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里·梅森陪同塞爾瑪·安森坐在辯護席。她問:「沒有陪審團?」
梅森說:「沒有陪審團。此案由利蘭·克勞德法官審理。」
「我們是不是應該請陪審團?」梅森說:「請不請陪審團,要看情況而定。如果你是打一場絕對一目了然的簡單的官司,而檢察當局為所欲為,你就需要陪審團,有時你可以利用陪審團的同情,或者你可以說服陪審團中12個成員當中的一兩個人,促使陪審團因意見分歧不能做出決定。」
「然而在此案中我不陪審團的理由是因為你此刻在保釋中。」
「那有什麼關係?」
梅森微笑,回頭大致一看擁擠的審判室,瞧了一眼手錶。
「克勞德法官今天有點遲到了,通常他都嚴守時刻。克勞德是個酷愛隔離陪審團的人。凡是有可能進行新聞宣傳的案件,在審理期間,這位法官幾乎肯定要把陪審團隔離起來。」
她問:「為什麼?」
梅森說:「揣測揣測那個心理作用,尤其是如果陪審團中有些人開始檢看當局的證據並輕信它的時候,會有什麼心理效果。一個被控謀殺的被告,可以像空氣一樣自由自在地到處走動,去夜總會散心,而陪審員卻被隔離起來,只能像牧牛一般群體活動。他們不喜歡這種情況。」
塞爾瑪·安森說:「我明白你的用意,可是——梅森先生,讓我繼續得到保釋這點非常重要。」
梅森說:「我要力爭法官在審判期間繼續准許保釋。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不過……」
「梅森先生,如果法官宣判我有罪,如果我不得不坐牢,或者甚至在審判期間監禁我,我就死。我的確要死。」
梅森微笑著說:「噢,情況還沒有糟到這一步。起碼,在審判期間監禁你……」
「梅森先生,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接受不了,我不想坐牢。」
「如果法官下令,你就不得不坐牢。」
「不,我不,我要自殺。」
「你這話是嚴肅認真的?」
「我是絕對非常嚴肅認真的。」
梅森說:「我要竭盡全力為你工作,可是檢察當局暗中掌握著驚人的材料,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內容,可是好像他們認為是可據以判刑。」
「克勞德法官怎麼樣,他公正嗎?」
梅森說:「絕對公正。此外,他還虛心,沒有偏見。如果他認為一個人很可能有罪,但是他又覺得證人提供的證據還不能說是毫無疑問,他就釋放被告。檢察官們不喜歡他。他們說……啊,他來了。」
法庭警官指揮觀眾起立,發出拖長的聲音以法律術語宣布開庭。
克勞德法官整理一下法官服坐到法官席上,向法庭監守官點頭示意。
法庭警官對觀眾宣布:「請坐。」
克勞德法官說:「這是一樁加利福尼亞州檢察院對塞爾瑪·安森的案件。被告出庭了?有律師代表?」
佩里·梅森說:「是,閣下。被告已到庭,我代表她。」
克勞德法官問:「加州方面準備好了?」
審判代表亞歷山大·希爾頓·德魯起立說:「我代表地方檢察院。」此人在某些轟動一時的審判案中起過重要作用,取得過巨大成功。
克勞德法官宣布:「很好,開始。」
塞爾瑪·安森突然對佩里·梅森耳語:「那位法官的相貌可怕死了。」
梅森小聲對答:「千萬不要一葉障目。他雖然外貌兇惡,可是他的心胸寬闊無邊。另外……。」
「什麼?」
「凡是精明的專家進行的多種波動描記器測試,他都對其功效堅信不疑,而且他識認鄧肯·門羅,熟悉他的工作。」
塞爾瑪說:「噢,我開始明白了。」
亞歷山大·德魯說:「法官閣下,因為法庭審理此案沒有陪審團,我們就不做開審陳述了,我們相信提交法庭的證據足以證實本案。」
克勞德法官說:「很好,傳你的第一個證人。」
德魯說:「我們傳博蘭·道斯醫生。」
梅森在即將讓道斯醫生宣誓時說道:「我們認為醫生資格有保證,當然你也有權提問。」
德魯急促地說:「很好。」
這位律師轉向他的證人問道:「道斯醫生,在威廉·哈珀·安森生前,你和他熟悉嗎?」
「我和他熟悉。」
「你也認識被告塞爾瑪·安森?」
「是,先生。」
「塞爾瑪·安森和威廉·哈珀·安森是什麼關係?」
「夫妻關係。」
「威廉·哈珀·安森現已死亡?」
「是。」
「他的最後一次疾病是你診治的?」
「是。」
「他死在哪裡?」
「在尼克松紀念醫院。」
「死亡原因是什麼?」
「砷中毒。」
「你最後一次見到威廉·哈珀·安森的屍體是什麼時候?」
「從墳墓中掘出後大約24小時。」
「當時你是和別人共同進行屍體解剖嗎?」
「是,先生,我和法醫處的屍體解剖醫生共同進行的。」
「你是否知道這種毒藥是在死亡前多久攝取的?」
「根據屍體狀況及我所了解的病歷判斷,我說毒藥是在死亡前大約20小時攝取的。」
「你是否知道,威廉·安森在那段時間——他死亡前20小時是在哪裡?」
「只是根據病人自述的經過情況。」
德魯對梅森說:「你可以提問了。」
梅森對醫生說:「你完全確信死亡原因是砷中毒?」
「是。」
「你診治了死者的最後一次疾病並簽發了死亡證明書?」
「是。」
「你根據自己的看法在死亡證明書中寫明死亡原因是胃腸紊亂,或稱急性消化不良?」
「我現在知道的比那時多。」
「醫生,回答問題。你簽發了死亡證明書,寫明死因是胃腸紊亂?」
「是。」
「你當時沒有想到砷中毒?」
「我當時沒有理由懷疑,沒有理由,先生。」
「醫生,什麼事使你改變了想法?」
「從墓中掘出屍體後我們所做的化驗分析。」
「你們發現了砷?」
「是。」
「是否由於法醫處的屍體解剖醫生對你說了什麼話,你支持他的意見就改變了你自己的看法?」
「嗯,我們發現了砷。」
「誰發現了砷?」
「我們兩個人做的屍體解剖。」
「誰做的毒物學工作?」
「法醫處。」
「那麼,你是聽信了他們說有砷存在這一番話?」
「是。」
「於是迅速改變你對死亡原因的見解?」
「噢,好!如果你希望事情是那樣的話,就是。凡人都犯錯誤。」
「醫生,你能肯定你此時不是正在犯錯誤嗎?」
「我認為不是。」
「可是,你過去在簽寫死亡原因上犯錯誤時,和你現在一樣,自信正確,是嗎?」
「我想是的。」
「謝謝,醫生,我問完了。」
德魯傳赫爾曼·博爾頓出庭作證,出示威廉·安森的人壽保險單,證明死亡日期及被告塞爾瑪·安森以遺孀身份用那張保險單領到10萬美元。
德魯問:「你和被告塞爾瑪·安森討論過導致死亡原因的一些情況?」
「是,先生。」
「她對你說了什麼?你說的話要盡量接近她的原話。」
「她說,她和她丈夫在德萊恩·阿林頓家參加燒烤宴會,事先準備好的菜肴當中有一種是蟹肉色拉,蟹肉色拉在那個暖和的下午是放在冰箱外面的,她確信蟹肉腐壞了。」
「她對你說那次燒烤宴會是在死亡前多久?」
「大約20小時。」
「梅森律師,你可以提問了。」
梅森說:「沒有問題。」
德魯說:「我們傳福勒·阿林頓的太太。」
洛利塔·阿林頓的表情略顯悲傷、沮喪,走向前來坐到證人席。
德魯問:「你的名字是洛利塔?」
「是,先生。」
德魯向克勞德法官解釋:「法官閣下,我請求在這裡確認家屬關係。」
「你丈夫的姓名是福勒·阿林頓?」
「是,先生。」
「他是道格拉斯·阿林頓的長子,而道格拉斯又是,或說曾是,德萊恩·阿林頓的哥哥?」
「是。」
「德萊恩·阿林頓是你婆家的叔叔?」
「是。」
「你們夫婦和德萊恩·阿林頓同住在那棟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