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早上九點多,梅森、德瑞克和戴拉在辦公室會合。

梅森和德瑞克顯然昨晚都沒睡好。

戴拉幫德瑞克倒了一杯咖啡,梅森待德瑞克坐定後便問:「情況怎麼樣?」

德瑞克搖搖頭。「毫無動靜,我和站崗的人聯絡過了。」

「他們還在站崗嗎?」

「不一樣的人,這一批是從早上五點開始的,如果你還願意負擔,他們會盯到下午一點。」

「費用沒問題,」梅森說。「但我想不通怎麼會毫無動靜。」

這時電話鈴響,戴拉接了,然後對德瑞克點點頭說:「保羅,找你的。是你的辦公室打來的,說很重要。」

德瑞克將咖啡杯放在梅森桌角的報紙上,拿起電話急問:「什麼事?」

他大概有一分鐘沒說話,然後若有所思地慢慢說:「真想不到。」

一陣沉默後,德瑞克又說:「沒事,叫他們繼續盯著。」

德瑞克掛掉電話後說:「那個盲眼婦人又回去賣東西了。」

「在哪裡?」

「吉高公司外面。」

梅森說:「那一定是跛腳太太。現在只剩一個盲眼婦人了。保羅,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的人不是都守在吉爾曼太太家嗎?」

德瑞克說:「是啊,他們看到她拿著拐杖從前門走出來,接著一輛計程車開過來,司機下車扶她上去,然後就直接開到吉高公司外面。」

梅森說:「她是從前門出來的嗎?」

「是的。」

「怎麼可能?」梅森說。「你的人一直守在那裡嗎?」

「整晚都在那裡,」德瑞克說。「不過,她有個方法可以溜進去。」

「怎麼進去?」

「從後門。」

「可是,你不是也派一個人去看守後門嗎?」

「我們回來後,我才派人去的。」德瑞克說。「現在我可以確定,先前吉爾曼太太是從前門進去,上樓,再從後門出去,被人接走。在我們回來不久,我派去守後門的人還沒到的這個時間,她又回去了。有人把她帶到後門,她上去後把門鎖上,完全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她在房裡睡了一夜,今早又搭計程車出去。事情的經過只有這個可能性。梅森,我要提醒你,我的收費雖然低廉,但累積下來,你已經花了不少錢,你的客戶一定付不起的……」

梅森打斷他的話。「保羅,我並不期望我的客戶會付錢,我只是要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只是很想知道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可是你也用太多人了。你是想用天羅地網堵住每個洞口……」

「這樣才能立竿見影,」梅森說。「否則恐怕要拖很長一段時間。雖然多花一點錢,但我有把握二十四小時之內就可以水落石出。」

「可惜我沒有你那麼樂觀,」德瑞克說。「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跛腳太太住在那裡,吉高公司那邊應該不需要用到兩個人了。」

「嗯,」梅森表示贊同。「一個人應該夠了。但等她回家時,我要兩個人盯著。我要知道去後門接她的人是誰。現在一定不可能是蘇菲亞了,萬一是一個自稱代表蘇菲亞的人,一個好管閑事的……」

「你是指白仕利嗎?」德瑞克說。

梅森眼睛閃了一下。「我說的就是他。」

德瑞克端起杯子,戴拉幫他加了滿滿一杯熱咖啡。

梅森靜坐一旁,似乎陷入長考。

他突然說:「保羅,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德瑞克問。

梅森露齒一笑說:「我們設了一個陷阱。」

德瑞克說:「那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一無所獲。」梅森說。

德瑞克點點頭。

「那是因為我們沒有放上誘餌,」梅森說。「我們這樣坐等對方上鉤,是沒有用的。」

「你每天花這麼多錢僱用私家偵探,當然行不通,」德瑞克呷了一口咖啡,他說:「佩利,你說的誘餌是什麼?」

梅森對戴拉點點頭,說:「戴拉,你把速記簿拿出來,我說你寫。」

戴拉坐回她的位置,兩腿交叉,面前攤開一本筆記,鉛筆懸空等著。

梅森說:「戴拉,這封信是要寫給傑洛·艾伍德的,寄到他在好萊塢的住址。你先去查出他死亡的日期,信上的日期要註明是他死前四天,收信人寫他。信一開頭寫艾伍德先生您好。」

德瑞克放下咖啡杯,說:「佩利,你這是幹什麼?寫信給死人啊?」

「不錯。」梅森說。

「我不懂。」德瑞克說。

「你待會兒就懂了。」梅森說。

梅森轉向戴拉,繼續說:「關於您詢問有效書面遺囑的構成要件,我的回答是,加州承認的是親筆遺囑。亦即遺囑之內容、日期、簽名皆須出自立遺囑人之手筆,但不須見證人。另外有幾點必須注意,第一,全篇遺囑從頭至尾,必須完全為立遺囑人之筆跡。也就是說,除了立遺囑人的書寫文字外,遺囑上不得有其他任何文字。譬如說,你所用的紙張上有印好的信頭,便必須先把信頭撕掉,尤其不能有與日期相關的印刷數字,如空白支票上便常印有『19』』年的字樣。其次,內容必須聲明為遺囑,切記要註明以前所立之遺囑皆一筆勾銷,以及藉此遺囑分配財產之意思。關於你所欲剝奪繼承權的那個人,務必在遺囑中書明她的名字,並說明你是刻意遺漏她的,或者你也可以遺留給一點象徵性的數目,如一元或一百元。遺囑最後必須簽名,務必確定全篇遺囑都出自你的手筆。希望以上說明足以解答你的疑惑。敬祝大安。好,戴拉,你把它打出來,然後交給我簽名。」。

「我還是搞不懂。」德瑞克說。

「假設你在尋找某樣東西,」梅森說。「找到以後你會怎樣?」

「我就不找啦。」德瑞克說。

「再假設你認為你還沒有找到,你會怎樣?」

「那就從頭再找一遍,」德瑞克說。「現在我懂了。」

梅森說:「假設柏妮絲·艾伍德搬進棕櫚泉以後,找到一張譬如說一年前寫的遺囑,內容是把所有財產都遺留給蘇菲亞,那她只要把遺囑丟進火爐里,燒成灰燼,從此就可高枕無憂了。現在假設她以為傑洛要親筆另立遺囑,而且這封遺囑是在他死前幾天寫的,他打算將以前立的遺囑全部廢除,把財產全處理掉,讓柏妮絲去喝西北風,你想她會怎樣?」

德瑞克笑了笑說:「說穿了不值半毛錢。但是你要怎樣讓她注意到這封信,同時又不會讓她起疑呢?她已經知道你對這個案子有興趣了。」

梅森笑一笑說:「我要去上高爾夫球課。」

「高爾夫球課?」

梅森點點頭說:「你去調查過柏妮絲,你說傑洛死時,是高爾夫球俱樂部通知她的,那是哪一個俱樂部?」

「四棕櫚鄉村俱樂部。」德瑞克說。

梅森對戴拉點點頭,說:「戴拉,打電話給棕櫚泉的四棕櫚鄉村俱樂部,找裡面的教練。」

戴拉接通電話,對梅森點點頭。

梅森拿起話筒說:「喂,請問你是四棕櫚鄉村俱樂部的教練嗎?」

「是的,」一個熱誠的男聲說。「我是尼文·柯蘭,請問你是……」

梅森沒有直接回答,只說:「柯蘭先生,我是洛杉磯的一名律師,我想請教你,非會員是否可以到你們那裡學高爾夫球?」

「可以的,誰都可以來學。來打球的人必須持有會員證或來賓卡。不過,平常球場有空位時,也可以安排課程。你想要上課嗎?」

「我今天想上一次課,」梅森說。「我明天要和朋友打對抗賽,但幾年沒打,球技都生疏了,又不希望明天表現得太差。所幸對手也好不到哪裡去。我上課的目的只是要恢複一下過去的水準。我知道我一揮大概頂多七十五到一百碼,但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應該不難,」柯蘭說。「請教尊姓大名?」

「我叫梅森,不知今天什麼時間開放?」

「今天差不多都滿了,我只有四點有空,只怕對你不方便。」

「很方便,」梅森說。「請把我登記上去,我三點五十五分會到。非常謝謝你,再見。」

梅森不讓柯蘭有說話的機會,就把電話掛掉。

「我倒想看看你揮杆後健步走在果嶺上的德性。」德瑞克說。

「放心好了,」梅森說。「我肯定發球至少能揮出六十碼,而且距球洞十八寸以內的球,可以百發百中。」

「我不太相信,」德瑞克笑著說。「到那裡以後,你打算怎麼做?」

梅森說:「當一個人突然死在球場上時,你想會發生什麼事?」

「我不知道,」德瑞克若有所思地說。「我又沒有在球場上猝死的經驗。」

「我也不知道,」梅森說。「但我可以想像。」

「你想像是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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