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死者的秘密

當丹尼爾·米勒無比好奇地看著「大善人」的住處時,在監獄廣場的那三棵大樹下,葉萬誠正充滿期待地看著大海。

他不時站起身,向海天交接處遠眺,但每次總是失望地坐下。隨著夕陽漸漸沉下,大海也變得黑暗起來,葉萬誠索性不再去看,他操起啞鈴,讓肌肉的酸痛來緩解一下內心的焦躁。

正如丹尼爾·米勒所猜想的那樣,葉萬誠練過泰拳,雖然已經四十五歲了,但仍擁有著健壯的肌肉。這一點他很感謝索倫監獄,在這個鬼地方整天無事可做,於是每天的鍛煉就成了這個大漢主要的娛樂項目。當然,除此以外還有一件事情讓他樂此不疲,那就是從索林身上獲得的性滿足。

這個十六歲的男孩子有著女人般嬌嫩白皙的肌膚,性格也是溫柔內向,正是葉萬誠喜歡的類型,每每擁著索林入睡的時候便是他最幸福的時刻。不過,此時索林雖然就在身邊,但葉萬誠卻幾乎忘了他的存在,他滿腦子想的就是應該在今天晚上到達的那艘船。

那艘船每個月會來島一次,除了帶來必需的生活物資以外,犯人家屬也會給犯人捎來錢和書信這些個人物品。每個月的這幾天也就是葉萬誠心情最好的時候,因為他能從中收取不少的保護費。

不過,今天的船顯然遲到了,這讓葉萬誠的心裡煩躁不安遠遠超過了興奮。

「老闆,別著急,再有半個小時肯定能到。」一個面容猥瑣的傢伙在旁寬慰著葉萬誠。

葉萬誠「嗯」了一聲,繼續鍛練他的二頭肌,但在心裡狠狠地呸了一聲,心道:你昆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抬抬嘴唇就說半個小時!?

葉萬誠很暴戾,但是對昆金卻從沒說過狠話。這倒不是因為他敬重或是害怕昆金,正相反,他在心裡不怎麼待見這個「二當家的」。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傢伙其貌不揚的長相。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惡人也不例外。所以,昆金那幅尖嘴猴腮的面孔讓葉萬誠怎麼瞅怎麼覺得彆扭。不過,昆金雖然其貌不揚,但腦子卻很靈活,時不時地出幾個鬼點子給老闆,這讓葉萬誠省了不少心。有時候,葉萬誠覺得自己和昆金的關係就像是犀牛和為它清理寄生蟲的小鳥,那些像犀牛背上的蚊蠅一樣瑣碎的事情由昆金來打理,而昆金這個小鳥也因此活得有滋有味。

任何人有了權力以後都會有追隨者,這無關能力,只因利益。昆金作為二當家也自然有他的心腹,此時一個傢伙湊在他耳旁小聲嘀咕了幾句。昆金聽完,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老闆,既然船還沒到,咱們不妨琢磨點樂子。」他走到葉萬誠身旁詭秘地說。

「這鬼地方能有什麼樂子?」葉萬誠瞥了他一眼。

昆金瞅了瞅監獄左側那數十間破爛的監舍,又指了指監獄右側、位於他們監舍邊緣的大儲水箱,嘿嘿地笑道:「老闆,再過半個月就到雨季了,到那時候那幫窮鬼就不會買咱們的水了,等船來了是不是要狠狠敲一下他們的竹杠?」

昆金剛說完,一個手下翹著腳喊了起來:「船來了!」

果然,一艘貨輪已經出現在海面上。緊接著,監獄裡的大喇叭也響了起來:「船快要到了,十分鐘以後犯人在監獄廣場領東西。」

葉萬誠頻頻點頭。「好,這事兒就交給你辦吧!」

領了旨意,昆金一步三搖地向監獄左側那一片「貧民窟」走去。走到近前,昆金扯著脖子喊了起來:「大家聽清楚了啊——今天晚上等船來了以後葉老闆給大家發水,不過這次我們的水也不多,所以價格翻倍。」

此話一出,貧民窟里響起了一片怨聲載道之聲。昆金見狀,心裡暗笑,口中的聲音更是拔高了幾度:「我還沒說完呢,你們他媽的嚷什麼!葉老闆不忍心看你們沒錢喝不上水,所以決定,排在前五十名的還可以按原價買到水!你們要是想少花錢,到時候就快點過來報道!記住了啊,前五十才有這個優惠!」

昆金的公鴨嗓音也傳到了丹尼爾·米勒的耳中,他看著遠處那個狐假虎威的「傳令官」,不禁好笑。「葉萬誠又搞什麼鬼?」

保羅·米勒哼了一聲。「這些伎倆都習以為常了,葉萬誠他們隔三差五就弄個由頭折騰大家一番。」

保羅·米勒說完,身後又傳來「哼」的一聲,丹尼爾·米勒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犯人正走近,這男人身材雖不甚高大,卻也粗壯結實。保羅·米勒看見,給弟弟介紹道:「丹尼爾·米勒,這是李家華兄弟,在監獄裡也很仗義的。」

李家華和丹尼爾·米勒打了個招呼,然後指著昆金的背影說:「一會兒等船到了,他們既能收到不少錢,還能看這些犯人為了爭奪前五十米名的資格像賽跑一樣奔到他們面前,這就是他們取樂的方式。」

此時天色已暗,高聳的懸崖將巨大的陰影投在監獄廣場里,像是被罩上了一個碩大無比的黑幕,顯得陰森異常。而對面「城牆」里也亮起了一盞盞燈光,似乎無數個鬼怪的眼睛在緊緊盯著索倫監獄裡這些可憐的犯人。

丹尼爾·米勒瞅了幾眼,便厭煩地轉過了頭。雖然他是為了救哥哥才故意進的監獄,在心裡並不認為自己是個犯人,但這種深陷囹圇的生活還是讓他能體會到犯人的心理——監獄裡是黑暗陰森、充滿了恐怖和失落,而對面卻是燈火通明,這種落差感讓人心中無比難過。而且對面一樓的燈光還像故意刺激這些犯人一樣忽閃忽滅,更讓他心裡說不出的難受。

兄弟間說話之時,那艘貨輪正在緩緩地向岸邊停靠。而嘈雜的聲音也在監獄上空響起,犯人們像被放出圈的牲畜一樣從各自的木板房裡奔出來,在黑幕中飛也似地向監獄廣場跑去。昏黑的夜空下,一大群赤身奔跑的犯人帶起一簇簇煙塵,懸崖籠罩著的陰影也隨著搖曳飄舞,在對面燈光的照射下如同鬼魅狂舞一般。而在這時,昆金的公鴨嗓音更是刺耳地劃破夜空:「快點跑啊!來晚了就喝不到水了呵!」

保羅·米勒時而冷冷地看著這瘋狂的場面,時而又帶著一絲古怪的微笑看著對面城牆的燈光,似乎這強烈的對比正是他所喜歡的。丹尼爾·米勒卻不知道為什麼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他說不清這感覺是怎麼來的,只是下意識地覺得現在的場面來得那麼突兀,又那麼怪異。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是大海的浪潮一樣,十幾分鐘以後混亂的場面漸漸平息下來。不管是買到水的還是搶到水的,都小心翼翼地捧著盛水的器皿走回來,他們一個個都謹慎地踱著小步,生怕動作大一點水會灑出來,遠遠看去渾似一個個動作笨拙的木偶。

丹尼爾·米勒看得有趣,保羅·米勒卻是沒興緻看了。他拉著丹尼爾·米勒向昆金走去,一邊走一邊掏著錢。

「這是我和丹尼爾·米勒的水錢。」保羅·米勒把錢遞給昆金以後又掏出幾張鈔票塞進了他的兜里,口中陪笑道:「我這個新來的兄弟還不習慣這裡,二老板照顧一下,這次多給我們點水。」

「嘿嘿,好說好說,老慕你每次出手都那麼大方,我哪有不照顧的道理?我看啊,這裡除了馬大善人以外就數你老慕日子過得舒坦。」昆金一邊捏著兜里的鈔票,一邊笑逐顏開地說,公鴨嗓音也柔和了許多。

丹尼爾·米勒在旁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沒等哥哥回話便拉著他去打水。保羅·米勒看出了弟弟的心思,小聲道:「在這地方只能委曲求全,再者說這個昆金是個小人,得罪不起。得罪了葉萬誠那樣的惡人,頂多是一時的皮肉之苦;要是得罪了昆金這個小人,那咱們在這裡可就有罪遭了。」

這道理丹尼爾·米勒何嘗不知,只是以他嫉惡如仇的性格卻是萬萬做不來這樣的事情,哪怕是因此忍飢挨餓。打完水以後,丹尼爾·米勒見哥哥還和昆金搭著訕,便也不在這裡等著,提起水桶向新犯人住的那兩間木板房走去。

那個叫王海的新犯人讓他一直牽腸掛肚。

走到木板房門前,丹尼爾·米勒喊了兩聲,奇怪的是裡面竟沒人回應。丹尼爾·米勒心裡納悶,推開門走了進去。但一看之下,他大驚失色!

王海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身子底下聚著一大灘血跡!再一細看,王海的肚子和胸口上被扎了兩個血窟窿,不過現在鮮血已不是噴涌而出,而是像細微的水流一樣慢慢地淌著。

「王海!醒醒!」丹尼爾·米勒急忙搶上前,扶起王海的頭一邊大聲呼喊一邊探壓著他的頸動脈。

手指尖傳來極其輕微的振動,丹尼爾·米勒心頭一陣狂喜。還好,頸動脈還有輕微的搏動,這說明人還沒死。正這時,在呼喊聲中王海也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可是從嘴裡冒出的除了帶血的泡沫以外,以丹尼爾·米勒的耳力竟聽不出一個字。

「王海,你一定要堅持住!我馬上叫人來!」

丹尼爾·米勒喊完便飛奔而出。剛出門口,迎面便遇到李家華,丹尼爾·米勒急忙拽住他:「快多喊幾個人來,裡面的新犯人受重傷了!」

李家華一愣,但動的卻是手,他一把拉住丹尼爾·米勒的胳膊,壓低聲音說:「你啊,少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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