的愛,形成一條緊密聯繫他們的紐帶,雖然心照不宣,但那種內心的感情越來越深。斯特凡一次也沒提過在黑色荒原下的小屋裡表白過的感情。而韋蘿妮克卻念念不忘,她深深感激他對她兒子的培養,感激之情中又摻進了一種特殊的情感,她心裡覺得陶醉。

當天晚上「水晶瓶塞」把大家送到穆洛別墅後,堂路易就乘火車去巴黎了。今天,堂路易出人意外地在帕特里斯的陪同下,吃中飯的時候回來了。

他們在花園的搖椅里坐了一個小時了,孩子臉上紅撲撲的,歡蹦亂跳,不停地向他的救命恩人提問題。「那麼,您怎麼辦的?……您怎麼知道的呀?……是誰給您指路的?……」

「我的寶貝,」韋蘿妮克說,「你不怕惹得堂路易厭煩嗎?」

「不會,夫人,」堂路易說著,站起身來走近韋蘿妮克,用弗朗索瓦聽不見的聲音說,「不會的,弗朗索瓦是不會令我討厭的,我甚至樂於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我承認,他有點使我為難,我怕說些不恰當的話。那麼他對這場悲劇知道了些什麼呢?」

「我所知道的他全知道,不過除了沃爾斯基的名字外。」

「可是他知道沃爾斯基是個什麼角色嗎?」

「知道,不過知道得少一些。沃爾斯基是個逃犯,他專門搜集薩萊克的傳說,他為了得到天主寶石,便根據與寶石有關的預言去干——我隱瞞了關於弗朗索瓦的預言詩句。」

「那麼艾爾弗麗德這個角色呢?她對您的仇恨?她那樣地威脅您?」

「我對弗朗索瓦說,她說的是瘋話,我聽不懂她的意思。」堂路易笑了。

「這種解釋太籠統了,」他說,「我想,弗朗索瓦很清楚,儘管這個悲劇的某些情節應該或還將對他隱瞞。但重要的是,他不知道沃爾斯基是他的父親,是嗎?」

「他不知道,永遠也不會知道。」

「那麼——我想說的就是這個問題——那麼他姓什麼呢?」

「您說這是什麼意思呢?」

「對,他要是問自己是誰的兒子呢?因為,您同我一樣了解同一個事實,即弗朗索瓦·沃爾斯基在十四年前同他的外祖父在海難中喪生。沃爾斯基一年前被一個同夥殺害。從法律上講,他們兩人都不存在了,那麼……」

韋蘿妮克笑著搖搖頭。

「那麼,我也不知道了。情況的確錯綜複雜。但一切都會順利解決的。」

「為什麼?」

「因為您在這兒。」

他也笑了。

「我所乾的事情和採取的措施對我已不再有用。一切從一開始就解決了。還有什麼要費心的呢?」

「我說得對吧?」

「說得對,」他神情莊重地說,「那個受過那麼多折磨的女人,不應該再煩惱了。今後再沒有什麼可傷害她了,我向您發誓。您違背父親的意願,曾與一個遠房的表親結婚,他死了,留給您一個兒子弗朗索瓦。您的父親為了報復,把這個兒子劫走,並帶到了薩萊克島。您的父親已經去世,戴日蒙這個姓已經消失,再沒有什麼可以喚起您對這場婚事的回憶。」

「可是我的姓還存在。從法律上說,戶籍登記本上我叫韋蘿妮克·戴日蒙。」

「您結婚後,娘家的姓就該消失,換成夫家的姓。」

「那麼要我姓沃爾斯基不成?」

「不是的,因為您沒有嫁給沃爾斯基先生,而是一個叫什麼的表兄……」

「叫什麼?」

「讓·馬魯。這是您同讓·馬魯的結婚證上的合法的名字。這次婚姻在您的身份登記中有記載,另一個材料也可證明。」韋蘿妮克驚愕地看著堂路易:「為什麼?……為什麼姓這個姓?」

「為什麼?為了您的兒子不再叫戴日蒙,這個姓會使人想起過去的事;也不姓沃爾斯基,因為它讓人想起一個叛徒的名字。瞧,這是他的出生證,弗朗索瓦·馬魯。」

她紅著臉難為情地重複著說:「為什麼您這樣肯定地選擇這個姓呢?」

「我想這個姓適合弗朗索瓦。這是斯特凡的姓,弗朗索瓦將長期同他生活在一起。您可以說斯特凡是您丈夫的一個親戚,這樣也可以解釋你們的親密關係了。這也是我的計畫。請相信,這不會有任何危險。當處在您這樣痛苦的無法解脫的困境時,就必須使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和求助於果斷的、以至有點不合法的措施。對於這些,我是毫不遲疑的,因為我有幸掌握了一些大家所不能有的本領。您同意我的看法嗎?」

韋蘿妮克點點頭。

「是的,是的。」她說。

他欠起身來又說:「再說,即使有某些不合適,將來肯定會逐漸淡忘。我只提一下斯特凡對弗朗索瓦母親的感情,不算冒昧吧?只要有一天,弗朗索瓦的母親或出於理智,或出於感激,表示願意接受這種感情,那就夠了;那時弗朗索瓦如果已經採用了馬魯這個姓,一切就變得簡單了。這樣一來,過去就將忘得一乾二淨,對公眾或對弗朗索瓦都會是這樣。他們就不會再去追尋已經淡忘的秘密,他們就什麼也不記得了。我認為這是很重要的理由,我高興地看到您贊同我的意見。」

堂路易向韋蘿妮克打了個招呼,沒再猶豫,也沒有注意她羞澀的表情,轉身就朝弗朗索瓦走去,大聲喊道:「現在,我的孩子,我現在由你支配。既然你不想有任何弄不明白的事情,那麼我們又來談天主寶石和對它垂涎三尺的那些強盜吧。噢,對,就講那個強盜的事,」堂路易重複說了一遍,他認為現在沒有理由不坦率地談沃爾斯基了,「這個強盜是我遇上的最可怕的強盜,因為他認為自己負有……使命,總之是一個有病的人,一個瘋子……」

「那首先我弄不明白的是,」弗朗索瓦說,「您過了一夜才去抓他,他和他的同夥當時正在仙女石桌墳下睡覺哩。」

「很好,孩子,」堂路易笑著說,「你戳到了我的弱點上了。如果我當時採取了行動,那麼悲劇可以提前十二到十五個小時結束。只是你還能不能得救呢?那強盜會開口嗎?會說出你在哪裡嗎?我看不會。為了使他開口,就得先『烹煮』一下,使他昏頭昏腦,焦急不安,讓他發瘋,然後用無數事實使他內心感到失敗已無可挽回。否則,他不會開口,我們就無法找到你……再說,這段時間,我的計畫尚不很明確,我也不大知道怎樣才能達到目的,直到很晚了,我才想到,不是用酷刑——這點我做不到——而是把他捆在他原先想叫你母親死在那裡的那棵樹上。這件事使我為難,猶豫,我最後是出於孩子式的天真,我慚愧地承認,決定把預言執行到底,想看看這個使者在德落伊老祭司面前如何表現,總之,想開開心。你有什麼辦法呢,故事太慘了,摻點令人高興的情節我看有必要,因此我開懷大笑了。這是我犯的錯誤,抱歉,抱歉。」

孩子也笑了。堂路易把孩子拉到自己跟前站著,親吻他,並又問道:「你原諒我嗎?」

「是的,但您還得回答我的問題。我還有兩個問題,第一個,不太重要……」

「說吧。」

「關於戒指的問題。那枚您先戴在媽媽手指上,後來又戴在艾爾弗麗德手上的戒指是從哪裡來的?」

「我在當天夜裡,只用幾分鐘時間用一枚舊戒指和一些彩色石頭製造出來的。」

「可那強盜認出來是他母親的戒指。」

「他以為認識,是因為戒指做得很像,所以他相信了。」

「您又怎麼知道的呢?您是怎麼知道這個故事的呢?」

「從他口裡知道的。」

「怎麼可能呢?」

「天哪,是真的!是他在仙女石桌墳下睡覺時說夢話泄露出來的……是酒鬼做噩夢……他斷斷續續地講出了他母親的全部故事,艾爾弗麗德也知道一些。你看,就這麼簡單!命運是何等寵愛我啊!」

「但是天主寶石的謎就不簡單了!」弗朗索瓦大聲說,「可您把它解開了!人們尋求了多少世紀,而您幾小時就找到了!」

「不,只幾分鐘就找到了,弗朗索瓦。我只讀讀你外祖父寫給貝爾瓦上尉的信就行了,通過信件往來,我告訴你外祖父天主寶石藏匿的地方以及它神妙的功用。」

「對啦,堂路易,」孩子喊道,「這正是我要問的。請允許我問最後一個問題。人們憑什麼相信天主寶石的威力呢?它到底有些什麼所謂的威力呢?」

斯特凡和帕特里斯把椅子移過來。韋蘿妮克也站起來,專心聽著。他們都懂得,堂路易在等著他們聚在一起,好當著他們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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