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教導員牟思其從滕哲那裡了解到「雙屍案」可能涉及協勤人員後也參與了案件的調查。他主要針對前期查獲的三個涉嫌組織容留婦女賣淫的團伙成員進行再審查。對隊伍中出現的問題他一向是很重視的,即使是協勤人員,也是公安機關聘用的,出了事對誰都不好交待。作為刑偵大隊的老人,他眼裡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

說牟思其是老人,也確實不過份,五十多歲的人了,警齡也有三十五六年了。刑偵大隊里有些年輕民警是子承父業,父親都與牟思其共過事。比如李吉的父親,以前就是與牟思其在一個隊,兩人在一次共同執行任務的時候李吉的父親被犯罪分子開槍殺害了。牟思其每次說起這件事時都會禁不住淚流滿面。他說如果不是他猶豫了那麼一瞬間的功夫老李也不會犧牲呀,他說他當時根本沒想到犯罪分子也穿著警服啊!

滕哲從現場回來正準備進辦公室時被教導員牟思其看見了,牟思其叫滕哲到他那裡去一趟。牟思其辦公室里十分簡陋,一張老式的三抽桌已經用了十多年了,大隊領導的辦公桌換成老闆桌時牟思其不換,他說這桌子還能用呀,換它幹什麼?

滕哲走進了牟思其的辦公室後牟思其就到隔壁綜合科的辦公室里去給滕哲倒了一杯水過來。

牟思其生活特別簡單,民警都怕與他一起出差,他出差的話住宿可以睡大通鋪,飲食就是兩個饅頭或者一碗麵條。與他一起出差的民警說這一餐就改善改善吧,我請你教導員的客,他就說請什麼請呀,你想吃你就買吧,我就習慣吃這個饅頭麵條的。搞得民警也只得跟他吃的一樣了。江平跟他一起出過幾次差,說他是典型的摳門。那還是江平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江平先到的刑偵大隊,後來才到的派出所。很多民警都不願意與他一起出差,說本來出差都很辛苦,可與他一起簡直就是遭罪。

牟思其把水遞給滕哲後,說:「你知道嗎,通過對前期查獲的三個涉嫌組織容留婦女賣淫的團伙成員進行反覆審查,涉及協勤人員引誘賣淫嫖娼乃至非法拘禁索取罰款的事有不少,而這些都與江平有關。」

滕哲感到很意外,說:「不會吧?是不是其他的人幹了賴到了江大隊長的頭上呢?」

牟思其沒有正面回答滕哲,他說:「你還記得李吉的父親是怎麼死的嗎?」

滕哲當然記得,那時滕哲參加工作時間不長,就幾年時間吧。那時滕哲還在技術科干法醫,李吉父親的屍體是滕哲去驗的,是左胸部受到槍彈傷,直接穿通心臟。

牟思其的再一次講述把滕哲的憤怒又燃燒了起來。

「那天,是一個星期天,我與李天奇一起值班,突然接到電話報案,說化工廠保衛科科長與廠領導發生矛盾後開槍把廠長殺害了,現在已經被廠里的職工圍在了工廠後面的山上。向領導彙報後,我與李天奇立即駕著摩托車就先趕到那裡去了。在化工廠職工的配合下,我們到了工廠的後山,沿著山道慢慢向上搜索,我與李天奇都是把槍提在手裡的,而且子彈都已上了膛,當搜索到一棵大樹跟前時,樹旁在太陽下出現的一個人形陰影使我們提高了警惕,我與李天奇一左一右地圍了上去,李天奇在我的左邊,這時從樹後閃出來一個人,穿的一身警服,和我們一樣,都是黃警服,他手裡也提著一支五四式手槍。就是這一身警服,讓我猶豫了那麼片刻,或許就是那麼一秒鐘的功夫,等我反應過來時,李天奇已經倒下了。我悔啊!我為什麼會被那一身警服把時間耽誤了呢?」

滕哲記得,那時的保衛科不叫保衛科,叫公安科,工作人員也叫公安人員,著裝與公安局的民警一樣。

牟思其邊說邊流下了眼淚。每次說到這件事情他都是痛哭流涕的。

「所以我見不得我們內部有那種科長,有那樣的人出現!」牟思其恨恨地說到!

滕哲理解牟思其的感受。但牟思其現在說這話的意思是在哪裡呢?難道江平真是那種壞得不可救藥的人嗎?

滕哲不願再想下去了。

滕哲對牟思其說:「可不可以找江大隊長談一下?」

牟思其反問到:「你說呢?」

黃一生提任支隊技術科副科長後,大隊技術科暫由堯天真主持工作。

按照滕哲的安排,在春節前後要加強對技術科新進民警的業務培訓,說是為了迎接公安部對基層刑事技術室的評定工作。堯天真這兩天就到處搜集現場提取的痕迹樣本作為講課和考核的資料。這天他在清理勘查箱時發現一些沒有歸檔的手印痕迹,其中一份現場提取的手印痕迹紋線很清晰,不由得一陣高興,這份手印痕迹作為給新民警講課的資料再適合不過了,但他看到上面標明的案件名稱時卻一下子怔住了。王莉被殺案他雖沒有去過現場,但後來曾經問過張行,張行說現場沒有提取到任何手印痕迹,而這份樣本上卻清楚地標著「11.4王莉被殺案現場提取」。

「你不是說王莉案件現場沒有提取到手印嗎?」堯天真把張行找了來。

「是沒有提到呀?」張行說。

「那這份指印是怎麼回事?」堯天真問。

張行對樣本上的標註仔細看了半天,愣住了,好半天才說:「這是現場床檔上提取的,一看就是女人的指印,應當是死者留下的。」

「你將它與死者的指紋進行過比對嗎?」

「沒有。」張行老實地答到。

「你把王莉的指印樣本找來給我。」堯天真說。

張行把王莉的指印樣本找來後,堯天真又對張行吩咐到:「你去把隔壁桌子上的馬蹄鏡拿過來。」

張行從隔壁房間將馬蹄鏡拿過來準備遞給堯天真時,堯天真說:「不用了,從紋型類別上來看這肯定不是王莉的手印痕。」

「啊?」張行呆住了。當時現場提取這指印時,看到紋線很細很清晰,就認定是一個女人的指印,想來會是死者留下的,後來聽說高原承認系他所殺,也就把這份指印遺忘到一邊了。

「走吧,去給滕大彙報一下,看該怎麼辦。」堯天真考慮了一陣後對張行說。

張行無奈只得跟在堯天真後面一起往外走。

剛走出辦公室,就看見滕哲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了過來。堯天真待滕哲走近後就叫到:「滕大!」

「唔,有事?」看到堯天真嚴肅的神態,滕哲說:「那就進辦公室去說吧。」說完就進到辦公室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給我倒杯水吧,好渴呀,要涼的啊!」滕哲沖張行說到。

張行趕快去把水倒了來遞到滕哲手上。

「什麼事啊?」滕哲看著面前兩個人的模樣,笑道:「怎麼今天你們兩個人,一個象黃世仁,一個象楊白勞呀?張行,怎麼把你們堯叔叔惹生氣了?」

「滕大!」堯天真沒有笑,而是頗為嚴肅地說到:「王莉被殺案當時現場提取到一套指印,有三枚,分別是左手的食、中、環指。」

「噢?有這事?」滕哲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站了起來,盯著張行問到。

張行訕訕然站在那裡不說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滕哲再次問張行,語氣中已經包含了憤怒的成分。

「當時看到紋線很細很清晰,是個女人的手印痕,想來是王莉本人的,所以就沒有彙報。」張行低著頭說到。

「那現在看了後應該是誰留下的?」滕哲追問到。

「肯定不是王莉本人的指印!」堯天真說。

滕哲真的惱怒了!他說:「張行,你知道刑法中關於瀆職罪是怎麼規定的嗎?」

「滕大,你不要嚇我呀!」張行裝著無所謂的樣子,眼裡卻已經噙著淚水了。

「準備怎麼辦?張行!」

「我不知道。」張行一副可憐相。

「堯科長呢,你說下一步該怎麼辦?」

「先到網上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同的指紋。」堯天真說。

「馬上著手進行!」滕哲說:「有什麼情況立即向我報告。另外,通知大案隊的偵查員,馬上著手搜集與死者王莉有關係的女人的指印。」

「好!」堯天真回答後又對張行說:「走吧,立功贖罪去吧!」

滕哲氣沖沖地離開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的臉上也無光了。他邊走邊想:還是石大隊說得對呀,規範化管理!規範化管理!真得要規範化管理才行啊!

王莉被殺案又冒出了一個犯罪嫌疑人。這個案件給大家的興奮點太多了,再一次聽到這麼一個消息後大家的表情都很平淡。

張行邊敘述邊檢討地彙報著王莉被殺案現場勘查中手印的發現提取情況,張行閑聊逗嘴時口齒伶俐反應敏捷,作起檢討來也毫不遜色。本來是一篇很能打動人的說辭,但大家的興趣並不在他所敘述的過程上,江平不耐煩地把他的話打斷說:「現場的手印到底是誰的?」

張行說話被突然打斷,思路也就慢了節拍,訥訥然道:「是……是李歡,李歡留下的手印。」在堯天真叫上張行向滕哲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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