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回 太子巧施離間計 世民水淹劉黑闥

韋挺那日截住房玄齡帶領的車隊,依李建成的主意將車趕到城內交給殿中省侍中陳叔達,讓他轉交尚食局。李建成知道陳叔達與李世民交好,有了這個驗貨之人,若真的從車中抖出珍寶,由陳叔達奏與李淵更為可信。誰知韋挺睜著大眼察看,只見車內確實裝滿了一包包的陝州大米,哪兒有什麼金珠寶貝,他頓時傻了眼。

「怎麼會是這樣?肯定是二郎掉了包。」李建成得知了這個結果,滿心的期望化成一片冰涼,在顯德殿內焦慮地來迴轉悠。

韋挺道:「應該不會有錯,我們派去的人一直盯著莊園之門,哪怕是有人從中提出一個包裹,也要想法盤查清楚。」

「萬一東西沒從莊園門出來,萬一這溜車是二郎使的障眼法,轉移了你的視線,另行將財寶轉移呢?」

韋挺一想,這件事兒上確實存在漏洞。當時他們看見車子出門,認定其中夾有珍寶,就將莊園四周監視之人撤掉,沿途監視。現在看來,也許房玄齡真是虛晃一招呢。想到這裡,韋挺心中不由得沮喪萬分,嘆道:「太子,還是我無能,未將事情辦好,眼看著煮熟的鴨子又飛走了。下一步怎麼辦?」

李建成停止轉悠,斷然道:「這批貨現在肯定已經不在莊園之內!你帶人前去,看那位莊主到底是誰,悄悄將之綁回長安,好好問個清楚。」韋挺領命而去。

時間不覺到了三月,天氣一天天變得暖和起來,渭水中冰凌早已融化,水流嘩嘩向下瀉去。這一段時間,李建成一直想找機會與封德彝聊聊,誰知春節過後,封德彝被李淵派往東突厥為使,直到三月初方回。

大唐現在和東突厥的關係,很是微妙。封德彝此次出使東突厥,兩邦正處在一個對抗的時刻。還在李世民圍攻洛陽的時候,東突厥處羅可汗聽從老葉護的主意,立了隋煬帝之孫楊政道為隋王,以分唐勢。處羅可汗還派人密切與王世充、竇建德聯絡,想以此牽制李淵,爭取讓唐、鄭、夏形成鼎足之勢,這樣突厥就可從中得到些便宜。孰料王世充和竇建德很快垮了台,讓老葉護在那裡傻了眼。這時,朔方梁師都興兵日盛,與大唐勢同水火,主動來突厥這裡巴結,以爭取突厥的援手。老葉護一計不成又思二計,見梁師都主動前來投懷送抱,他頓時計上心來,又向處羅可汗獻計。處羅可汗處事仁弱,心想李淵現在畢竟向自己納貢稱臣,一時不好拉下臉皮直接出兵去攻,內心裡還以間接制約為上策。他聽從老葉護的主意,封梁師都為大度毗伽可汗,向他賜錢贈馬,讓梁師都當了騷擾唐境的急先鋒。

可賀敦(突厥可汗妻子的稱謂)義成公主覺得處羅可汗優柔寡斷,性格懦弱,她滿心想幫助楊政道復隋,現在感覺若靠處羅可汗的力量,希望太渺茫,漸漸灰了心。這時她見處羅可汗的弟弟莫賀咄設已成了一位壯健的青年,更兼他性格堅強,騎術高超,武藝出眾,就有心前去勾搭。其時義成公主年齡剛剛三十齣頭,她有著美麗的面龐和嬌媚的身材。儘管已經養了兩個孩子,然她天生麗質和多年在長安城裡養成的大家氣質,使她舉止優雅,置身於北國眾女叢里,依舊顯得非常出眾。莫賀咄設此時不滿二十歲,哪兒擋得了義成公主的幾度撩撥,很快就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不久,處羅可汗生病,義成公主服侍他吃藥,處羅可汗不明何故很快發疽而死。莫賀咄設在義成公主的鼎力支持下很快繼位,被稱為頡利可汗,義成公主順理成章地當了他的可賀敦。算起來,他是義成公主的第四任丈夫,其父親啟民可汗和兩位兄長始畢可汗、處羅可汗為其前任。

頡利可汗上台後對唐態度大變,先是扣留了唐使者長孫順德、鄭元,又令梁師都出朔方攻唐,自統十五萬大軍分成三路,到唐邊境騷擾擄掠。無奈大唐國勢已非往日,邊防早已相當穩固,見突厥來攻,各地官吏據城堅守,頡利可汗無法深入,只好在邊境遊盪數日後退回。

李淵此時不願與頡利可汗翻臉,主要因為國內尚未完全安定,如今劉黑闥在河北作亂,又要防備各地發生的騷亂,一時難於全力調兵前去保衛邊境。他見頡利可汗退兵,即派封德彝帶大批珍寶前去求和。封德彝到了突厥牙帳,一面悄悄向突厥重臣逐個送禮,一面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向頡利可汗陳說李淵求和之意,並許和親。幾日後,頡利可汗左思右想,且架不住一些受賄重臣的勸說,遂許與唐言和,並放回長孫順德和鄭元。

北方邊境得以平靜。李淵見卑膝求和又送出大批珍寶,不免心疼,然畢竟為安定國內又爭取了時間,遂當廷誇讚封德彝不辱使命,並讓李建成代為賜宴。

李建成大喜,心想正好就此與封德彝好好敘說一回。下朝後回宮,一面令尚食局送來精美酒食,一面令人去請封德彝。李建成將酒宴擺好,即讓眾人退下,封德彝此時也入宮就坐,房中僅剩兩人對飲。

共同淺斟數杯後,李建成說起這次出使之事,連連稱讚封德彝不辱使命。

封德彝搖頭,滿臉愧色,說道:「太子莫再誇老臣,其實直到現在,我的心裡都不是滋味。想那游牧胡族,昔日隋文帝在其最困頓時伸以援手,哪兒知道他們趁國內大亂,即來趁火打劫。唉,國勢不強,即招侮辱呀。」

李建成道:「無妨,假以時日,待我朝整頓江山,不怕他不來朝。」

「是這個理兒,老臣日日盼著這一天呢。」

「依封公所見,我們向頡利稱臣還需多長時間?」

「不會太長,此次頡利領兵南下,本想勢如破竹,誰知他僅及邊境就鎩羽而歸。我朝邊疆穩固,頡利一開始也想不到我朝已非同往日。由此觀之,雙方勢力此長彼消,已經發生了悄悄的變化。老臣有一個想法,當奏皇上定奪,就是我朝今後對頡利的態度,不能一味就軟,他若來攻,我亦擊之,勝後而和,則恩威兼著矣!」

「對,我贊成封公此議。突厥狼子野心,須讓他們吃點苦頭,方能明白些道理。來,封公,請滿飲此杯。」

兩人又聊了幾句,李建成慢慢將話題轉到李世民的身上:「唉,我朝這些年給突厥送去多少珍寶啊,若不是二郎連連戰捷多有所獲,恐早早將國庫掏空了。對了,封公,我聽裴監說起,他抓住了一幫私藏珍寶者,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封德彝瞧了一眼李建成,心想你為太子什麼事情不知道,還在這裡明知故問。他心裡明白,這是李建成在試探自己,遂說道:「老臣剛剛出使回來,只是聽說了幾句,知之甚少。」

那日韋挺奉令去抓杜楚客,連帶著將莊園中所有人都帶了回來。韋挺設了刑堂,日夜拷打,杜楚客緊咬牙關,隻字不說。最後實在熬不過,竟然在一個黑夜裡咬舌自盡。韋挺弄清了杜楚客的身份,勁頭更大,將庄丁逐個勒逼口供。無奈這些庄丁不甚知情,僅知後園秘洞里藏有東西,且有人把守。那日一幫人將貨起出,逾後牆運走。韋挺聞言,如獲至寶,令他們人人寫出伏辯,並按上手印,然後報給李建成。

李建成苦苦思索,覺得雖知莊主為杜如晦之弟,又有庄丁證言,畢竟那批寶貨不知去向,正所謂捉賊未曾拿贓。他想了一個主意,令韋挺將這些伏辯交給裴寂,讓裴寂奏聞李淵,這樣可以不露痕迹。

裴寂果然賣力,就在早朝之時當堂奏聞此事。李淵聽後,並無特別表示,說了一聲「知道了」,遂丟開不理。

封德彝知道裴寂的本事,又風聞此事是韋挺在後主持,明白幕後的真主兒是李建成。這會兒見李建成主動提起,不想深談,便淡淡地搪塞幾句。又想他所以問起必定有其深意,停頓一下,又說道:「若果如裴監所言,這幫人組織如此嚴密,杜如晦的弟弟又為莊主,可謂大有來歷,秦王似乎脫不了干係。」

「是啊,常理確是如此。不過二郎素來光明磊落,我想他不會弄這些名堂,可能是裴監過於捕風捉影了。」

封德彝點頭稱是,心中暗道,太子近時脾氣大改,像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伎倆,也想在我面前賣弄,太走了眼。他心裡這樣想,嘴裡又說出另外一番話:「秦王這些年連戰皆捷,甚為大氣。這種私藏珍寶的事兒,依老臣看來似乎不像其所為,其實秦王這些年已積三寶,最為寶貴。」

「哪三寶?」

「一為自身膽略非常,能斷大事,且沉靜有度,虛懷若谷,此為首要。」

「不錯,二郎這些年已經磨鍊出來了,所謂鋒自磨礪出啊。」

「二者,秦王身邊有一群出謀之人,例如十八學士。秦王能夠連征皆捷,這一群智囊功不可沒。當初在洛陽,竇建德來援,我和蕭公等人想退保新安,獨薛收力排群言,要求分兵去堵。現在看來,我們的意見還是保守了些,不如薛收站得高,看得遠啊。」

這句話顯然觸動了李建成的心事,李世民將眾多人才網羅府中,可謂深謀遠慮,他長嘆一聲道:「封公所言極是,二郎這些年延攬人才,已將頂尖人才收入囊中。天下之大,這樣的人確實寥若晨星。」

封德彝一笑,說道:「其實太子不可妄自菲薄,像殿下府中的王珪、魏徵、歐陽詢等人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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