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謀殺 第十五章 愛與罪孽

司徒的車呼嘯而過,君澤把著方向盤。風呼呼地從車窗口吹進來,讓人保持頭腦清醒。

「還是不對。」君澤突然說,「莫非似乎並不在孟蝶的計畫里。」

「可是在法國的時候,她的確出手了,所謂的食物中毒,應該是她的苦肉計吧。」司徒拉著車頂的把手,身體晃得厲害。

「可是莫非並沒有死。」君澤提出疑點,「雖然死並不是必要的結果,但從殺人手法和前幾個死者的結局來看,兇手並沒有留人性命的意思。」

「你是說,孟蝶故意不殺死莫非?」司徒像牙疼似地發出噝噝的聲音,「如果是這樣,她乾脆不要出手好了,反正已經死了七個,夠她出一本書了。」

「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君澤皺眉,「她一定有一個非出手不可的理由。」

「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想不通,」司徒接上,「站在她的立場,安然被控謀殺是最理想的狀態,而她卻不斷質疑安然的口供,這麼做完全沒有邏輯。」

君澤的眉頭蹙了一下,無奈又尷尬地說:「可是除了她,我們已經沒有更值得懷疑的對象了。犯罪時機、犯罪動機,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縱然有很多疑點,也得抓起來審問之後才能消除。」

司徒張了張嘴,沒有出聲,轉臉望向窗外,默默祈禱:莫非,希望你真在計畫之外。

車子往左車道上去,君澤瞥了一眼後視鏡,忽然看見車子后座上一個白色的東西。「哎,那是什麼?」君澤覺得那個東西有些眼熟,騰出一隻手來點點後面。

「哦,」司徒伸手撈過來,「紙百合,偷來的。」

「偷?」君澤啼笑皆非,礙於自己正在開車,不好做幅度大的動作,忍著笑說,「從哪兒偷,花店?酒店?不會是墳墓陵園什麼的吧?」

「不是,是樂樂上班的地方。」司徒撥弄著花瓣,「聽護士說,是獎勵給表現好的病人的,我要她還不給,我就偷了一支。」

「你不如乾脆在你妹妹那兒掛個號,不用偷免費拿,還能幫你妹妹多賺點診費。」

「算了吧,她成天跟精神病人打交道,我可不想被傳染。」司徒晃晃紙百合。

突然,一個急剎車,司徒的腦袋撞到玻璃上,很痛。他轉過臉,剛想罵人,突然想到安靜兩姐妹,知道是自己失言了,「對不起,無心的。」

君澤沒有計較他的失言,反而一把抓過紙百合,仔細地盯著看。

「你沒事吧?」司徒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

「司徒,」君澤抬頭,飄忽的目光竟然有些不忍心朝司徒看,嘴巴艱難地一張一合,「我想,我見過這朵紙百合。」

門鈴毫無防備地響起。沒有帶鑰匙嗎?莫非有些小小的激動和忐忑,走過去開門,居然是一個陌生的女人。可是,又很眼熟,似乎見過。在哪兒呢?想不起來。

「莫律師是嗎?」那女人先說話。

「是,請問你是哪位?」

「故人。」

「啊?」莫非一愣。

「我看見孟小姐出去了,所以才敢上來,跟你敘敘舊。」

「小姐,我不認識你啊。」莫非感覺莫名其妙。

「你不記得了而已,我們八年前就有過一面之緣。」

八年前?莫非心中一跳,難道她……思緒才剛剛起頭,卻感覺一把刀插進自己的身體。疼痛立刻蔓延全身。那女人大步邁進門,莫非步步後退,終於貼到牆上,退無可退了。看著女人猙獰的笑,莫非的瞳孔突然放大,「我……我認識你,你是司徒……」

話說一半,那女人一用勁,莫非再沒有力氣說話,身體慢慢軟下去。

「莫非!」隨著門外的一聲驚呼,那女人轉頭,兇狠的目光撞上孟蝶驚異卻絲毫不慌亂的眼神。

莫非突然抓住女人的手,努力地喊:「她,她才是兇手!」

那女人似乎並不懼怕,抽出刀子,準備再刺下去。

「住手!」孟蝶竟然一下子將自己的長裙撕開到膝蓋以上的位置,快速地跑過去,抓住她的身體,把她往後拖。那女人順手把刀一掄,刀子劃開孟蝶的胳膊,血流出來。孟蝶本能地鬆開手,但並沒有因為疼痛而叫喊,而是突然用兇狠的眼光盯著那女人,那是一種拚命的衝動。

「不要!」莫非用盡最後的力氣喊,用眼神示意孟蝶離開。

那女人順著聲音將眼光瞥向莫非,立刻舉刀撲去。一瞬間,刀光划過搖曳的燭火。「啊——」那女人突然慘叫起來,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又黑又密的頭髮緊緊纏住她細嫩的脖子,血開始滲出來。那女人艱難地轉過臉,看到孟蝶逼不得已的強悍卻絕望的笑。「你,你……」被箍緊的嗓子發不出聲。

黑髮纏繞女人的脖子,一頭被孟蝶拽在手裡,一頭連著孟蝶的頭皮。孟蝶絕望地看著女人,凄然中竟然流露著一絲欣慰,「終於還是讓我見到了,我的最後一個僱主。」

「孟蝶,放了她。」莫非求她。

孟蝶看著莫非,她看到他那被鮮血染紅的襯衫,還有落在血泊中那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砰的一聲——硝煙的味道飄進血腥的氣味里。孟蝶的胳膊上噴湧出鮮血,長發鬆散開。快斷氣的女人軟軟地癱倒在地上,望著開槍的人。君澤的槍口在冒煙,司徒紅著眼睛,像要吃人似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女人。君澤收起槍,走過去,一邊扶著莫非,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司徒走到孟蝶面前,孟蝶認命地一笑,顫抖著伸出雙手,司徒看了莫非一眼,給她戴上手銬。

喘氣聲從那個倒地的女人口中傳出,君澤扶著莫非讓他靠住牆,然後看了司徒一眼,走過去,拿出手銬。

「想不到我也有這樣的待遇,有你親自抓我。」女人的聲音蒼白卻沒有絲毫的後悔。

司徒過去,一把抓起她,啪地甩了一個巴掌。

「司徒。」君澤阻止他。

司徒呼口氣,壓抑著痛苦和矛盾,從君澤手裡拿過手銬親自給那個女人銬上。「司徒樂,警方現以主使謀殺,以及謀殺罪逮捕你。你可以保持緘默,但你所說的一切,將會成為呈堂證供。」司徒的聲音顫抖得厲害,搭扣了幾次,才把手銬銬上。

司徒樂忽然把臉轉向同樣銬著手銬的孟蝶,惡毒的目光死死盯住孟蝶蒼白的臉,「想不到,你是莫非身邊的人,是我失策了。」說到這裡,司徒樂突然想到了什麼,十分的惡毒竟然有三分變成了迷惘和疑惑,「可是你的頭髮怎麼能變得這麼長,剛才明明只是垂在背部,怎麼現在就拖到了腳後跟?你到底是人還是魔?」

「我當然是人,」孟蝶似乎不打算隱瞞了,低下頭,長得可怕的頭髮遮住她的面龐,宛如貞子,卻比貞子更多幾分鬼魅,「我從小就在殺手組織長大,我們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武器,用變長的頭髮勒住人的脖子,用變長的指甲割斷人的動脈,或者用斷肢安裝的機械手腳穿透人的身體。我們不是神魔,我們只是利用生化知識改變了身體的物理能量。至於我的頭髮,只需要幾滴藥水,就能迅速生長,長到足夠纏繞一個人的脖子,將他勒死,也只需要一把普通的剪刀,就能剪斷兇器,毀滅證據。」孟蝶說完抬頭看向莫非,「現在,你們都知道了,我是一個可怕的殺手,殺手……」

「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司徒一邊從地上撿起類似於香水試用小瓶一樣的東西,觀察著瓶子里透明的液體,一邊說,「我們對比過你的頭髮,跟案發現場的不一樣,是你運氣好,還是你真的如此小心,一點破綻和痕迹都不留給我們?」

「誰都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我只是多了一份謹慎而已,」孟蝶,「那天的頭髮,雖然是我親手拔下來給你的,可你怎麼就能相信,我交給你的頭髮,就是我拔下來的那幾根呢?」

「你做了手腳?」司徒恍然大悟,卻露出悔意,「看來我應該驗你的dna才是。」

「我可是專業的殺手,手上的功夫不僅僅是殺人。但就算你驗出頭髮是我的也沒有用,那些死者都是在讀者會後被殺的,就算身上留有我的頭髮,也不能作為我殺人的證據。」

「法國的食物中毒呢?」司徒還是有疑惑。

「只要用藥合理,自然可以製造食物中毒的生理跡象……」說到這裡,孟蝶突然皺起眉頭,身體顫抖,腿腳發軟,有種要暈倒的感覺。緊接著,孟蝶突然啊的一聲尖叫起來,聲音控制不住地發抖,那是恐懼。「孩子,我的孩子……」孟蝶捂住腹部,慢慢低下頭,血從兩腿間流出,淌入靴子與小腿的縫隙,肉色的鵝絨褲襪被染紅。「救……救我的孩子……」孟蝶已經忍受不了腹中傳來的劇痛,倒在地上。

「你們還愣著什麼,快救她!」莫非大喊著。

君澤和司徒交換了一下眼神,走過去要抱起孟蝶。就在君澤托住孟蝶的身體準備上抬的時候,孟蝶凄厲地尖叫一聲,頓時大片的血流了出來,甚至還有暗紅的血塊。

「來不及了。」司徒樂冷眼旁觀地說,「孩子已經沒了。」

所有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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