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由於錯過了北京直達烏魯木齊的火車,所以我和李少威被孫林的司機安排坐上了開往鄭州的火車,從鄭州轉車去烏魯木齊。在軟卧包廂內,我靜靜地躺著,失神地看著頭頂的床板,彷彿失掉了語言能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李少威坐在我旁邊的下鋪,一直盯著我,生怕我丟了魂之後再也緩不過來。

我倆的上鋪是一對小情侶,正坐在各自的鋪位上聊得熱火朝天,聽內容好像是這個男的要帶那個女的回家見父母,商量以後結婚的事,反正他們聊得越是歡天喜地,我心裡就越是堵得慌,李少威則毫不留情面地命令他們小點聲,那個男的本想憤怒地表示抗議,但低頭一看李少威虎背熊腰的,便怯生生地自覺調低了音量,自認倒霉。

孫林這麼一個身經百戰的人會被什麼東西嚇得發出如此尖利的驚叫呢?他到底遇到了什麼?——巨大的問號和驚嘆號讓我惶恐不已。不成,我得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直起身,拿出手機,撥出了孫林的號。李少威見我起了身,便連忙湊了過來,同時給我遞上了一瓶可樂。

「沒事了?」李少威無比關切。

我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我靜靜地等待著手機那邊孫林聲音的出現,李少威也連忙把臉貼了過來,似乎比我還著急。時間滴答滴答地過去了,手機那邊鴉雀無聲,不但沒有孫林的聲音,連正常手機無法接通時的忙音都沒有,我們倆像傻子一樣把耳朵都豎在一個彷彿根本沒有撥出去的手機旁。

我又撥了幾次,結果完全一樣。

「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李少威憤怒了。

我沮喪地收起了手機,心煩意亂。

「這個人到底是幹嗎的?」李少威再也沒有耐心陪著我一起沉默了,他擰開可樂瓶,強行塞進我的手裡。

我抬頭看了一眼上鋪的小情侶,他們沒有再隔空對話,而是各自躺在自己的鋪位上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

「我餓了,咱們去餐車吧。」我站起了身——這個封閉的車廂哪裡是說話的地方啊。

「好,我請客。」

我和李少威來到了餐車。餐車的飯雖然貴而且難吃,但在已經餓瘋了的李少威和我面前,有總比沒有強。他點了很多東西,我在他點菜時認真地觀察了餐車的情況。由於不是飯點,餐車的人不多,寥寥幾桌客人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當然,即便他們不普通,以我的水平也完全看不出來,沒有哪個跟梢的會傻得被我這種人一眼看穿,因而事到如今,我只能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幸運」了。

吃飯的時候,我把孫林的事情一一告訴了李少威,並告訴了他這段日子我和孫林一起工作時取得的種種成果,雖說我在孫林車上時告訴了李少威我這些天的事情,但礙於孫林在場,我當時沒有告訴他孫林的背景和他參與的一些事情,現在完整地這麼一講讓李少威興奮得多次瞠目結舌,牛一樣的眼睛恨不得掉到餐盤裡被自己吃掉。他無數次跟我確認這些經歷的真實性,似乎無法相信這些比偵探小說都刺激的故事就發生在他舍友的身上,我無奈地告訴他沒有必要這個時候還扯什麼鬼玩意,愛信不信。也許是鑒於他對我多年的了解和眼下的局勢,他徹底被我這個經歷征服了,羨慕得口水幾乎匯流成河了。

「孫林這麼牛逼啊?那他肯定沒事。」聽完孫林的背景和能力後,李少威崇拜而堅定地做了總結髮言,「別墅里就算有些阿貓阿狗,又怎麼能奈何得了孫林,對吧?再說,大白天的,他能有什麼事啊,是不是。」李少威毫無立場地站在了他的偶像那邊。

「那他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對於李少威這麼草率的結論,我非常不滿。

「沒準……有別的事?或者沒聽見?」李少威眨了眨眼。

我徹底拿這個低智商的樂天派沒了辦法。

「再說,咱們在這兒瞎擔心有什麼用?你能回去找他啊?」

我無言。

「別想這麼多了,咱們趕緊平平安安地到新疆,只要找到了林吉賢,什麼事情就都OK了。」李少威將自己的表情從一個偵探故事的聽眾調整成了這個故事的參與者。

「誰說咱們去新疆是找林吉賢的?」

「他不是給你留了線索嗎?」

「他留那個線索肯定不是為了讓咱們找到他,」我給他潑了盆冷水,「如果林吉賢是在提醒我們他的藏身之地,他為什麼要跑這麼遠?這不是耽誤時間嗎?他一定是不方便現身,選擇用這種方式引導我們進行調查……再說,孫林安排的那個湯宇星,不是也去了新疆嗎?」

「這老頭有病啊?他幹嗎藏著掖著,直接現身不就得了?」李少威恨恨地吃了口菜。

「現在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他,如果咱們能找到他,別人肯定也能,換作是你你現身啊?」

李少威不再說話,開始悶頭吃飯,邊吃邊琢磨著什麼。看著他不再說話,我也自顧自地琢磨起了別的事情——符號有可能是一種未被破解的文字,符號是在新疆地區發現的,湯宇星去了新疆羅布泊,林吉賢給我留下了樓蘭古國的線索……難道符號上的文字是樓蘭文?

可樓蘭文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文字呢?記得我在吳麗麗盤龍谷別墅的那幾天,我查了很多的材料,知道在新疆地區的確發現了很多遠古的文字,比如粟特文、盧文、吐火羅文,等等,可從未見「樓蘭文」這三個字的出現,無論是在任何典籍之中……

既然符號殘片是在發現其他印歐小語種文字的同一地區發現的,那麼符號上的文字一定同屬於印歐小語種的某個分支;既然阿瑟教授和西克教授曾破譯了大量印歐小語種的文字,那麼……

想到此處時,我終於解開了一個讓我困惑已久的疑問——那就是阿瑟教授和西克教授為什麼能破譯如此神秘的符號!

所有同源的文字體系一定基於相同的文字系統,即便有些文字在時代發展過程中產生了變化,但只要找到該文字的源頭,就一定能通過其他同源不同支的文字進行比照進而破譯。就像某些甲骨文和印第安文字,即便我們暫時看不懂,但只要參照同為象形文字的當代漢字,一樣可以破譯個八九不離十。同樣,使用字母文字的民族在學習彼此文字的過程中要比我們這些使用象形文字的民族學習他們文字時容易得多,因為所有字母文字的詞源基本相同。因此,既然兩位教授深諳與符號上的文字同源不同支的其他印歐小語種文字,那麼他們就一定可以破譯符號。

可畢竟研究印歐小語種的專家很多,為什麼獨獨他們倆能破譯符號呢?思前想後,我很快找到了答案——無論是勒科克還是荻原雲來,他們只給這兩位教授看過那組奇特的符號!

當然,即便是給別人看過,那也許還存在著功力和水平問題,不是誰看了都能破解的吧——我這麼安慰著自己。

「說說,你這些天有些什麼進展?」一想到剛才在孫林車內李少威顧左右而言他的神情,我登時覺得差點忘了問他這幾天的經歷了。

「等會兒。」李少威冷不丁地放下碗筷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你要幹嗎?」我連忙按住了他的手。

「給林菲打電話!」李少威眼神堅定,「既然她去過林吉賢家又曾見到過這組符號,那既然找不到林吉賢找到她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可……她失蹤了……孫林都找不到她。」

「我打給她試試,萬一通了呢。」李少威調出了林菲的號碼。

「如果通了,你打算怎麼說?」我雖然有點慌,但想一想覺得李少威是聯繫她再合適不過的人選,畢竟李少威是整個事件的邊緣人物,而「周皓」此時正在看守所里——雖然警方已經發現我被掉包了,但他們一定不會第一時間讓世人知道這件讓他們蒙羞的事情。

「放心,我不會說咱倆在一起的,我只是問問她在哪兒。」李少威看到我點頭後,按下了通話鍵。

看到李少威一臉正經地等待著電話被接聽,我卻一點希望都不抱。林菲既然已經參與了此事,又突然神秘地消失,怎麼會如此輕易地被他聯繫上?更何況,我們對於林菲真正的背景和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還一無所知。

「喂……」李少威突然沖著電話蹦出了這個字,這個字讓我險些被剛吃進嘴裡的飯噎死。

李少威迅速給我做了個接通了的手勢,我差點突發心肌梗塞——林菲接了電話!

「喂,是我……你……幹嗎呢?」李少威表情極端嚴肅,顯然,他對林菲接聽電話同樣異常吃驚,我連忙示意他打開免提,然後把頭玩命地湊了過去。

「我……我跟朋友在西安呢。」電話那邊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讓我心動的聲音,我的心迅速被這柔軟而略帶疲憊的聲音融化了。

「去西安幹嗎?」李少威疑惑地盯著我。

「畢業旅行……我……跟幾個朋友在西安旅遊……」林菲語速很慢,慢得讓人生疑。

「旅行?……你丫……你還有心思旅行?……你知不知道周皓……」李少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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