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 第二章 五百萬元

黃昏的柔光突然變得更加晦暗,似乎刻意地將一切可能暴露內心的容顏隱埋在昏暗之中。可有時,越是容易躲藏的氛圍,越讓人無法逃避。傅君澤深吸一口氣,眼中卻是確定無疑的答覆。安然準備著,準備聽到一個有著任何可能的答案。可最後,她聽到的,竟是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手機鈴聲。

傅君澤有些氣惱地看著手機,似乎這小小的電子集成板打斷了自己即將連成一線的幸福。他有些無奈、有些尷尬地看看安然,乞求獲得一絲的寬恕。

「你去吧,」安然替他做了決定,「案子不等人,但我可以。」

君澤此時的眼神,唯有感激。

車子還沒開到醫院,君澤就看見長長的警戒線把醫院大樓緊緊圍繞著。自從孟子出國後,他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兒了。誰知一場醫療事故的後遺症,把他和司徒又拉到了這幢白色的大樓前。

「司徒!」君澤沖已經先到達的司徒高聲叫著,「情況怎麼樣?」

「病人家屬脅持了主治醫生,現在已經上了天台,情況不樂觀,談判專家正趕過來,我們要做的就是控制場面,隨時準備營救人質。」

「被脅持的醫生情況了解嗎?」

「她叫夏冬雨,是剛剛提拔的心臟科主管,因為病人死在了手術台上,家屬索取賠償失敗,於是脅持醫生,要求醫院屈從。」

「病人的死,確定是意外事故嗎?」

「目前還在調查。」司徒不敢下結論。

「不管是不是意外,脅持人質,就是犯法。」君澤說著,和司徒跑上天台。

天台上,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用胳膊扣住一個女人的脖子,另一隻手舉著刀,對準女人的脖子,顫抖著,靠近著。

「先生,請你冷靜一點。」警員儘力安撫男人的情緒。

「叫你們院長來,我要見院長!」那個男人吼著。

「他們院長呢?」君澤出現在警員身後,輕聲問。

司徒插進來說:「院長剛好出國了,明天才回來。」

「沒跟病人家屬說嗎?」

「說了,可人家不信,以為醫院想推卸責任。」

「那其他負責人呢?」君澤觀察四周的情況。

「都說自己做不了主。」司徒無奈地搖搖頭。

「他們做不了主?」君澤輕蔑地撇撇嘴,「那我們自己來。」君澤說著朝那個男人走了幾步。

「我不跟你談,叫院長來!」病人家屬相當決絕,君澤剛要開口,就被將了一軍。

「院長不在,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跟我談。」君澤並不怯場。

「我不信!」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立刻撥通美國長途,讓院長和你對話,他正在美國加州參加學術會議,電話會直接通到他所在的會議大廳,國家區號也會有明確的顯示,證明他的確不在香港,你要不要試一試?」

病人家屬看著君澤,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君澤撥了一串號碼,然後把手伸向天台的外圍方向,「號我已經撥了,你可以過來聽。」

家屬猶豫著,想過去,又怕控制不了手中的刀和人質。

「如果你不願意過來,我可以把電話拿給你,我的身上沒有武器,你不用害怕。只是有一點,不要傷害人質,不然你即使拿到了賠償,也沒機會用了。」君澤說著,往前挪動。

「你站住!」家屬的聲音顫抖著。

「我站住可以,那你自己過來拿。」

家屬不知所措。

「你到底,還要不要聽這通電話?」君澤逼他退步。

家屬慌亂地看向四周,沒有退路。「你剛才說,我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跟你談,你做得了主嗎?」家屬選擇了退縮。

「當然可以。」君澤收起電話,「只要你不傷害人質,任何條件,我們都會考慮。」

「我要這個女人給我老婆償命,也可以嗎?」家屬很激動。

「就算我死了,你太太也活不過來了。」被脅持的女人顯得相當柔弱,沒有一點的自衛和反擊能力,但她的眼中卻是鎮定和堅強。

「難道我老婆就白死了嗎?」家屬紅著眼睛說,「我就知道,你們讓我簽的什麼風險承擔書,就是欺負我!」

「那你想怎麼樣?真要她去死嗎?她死了能讓一切重來,能讓時間倒流嗎?」司徒說。

「那他們醫院也不能一點責任不負啊!我老婆是死在他們醫院裡的,他們怎麼都脫不了干係!」

「誰告訴你醫院不打算負這個責任了?」君澤說,「究竟什麼時候在哪裡誰告訴你醫院不打算承擔責任了?」

家屬一時語塞,「那……他們要肯負責,院長為什麼要躲著不見我?」

「我再重複一遍,院長在你太太出意外前就已經去國外參加會議了,他沒有在躲你,是你自己一相情願地認為醫院在逃避責任。」

「那我要醫院賠償,為什麼到現在還拿不到賠償金?」

「醫院出賠償金是要院長簽字的,就算醫院願意承擔賠款,也要等院長回來簽字後,才能把賠償金送到你手裡。何況你提出的賠款要求是500萬元,這麼多錢,你總要給醫院一點時間去準備。總之現在沒有人說要拒絕賠償,你就脅持醫生,做出這麼危險的舉動,這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你聽我說,放開人質,賠償金的事,醫院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憑什麼信你?如果醫院最後不肯出錢,吃虧的又不是你!」

「那你想怎麼樣?」司徒直接問。

「現在就給我錢!」家屬要求。

「好,我讓財務給你開支票。」君澤拿起電話。

「我要現金!」家屬心眼多。

「500萬不是小數目,醫院必須打電話給銀行,而每家銀行取現金的額度都有限,天黑之前根本湊不到這麼大一筆錢。」司徒擺事實。

「我不管!天黑之前拿不到錢,我就要她給我老婆陪葬!」家屬拿刀指著醫生。

「你放了她,錢我給你!」一個男人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君澤和司徒回頭看去,一個高個子挺硬朗的男人提著一隻黑色的皮箱走上天台。君澤和司徒皺皺眉頭,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這箱子里有500萬元現金,你把人放了,錢是你的。」男人拍拍皮箱,實得很。

司徒要上前阻止,被君澤攔住,「看看再說。」

「你……你是誰?」家屬顯然有些慌亂,似乎比賠償金還沒著落的時候更緊張。

「這個醫院的人。」男人有些扮瀟洒的嫌疑,「我可以代表醫院給你這筆錢,但你必須立刻放人。」

「你把箱子打開!」

那男人打開箱子,裡面果真都是錢。「要不要點點?」男人走上前去。

「你站住!」家屬敏感地往後退了一步。

男人站住,笑笑,「我不過去,怎麼把錢給你呢?要不,你過來?」

家屬的臉一下一下地抽搐著,「好吧,你過來。」

男人繼續往前走,卻被司徒拉住。

「喂,你幹什麼?」家屬緊張。

「太危險了。」司徒對那男人說。

「你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男人問。

「我們替你送過去。」君澤說。

「我是不介意,就怕病人家屬不答應。」男人看向天台邊緣,被脅持的女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君澤和司徒對看一眼,放行。那男人慢慢走到天台邊緣,離女人只有三米遠的地方。

「停!」家屬叫著,「把錢扔過來!」

男人聽話地停住腳,把箱子整個兒扔過去。家屬把刀子換到扣住女人脖子的那隻手上,一邊彎腰去撿箱子。突然,那男人衝上去死死拽住家屬拿刀的手往外拉,病人家屬拿箱子的手根本沒法用勁。君澤立刻一揮手,和司徒衝上去,把人質救了下來。那男人的肩膀被刀輕輕地划了一下,並不嚴重。家屬被帶走的時候,還死死地抱著那隻箱子。

「夏醫生,沒事吧?」司徒問那個女人。

夏冬雨搖搖頭,「我沒事。」她把目光從司徒身上轉開,最後落在救她的那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沖她笑笑,他們應該交情不淺。夏冬雨走過去,問候他的傷。他們似乎很親近,卻又彷彿刻意保持著距離。君澤站在一邊,觀察那個男人的舉動,眉頭輕輕皺起。

「司徒,君澤!」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怎麼來了?」司徒看著一身便裝的孟子,一時還沒能把他和醫院掛上鉤。

「他在這討飯吃的。」君澤走過去。

「聽說我們醫院有人被脅持,」孟子沒工夫敘舊,直奔主題,「是不是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有人英雄救美。」司徒話裡有話地指著一旁對話的兩人,「就是他們。」

孟子看去,竟一下瞪大了眼,「古玉齋?夏冬雨?」

兩人聽到聲音回頭,也傻眼了,「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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