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染色體 第十六章 誰在糾結

孟蝶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看書,她的身體給她帶來的唯一好處,就是能忘掉工作,享受完全放鬆的一刻,儘管這一刻,很快就被門鈴聲打斷。孟蝶打開門,看見安然站在門口。

「沒打擾你吧?」安然問。

「當然不會,請進。」孟蝶把安然請進來,把茶几上的書和沙發上的靠墊都拿開,問,「喝什麼,茶還是咖啡?」

「咖啡。」安然回答。其實喝什麼都無所謂,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接過熱騰騰的咖啡,安然喝了一口,把杯子擱在茶几上,手背無意間觸碰到擱在一旁的鑰匙。涼涼的。

「怎麼突然過來了?」孟蝶在她身邊坐下。

「也不是突然,本來就想找你的,聽醫院的人說,你要辭職?」

「最近狀態不是很好,想休息一段時間。」

「是……身體不舒服嗎?」安然問。

孟蝶低下頭輕輕地說:「消息走得還挺快。」

「姐姐不見那天,司徒看見你暈了,莫非和你哥哥都很緊張,所以……」安然不想把孟蝶的心情弄差,那樣她不好下手。

「沒關係的,」孟蝶笑著,「生病而已,又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事。」說到後半句,孟蝶的聲音有點抖。

「可你和你哥哥都是醫生,也幫不上嗎?」安然小心地問。

「醫生也是人,當醫生的身體出現問題的時候,她所面對的,跟一個普通病人要面對的,沒有什麼區別。」

「聽起來,好像很嚴重。」安然盡量順著孟蝶的話說。

「對不起,嚇著你了。」孟蝶說,「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見姐姐,」安然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句話,「可以嗎?」

孟蝶有些遲疑,似乎在顧忌什麼。

「他不會知道的。」安然說。

「不,跟傅君澤沒有關係。」孟蝶說。

「難道,是姐姐不願見我?她跟你說她不願見我嗎?」安然有些急。她從不恨安靜,如果安靜和傅君澤只能選一個的話,她會選擇前者。

「你別誤會,安靜什麼都沒說。」孟蝶安撫她。

「那……是你覺得我不適合見她?」安然期盼地望著孟蝶。

「回答我一個問題,」孟蝶說,「你希望安靜走出你跟傅君澤的糾葛嗎?」

安然有些迷惘。

「換句話說,如果有一個機會,可以讓安靜自願從你們的複雜關係中走出來,你會幫助她嗎?」

安然看著孟蝶,眼睛睜得大大的。

「回答我。」

「我,會。」安然說。雖然她不知道孟蝶指的機會到底是什麼,但她從孟蝶的口吻中,從孟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可能。

「那你就不要見她了,」孟蝶笑著,「忍一忍,好嗎?」

「我不見她,就可以幫到她嗎?」安然不是不信任孟蝶,她只是不敢相信。

「我只知道,如果你現在跑去見她,那隻會前功盡棄。」孟蝶看著她,「你會忍不住,跟她談傅君澤,而『傅君澤』這三個字,離她越遠越好,尤其是現在,尤其是,從你口裡說出來。」

「你沒有騙我?」

孟蝶搖搖頭,「相信我,我希望你們都幸福。」

安然看著她,她就像一個超然離世的聖人,眼中的慈悲,不屬於凡人。

「呵呵,」孟蝶突然笑了,「你沒有聽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

「蝶姐,你不會死的!」安然脫口而出。

孟蝶稍稍一愣,隨即甜甜地一笑。

安然意識到自己的莽撞,端起杯子躲開孟蝶溫柔的眼神。她突然發覺安靜對孟蝶的依賴不是無緣無故的,她身上似乎有種魔力,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沒有了脾氣這種東西。如果她真的是克隆人,那麼也只有她,能夠創造生存的奇蹟。平靜,就是她全部的神韻。

杯子突然晃了一下,幾滴咖啡濺出來。

「對不起。」安然慌亂地道歉。

「不要緊,我去拿紙巾。」孟蝶起身走向廚房。

安然拿出一塊橡皮泥,抓起茶几上的鑰匙往上一壓,然後把鑰匙放回原處。孟蝶拿著一捲紙巾出來,細心擦拭咖啡留下的痕迹。安然忍不住伸手去幫她。她感覺這個細膩而溫和的女人是完全真實的。突然間,她對傅君澤又多了一層恨意。這個男人,總是逼著她,去傷害那些她本應該去愛的人。

這時,門鈴響了。安然有些怕,怕是傅君澤,或是司徒。門開了,還好,是莫非。

「安然,你怎麼在這裡?」莫非顯然很意外。

「她想見安靜,不過被我拒絕了。」孟蝶說。

「你把安靜當你私有財產啊。」莫非沖孟蝶說笑。

「別逼我說出不好聽的來。」孟蝶警告地瞪瞪他。

「咳咳,」莫非立刻裝起來,「我喉嚨好像有點不舒服。」

安然意識到自己該走了,她起身望著莫非,「我想見姐姐的事……」

「哎呀,」莫非突然揉起眼睛,「我眼睛也不舒服,看不見東西呀……」

孟蝶頓時啼笑皆非,向安然笑著示意,「我們會保密的。」安然感激地笑笑,她離開後,孟蝶捅捅莫非,「行啦,散場了。」

莫非從指縫中露出一隻眼,「這麼快散場?」

「你當自己是大明星啊,演技爛死了。」孟蝶坐回沙發。

莫非走到她身邊坐下,「怎麼突然辭職了?」

孟蝶嘆口氣,「怎麼每個人的問題都一樣啊?」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關心你。」莫非說。

「所以,我才更要對你們每個人都負責。」孟蝶看著他,「如果哪天你不幸成了我的病人,我又不爭氣,在手術台前暈倒,你不是要給我陪葬了?」

「我命大得很,一定罩得住你,」莫非看著她,突然莊重地說,「你跟我,都沒那麼容易死。」

「謝謝。」孟蝶說,「我知道我暈倒的事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傻瓜。」莫非輕輕拍她的頭。她是個很不一般的人,她總想保護別人,卻反引起別人去保護她的慾望。她的本質,到底是堅強,還是脆弱?是勇敢,還是膽怯?莫非的目光飄到門口的鞋櫃,孟子的拖鞋就放在第二格。莫非伸伸懶腰說,「你最近少去看安靜了,我想我還是主動來彙報比較好,有咖啡嗎,加奶加糖?」孟蝶笑著轉身去廚房。莫非隨意地走到鞋櫃旁,假裝整理褲腳,把一枚很細的針扎入孟子拖鞋的鞋底頂端。這枚針是警局最新的研究成果,微型掃描存儲器,遙控啟動,便攜易操作,插入鞋底、皮包夾層,或是做成衣帽針的款式,可以記錄目標的行動路徑,內容輸入電腦後,再配合目標所在地的電子地圖,就能準確分析目標的位置和移動路線。司徒和君澤已經從房產公司調檔,再結合莫非的描述,用電腦繪製了孟子家的結構圖,只要能掃描到孟子在家的行走軌跡,就能判斷出地下密室的進出口在哪個位置。這是目前唯一的機會,縱然有風險,也要試一試。

司徒把一堆資料往桌上一摔,氣呼呼地坐下,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吹氣。「醫院、病人、器官捐贈協會,所有相關的部門都查過了,一點線索都沒有。」司徒氣得狠狠踹一腳旁邊的椅子。

「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君澤敲著桌子。

「唉,現在,只能等莫非的消息了。」司徒可憐巴巴地看看君澤,又看看錶,「醫院快下班了,該我們上場了。」司徒和君澤到孟子工作的醫院,希望能拖延時間讓莫非搜集證據。剛走進外科大樓,就發現醫生護士匆忙奔走,似乎是出了什麼亂子。

「好像有事發生。」司徒說。

「有事也是孟子擔著,」君澤看著一片混亂說,「看來他今天是脫不開身了。」

「兩位有事嗎?」一位護士攔住他們。

「我們找孟子。」君澤直接說。

「啊?孟醫生?」護士有些猶豫,吞吞吐吐地說,「孟醫生剛才在手術室里暈過去了,你們……是病人家屬嗎?」

司徒他們根本沒聽後面半句,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下,立刻衝進去。身上的電話響了,兩人沒顧得上接電話,直接跑到休息室,卻一眼看見莫非站在門口,手裡舉著電話。

「莫非!」司徒沖他招手。

「喂,正打給你們呢。」莫非走過來。

「聽說孟子暈了。」君澤說。

「嗯,醫院打電話給孟蝶,我就送她過來了,一路上沒來得及通知你們。」

「知道怎麼回事嗎?」司徒問。

莫非搖搖頭,「說是突然暈倒,但很快就醒了,現在孟蝶在裡面陪他。」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君澤若有所思。

「是有些不妥。」司徒也皺起眉頭,拚命想拼湊什麼。

「不對勁不妥的你們自己考慮,現在這種情況,我建議你們自動消失比較好。他隨時可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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