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布佐的詭計

當看到地圖的一瞬間,布佐的腦袋就大了。地圖上的斑斑血跡也彷彿不是王海的,而是從他自己身上流出來的,讓他的心一陣陣發涼,也一陣陣悸痛。

這感覺一直持續著,從他飛也似地奔向獄醫室開始就沒停歇過,而且越來越劇烈。因為壞消息接連不斷地傳進他的耳朵,傳進他的眼裡……

最先迎接他的是柳天天攤開的雙手。「傷太重了,犯人沒搶救過來。」

如果是半個小時前聽到這個消息,布佐一定會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可是現在他卻感覺丟失了一件最心愛的寶貝。

「他說什麼了沒有?」布佐氣急敗壞地問。

柳天天搖了搖頭。

布佐惡狠狠地盯著王海血肉模糊的屍體,幾秒鐘以後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解剖屍體!」

「東西不是已經取出來了嗎?」柳天天有些於心不忍。

布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柳天天,又吐出四個字:「多多益善。」

說完,他掉頭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下達著命令:「立刻搜查王海的監舍,不要放過任何角落,只要有可疑的東西都給我帶回來!」

十幾分鐘以後,布佐的心更難受了。

從王海的監舍里只帶回一把沾著血跡的竹匕首,可這並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回到辦公室,布佐立刻抄起電話聯絡a市的警察局,要他們重新調查王海的身份。如此隱秘地身藏一份地圖,這人絕對不是什麼乞丐!

打完電話,等待消息的時候,布佐又一次拿出了那張地圖仔細地審視起來。

這是一張極其精確的索倫島地圖,甚至比他辦公桌上的地圖都要精確。在圖上有幾個顯著的地點用虛線連接著:監獄區、懸崖、瘴區、紅樹沼澤、亞熱帶雨林……直到索倫島西海岸。除此以外,在這些地點之間,還有幾個點用特殊的符號和數字標示著,而這幾處在他的地圖上都沒發現過。

「絕妙的天書!」布佐喃喃著。雖然不知道這些符號具體的含義,但有一點他能確定——這不僅僅是一張地圖,還是一張路線圖,更準確地說是一張越獄路線圖!布佐瞪著一雙三角眼翻來覆去地看著,心中暗忖:那幾處不知道的地點以及那些特殊符號一定是這張越獄圖的關鍵!懸崖、瘴區,還有什麼紅樹沼澤和亞熱帶雨林雖然看似不可逾越,但那些古怪的符號或許就代表著穿越這些地帶的方法。

副官在旁小聲地問道:「獄長,需不需要全面搜查犯人?」

「為什麼?」布佐的視線仍沒有從圖上移開。

「這個王海身藏地圖進監獄,肯定是謀劃著越獄。但我猜想,他肯定有同夥,王海十有八九是為了他那個同夥才進來的。如果沒有同夥,僅僅是他一個人,那就太難以理解了,傻子也不會這麼干。所以,我們是不是要突擊搜查呢?或許他那個同夥也帶著越獄的東西。」

副官的分析讓布佐很滿意,不過他搖了搖頭。「搜查誰?二百五十六個犯人,我們知道哪個是王海的同夥?再者說,王海一出事,他那個同夥肯定有了提防,即便有越獄的器材或者別的什麼證據,也早就藏起來了。」

「那我們提高警戒力度?比如說,把探照燈照射的範圍再擴大一些,我看他們是準備爬上懸崖……」

布佐又是笑著搖搖頭。「如果我們提高了警戒力度,王海的同夥就會明白我們發現了他的企圖,那他還會爬懸崖越獄嗎?探照燈的照射範圍不變,我就是要給他一個錯覺——我們沒發現他的越獄企圖。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那個要越獄的傢伙,同夥出事以後肯定焦躁不安,生怕越獄的事情敗露,你會怎麼辦呢?」

副官明白了。「我會在沒被發現之前逃跑,如果這個時候我看見探照燈的範圍沒有擴大,就會認為獄方還沒有察覺,那正是逃跑的時機。」

「所以,今天晚上我們按兵不動,用美國話來說就是守株待兔!」布佐說完,揮手示意副官下去布置。之後,他走到窗口,凝望著籠罩在黑夜中的懸崖思忖起來。

王海的這張越獄圖讓他既興奮又不安。一想到有犯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進行著越獄的準備,布佐的心裡就七上八下地不安起來,但同時犯人越獄又是讓他覺得興奮和刺激的事情。

他曾無數次地想過一個場景——犯人艱難地向懸崖上爬著,而自己則獰笑著看著犯人的身影,直到那個犯人將將爬到懸崖頂的一瞬間,他這才不慌不忙地將狙擊步槍提起。但槍一提起,瞄準鏡的十字中心就立刻緊緊隨著犯人的胸部移動。吸氣正足時,槍口已然瞄定,待到將將要呼氣之時突然屏住呼吸,一秒鐘之後右手食指第一節、第二節之間輕輕搭了一下扳機……

「啪」的一聲之後便是犯人悲慘的哀號聲,再過幾秒、或者十幾秒還會傳來落地時重重的「撲通」聲。

那是多麼美妙的聲音!像交響樂的合奏一樣動聽!

布佐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難以自拔,直到長久的獰笑讓臉頰抽搐了一下,他的思緒才回歸現實。

這個夢是如此的美好,但能成真嗎?王海的那個同夥會是誰呢?

布佐翻出索倫監獄犯人名冊,貪婪地搜索著,似乎那不是本犯人名冊,而是五星級飯店的精美菜單。

搜索一遍以後,布佐在三個人的名字上畫上了圓圈。

——保羅、丹尼爾·米勒、馬約翰。

「保羅、丹尼爾·米勒……」布佐一邊嘀咕著這兩個名字,一邊找出這兩個人的個人資料。

丹尼爾·米勒:男、三十歲、美國籍。美國b市某酒店二級廚師。因故意傷害罪判刑一年。

保羅:男、四十二歲、美國籍。美國c市第三中學教師。因故意傷害罪判刑八年。

從個人資料里雖然看不出什麼可疑之處,但他們和王海都是美國人,而且都是在這一個月內被關進索倫監獄,特別是那個叫丹尼爾·米勒的,和王海只隔了一天,這些都是巧合嗎?還有,剛才丹尼爾·米勒和保羅兩個人也去了王海的監舍,真如他們所說,因為難過得睡不著才去的嗎?

想到這裡,布佐又撥通了電話:「聯絡美國警方,迅速調查丹尼爾·米勒和保羅在美國的經歷。」

放下電話,布佐將目光盯在了「馬約翰」這三個字上,與丹尼爾·米勒和保羅相比,馬約翰才是最大的嫌疑目標!

這個政治犯一直以來都是布佐的心腹之患,雖然每次見面的時候布佐臉上都堆著笑容,但在心裡卻恨之入骨。這不僅因為布佐忠於現在的政府、對曾經策劃政變的馬約翰極度反感,還因為有這麼一個馬大善人在索倫監獄,他不得不施行兩套標準——對犯人是橫眉冷對,對馬約翰教授則是放縱自流。他不想這樣,但沒辦法,因為有很多政治團體支持馬約翰。要是馬大善人在監獄裡出了什麼意外,他布佐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而且,通過不同的渠道得到的消息來看,馬約翰的死黨一直都在設法營救他出獄,又是輿論宣傳又是向政府施壓,甚至還有越獄的企圖。這些事情本就讓布佐如鯁在喉,此時又冒出了王海和越獄圖,這就更讓他寢食難安了。

除此馬約翰教授以外,還有一個人讓他耿耿於懷,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殺死王海的那個人。

「這個人會是誰呢?他因為什麼要殺死王海呢?」布佐開動腦筋琢磨起來。

因為口角、爭鬥?布佐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小,他掌管索倫監獄已經八年了,雖然見過很多犯人因為打仗鬥毆而死,但犯人剛入獄第二天便被殺死的情況還從沒有發生過。但除了這個原因,還能因為什麼呢?布佐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但他能夠肯定的是,這個兇手一定大有文章!

望了半晌星空,布佐也覺得疲憊了,他揉了揉已經開始發疼的額頭,心裡也有了決定——如果今晚監獄裡沒什麼異動,那麼明天就開始全面搜查。同時他也要會一會馬約翰,看看這個馬大善人的反應。如果仍沒有收穫……布佐狠狠地咬了一下牙齒:「那就調查那個兇手,一定要把王海的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丹尼爾·米勒對時間的判斷力很強,這是長期的野外探險練就的。例如他從烏雲移動的速度就能判斷出大雨來臨的時間;從幾里外的一個標誌就能算出步行到達的時刻;甚至從風速的大小就能判斷出火勢的進展速度。有一次野外探險,當遠處的一場森林大火開始燃燒的時候,他和同伴正在野餐,同伴們看著燒紅了天的大火紛紛逃離,而看了一眼被風吹動的樹梢以後,丹尼爾·米勒卻還不緊不慢地吃著。

同伴們大喊:「丹尼爾·米勒,快跑!」

丹尼爾·米勒笑答:「十五分鐘以後火才能燒過來,我還有十分鐘的美餐時間。」

十五分鐘以後,大火果然像安裝了定時器一樣如期而至,而丹尼爾·米勒在走了五分鐘的路以後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個飽嗝。

不過,對時間的判斷力強也有讓人鬱悶的時候。就比如此刻,被監獄裡的嘈雜聲吵醒以後,丹尼爾·米勒睜了睜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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