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出師未捷的噩耗

晚間十點鐘,是我們在天人菊島集訓的統一就寢時間,為了保持第二天集訓有足夠的精神和體力以應付繁重的集訓課程,學長嚴格要求我們必須遵守此一規定。

雖然今天是正式集訓的前一天,儘管天氣不佳,但十點鐘就寢的要求仍是一樣的。

八點半到十點鐘這段時間,集訓計畫上寫著由藥學系四年級、擔任捕手的吳棋學長負責為我們解說球隊基本戰術、暗號、棒球觀念,等等。

然而就在大家抵達天人菊島沒多久,有件怪事悄悄發生了。

身體不適的劉產發並未出席這些活動,自從他晚餐前脫隊去上廁所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了。一開始大家似乎不怎麼在意此事,直到帶領我們的吳棋學長在課程解說到中段以後,仍未發現劉產發的身影,才覺得情況可能不太對勁。他在課程進行當中不時詢問我們劉產發的行蹤,直到十點鐘晚點名時,劉產發仍未回來,他才將這個訊息告訴其他聚在一起整理球具的學長們。

一得知此事,趙威信社長把除了張吉田隊長以外的其他人再度集合起來,詢問劉產發的可能行蹤,不過沒有人能確切知道患重感冒的劉產發究竟在搞什麼鬼。

劉產發在晚餐前,隨同幾個新生離開木屋後門,到三十公尺遠的廁所如廁。簡陋的單人出糞式廁所是以前來此集訓的前輩們設置的,因為劉產發是最後一位使用的人,順序在前的同學都表示離開後就直接前往崖下空地和其他人準備用餐,所以對於不熟也不太搭理人的劉產發,無法為他從那時起和眾人脫節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到了天人菊島後,劉產發可能是身體不舒服,除了把自己的事情與行李整頓好,就是在角落休息,也不太與人打招呼,加上和我一樣只是球隊的菜鳥,剛到島上若只自行其是,並不會引起別人太多的注意。

等到晚上點名時,趙威信社長的詢問語氣顯得相當不高興,我才發覺事情真的不太對勁。

郭大富和吳棋兩位學長身著雨衣,冒雨出外尋找。

找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雨勢趨緩,他們還是找不到人。

差不多在晚間十點半左右,我們其他人再度前往木屋後方,也就是島嶼的西半部尾端,大伙兒呈扇形分散搜索。一時之間,眾人的呼叫聲此起彼落,手電筒光芒在夜色下雜亂交錯,希望能發現劉產發的行蹤。不過,此時的搜索還是局限在島嶼的西半部。

為什麼我們其他人會先搜尋木屋後天人菊島的西側一帶呢?除了這是劉產發最後出現行蹤的地方外,學長們認為,因為辰丘、木屋、日丘幾乎把廁所所在的島嶼西側尾端地區圍拱在其中,最西側靠海處就是危聳的海邊懸崖,崖下亂石處處,浪濤拍擊,別說從島上無法安全地輕易來到崖下,單單看到亂石之間的旋渦也夠嚇人的,根本不容泅水,再說也想不出初到島上的劉產發故意如此做的理由。

所以在這段時間內,如果劉產發是從木屋南側或北側的出入通道離開,再越過棒球場到天人菊島東側或南側,那麼在崖下空地和木屋內的球員無人目睹的可能性實在太低了,因此搜尋劉產發的重點當然擺在島的西方!

但是找了許久仍無所獲。十幾人一起搜尋,找得還算仔細,加上除了一些雜草堆、仙人掌、亂石之外,此處也算是光禿禿的不毛之地。夜色昏暗、細雨霏霏中,不知道劉產發還能藏身何處?

十一點四十分左右,大家陸續回到崖下空地。學長們個個面色凝重,趙威信社長更是臉色不悅地說道:「還未正式開訓,就出現這種要不得的情況,由於個人莫名其妙的脫隊,搞得大家勞心勞力。原本這次集訓是由張吉田隊長負責,我不便表示什麼,但是我個人還是對這件事非常生氣。劉產發一回來,如果沒有提出合理的解釋,我想我們棒球社根本不需要也不歡迎這號人物!」

劉產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想應該頗令學長們擔憂吧!擔心他墜崖嗎?不然剛剛在海岸崖邊尋找時,也不會不時拿手電筒往下探照吧!

氣氛十分嚴肅,我們幾個新社員的態度更是拘謹。

「事到如今,吳棋,你等一下帶學弟們回到木屋去休息吧!明天的集訓絕不能因為一個人而延遲。老莫、大富、林進君、仲雄,麻煩你們再到處找找看,晚上視線不良,大家小心一點,我去通知張吉田這件事……」趙社長繼續說,「還有你們幾位一年級的學弟請注意,請千萬別再給我出狀況了!」

一聲令下,於是眾人解散。

吳棋學長要求我們快速回到木屋就寢,儘管免不了竊竊私語,大家還是乖乖鑽入帳篷內。和我一組的阿諾沒多久就嘴巴大開,鼾聲如雷了。

天寒夜深,大地原本十分寂靜,隱隱然可聞滾滾的浪濤聲,但是午夜十二點過後,突如其來轉劇的暴風雨,瘋狂地肆虐著,聽著聽著,眼皮也沉重起來……

睡意矇矓中,我依稀感覺腹部有重物壓迫,我勉強睜開惺忪睡眼,看到阿諾仰臉張嘴,嘴角口水溢流,身體呈「大」字形,睡得正起勁,一條腿跨在我肚子上,難怪我呼吸困難。我看了手錶一眼,清晨五點四十三分,反正睡意漸消,索性悄悄起床,離開帳篷。

集訓表本來要求大家每天清晨六點鐘起床,但是經過昨天這麼一折騰,吳棋學長睡前特別通融大家早上七點鐘以前起床盥洗完畢即可。

不知劉產發有否回來,分配給他和一位新社員的帳篷,在我和阿諾的帳篷左側,中間隔了另一個帳篷。我好奇地繞過去掀開篷幕看了一眼,還是沒有劉產發的身影。

今天集訓計畫是否可以像趙社長所言如期實行呢?七點過後,沙灘的折返耐力跑,對我可是累煞人的苦差事呢!

太陽升起的東方,此刻於天際泛起一抹魚肚白。

我想出去透透新鮮空氣,經過吳棋學長的帳篷,吳棋學長從帳幕探出頭來,「這麼早要去哪裡?」

「睡不著,想到外面走走。」

「唔,不要跑太遠,在球場附近走走就好,知道嗎?」

看著吳棋學長睡眠不足的臉,我點點頭,順便輕聲詢問劉產發是否回來了,對方眼皮浮腫地緩緩搖頭。

走到木屋外,我看了崖下空地一眼,莫克己學長正從塑料桶倒出水來,並拿毛巾擦臉。他看到我,遠遠地向我頷首打招呼,我笑了笑。

伸伸懶腰活動筋骨,六點零幾分了。林進君學長也起床刷牙。

看來幾個學長都比我們這群新生早起。

昨夜一場暴風雨肆虐了好幾個小時,之後似乎就停止了,但朔風依然強勁。遠方浪濤在微白天空下翻湧,天寒露重,我不由得打起哆嗦。

這時,我在台地聽到微弱的引擎聲,是從島東的停泊港方向傳來的。我看到黑號靠岸,隨即一位身著棒球服的球員動作利落地跳下船,直接往石階方向而來,看來他是要往台地方向來與大家會合。我看了表一眼,六點十分,心想夏明學長比預定的七點多早到了將近一小時。

正在盥洗的莫克己和林進君學長似乎也發覺黑號的到來,但沒有特別的反應,依然做自己的事。

我想上前迎接,但想想我和夏明學長並不熟,而且吳棋學長不希望我隨便脫隊亂跑,再加上我若橫過球場尚未到達弧形甬道,夏明學長可能早一步就上到台地來了。

我逗留一會兒,轉身回到木屋要拿盥洗用具,吳棋學長也拿了毛巾鑽出營賬。

「夏明學長回來了。」我輕聲說。

「這麼早啊?不知道乾糧、蔬果、柴火辦得怎樣?澎湖最近缺水,他帶了多少水過來?」

「因為他還沒走上台地來,所以我也不知道。學長可以等他上來再去問他。」

吳棋學長點點頭。「我想既然小夏提早到達,那我們不能貪睡了。你六點半把大家叫起來,我想大家還是得像昨天那樣幫忙拿東西,而且劉產發這混蛋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我看天一亮大家還是得在全島找找看。」

「他會不會發生意外呢?」

「少烏鴉嘴!」吳棋學長立刻訓了我一句,憂慮的神色一閃而過,隨即離開木屋。

我不好意思吐吐舌頭,回到自己的帳篷。阿諾看起來好夢正酣,我整理一下自己的行李,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阿諾從被窩中挖起來。

我陸續將木屋裡的其他隊友叫了起來。六點過後,大家紛紛來到崖下空地,準備刷牙洗臉。

六點四十分,趙威信學長與其他隊員從帳篷中出來,不過每個人的精神似乎都不太好。

這時夏明學長離開甬道,橫過球場向崖下空地走過來,大家迎上前去,剛好在投手板處圍了一個圈圈,彷彿是在球賽半途,遭遇失分危機時,教練召集投手、捕手以及內野手共商對策的情形。留著性格長發的夏明惇學長這時脫下帽子和防風墨鏡。

「小夏,辦得怎樣?」

「一切都沒問題。不過我擔心天氣會比昨夜糟,我知道你們昨天帶來島上的東西只是最初設定的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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