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密語 五、陽光古董

可疑人丟在垃圾桶里的是一張撕碎的照片。

韓旌的電話非常及時,邱添虎的指令直接傳到了派出所,在附近執勤的警員及時保護了那個垃圾桶。根據附近的監控顯示,在這個禿頭男人丟棄東西之後,並沒有人再往裡面扔東西。

垃圾桶里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幾個礦泉水瓶子,最醒目的就是一疊被撕得非常細碎的照片殘片,人的面部被完全撕毀,復原之後只能看得出那是一個男人和玉馨母子的合照。

這個男人身材不高,比一米七的玉馨略矮,中等偏瘦,穿著一身深灰色西服,並沒有太多特徵。

但既然有人撕碎了照片,就說明照片中的人也許和玉馨母子的不幸遭遇有所牽連。

更可怕的是……這張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明艷的黃色花牆,月季花深綠的枝葉與刺眼的黃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即使撕毀了照片也掩飾不了那種燦爛與絢麗的氣息。

李土芝瞪著這張面目模糊的照片——張少明的身材就不高。

他拍攝的所有黃色月季花的圖片都傳去給了熟悉園林培育的專家做辨認,這種花卉與兇手一定有莫大的牽連。而他去過的四個案發地點都沒有看見這麼繁盛的花牆,這張照片里的人和玉馨母子應當是在另外一個地方拍的照片。

兇手如果是張少明,取照片的人又是誰呢?

為什麼那個人是個光頭?

張少明不是孤身犯案,他還有一個幫手?

韓旌給那個不知名的微信回了一條信息:「你是誰?」

那個人很快回覆了:「我就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

韓旌沿著微信提示的距離慢慢地往前走,走到了距離目標不到200米的地方回覆:「誰?」但他沒有找到目標。

那個人沒有重複回覆,只是突然發了一個位置共享過來。

韓旌打開來,地圖顯示「他」的確就在自己前面不遠處。隨即那位置開始快速移動,韓旌不假思索地開始追。

那人顯然有某種交通工具,也許是故意將車開得很慢,也許是騎了自行車。他用一種韓旌剛好可以跟得上的速度在城市裡繞圈,顯然韓旌如果不跟上,他就會斷開連接立刻消失。韓旌很沉得住氣,跟著信號狂奔了半個多小時,那個共享的位置突然在前面停了下來。

韓旌全身大汗淋漓,心臟狂跳,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彎下腰撐住膝蓋喘息,目光仍舊犀利地盯著前面——前面——前面就是「狀元金榜」!

狀元金榜的停車場掩映在竹林叢中——看不到目標的存在,但是韓旌仍然看到位置共享的點。

陌生的微信主人是張少明嗎?他從這裡出現,最後又回到這裡,「狀元金榜」裡面到底有什麼讓他非去不可的地方?他把自己引誘到這裡來,又是為了什麼?

正當韓旌一步一步走向停車場的時候,砰的一聲,他的後腦被個什麼東西重重地砸了一下,劇烈的奔跑讓他體力耗盡,反應遲鈍,來不及思考就栽了下去。

一個人從街道邊慢慢地走了過來,扶起韓旌,將他搬進了自己停在停車場的車裡。

在那輛墨綠色的轎跑車裡面,一部手機扔在副駕駛座上,位置共享仍然開著。

刑偵總隊的辦公室里。

「一隊,我查過了四個案發地點種植了這種花的店鋪,一家私人會所、一家義大利餐廳、一家南美餐廳和一家法國餐廳。法人都不一樣,但它們的合伙人裡面都有一家『安緹珂投資公司』,這家投資公司是一家家族公司,根據工商登記顯示,法人姓張,叫張偉韓。」胡酪看著手裡新查到的資料說,「張偉韓是張少明的父親。」

「所以並不是我們疑神疑鬼,是這幾家店真的有問題。」李土芝說,「我記得張偉韓年紀很大才有了張少明,他的公司應該早就是張少明做主了。」

「這種黃色的月季叫作陽光古董,是德國人培育的一個品種。」胡酪繼續說,「國內種植這個品種的人也不算特別少,但這種花集中出現在案發地,屬於偶然現象的概率還是比較低的。」他拿起一張列印著圖片的紙,「另外,這張照片的背景也是陽光古董,至於K·L西餐廳里擺設的那些花苞,只看照片暫時還無法確認是不是同一種花。」

「張少明嫌疑太大了。」李土芝說,「但是他剛從挪威回來,K·L剛剛過手,那幾塊深埋在地下的骨灰水泥又是怎麼回事?」他沉吟著敲了敲桌子,「難道歐陽林慶是他的同夥?或者是……」他停住了沒說下去。

「歐陽林慶至今沒有消息。」胡酪搖頭,「案件的歷史遠在張少明回國之前,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國的?也許在他還沒出國之前就犯過案件。」

「他是在……大概高中畢業以後出國的吧?我有一張他的出入境記錄清單……」李土芝在桌上找到了那張清單,「最近的一次的確是一個多月前入境的,再前面就是三年前了。三年前正是韓心失蹤的時間點,查過金絲雀湖那塊地方三年前是什麼了嗎?具體到K·L西餐廳那塊地,三年前也是餐廳嗎?」

「不是,三年前希泊藍酒店正在動工,那裡可能是一片荒地吧?這片地方不在酒店的規劃施工範圍內,是建造了人工湖以後,因為正好在人工湖旁邊,才突然興旺起來的。湖邊的餐廳也都是自建的。」陳淡淡說。

「王偉。」李土芝的臉色非常凝重,「查一下張少明在挪威期間,挪威有沒有發生類似的案子?胡酪,告訴我那塊地距離張少明的紅寶石別墅有多遠?」

「馬上!」

「黎京,問一下四個樓盤的保安,如果是張少明出入小區,他們會不會要求登記?他的車輛進出會不會受到阻礙?」李土芝說,「還有!他和受害者的家屬有沒有關係?」

「馬上馬上!等我幾分鐘……由於張少明幾乎沒有什麼親戚朋友,很難查到他和誰有過接觸……啊!我用谷歌地圖查到,你看,張少明的紅寶石別墅里有一片牆的黃色月季,玉馨曾經被他邀請到家裡拍照,可見他們之間曾經有過比較親密的關係。」

「一隊長,這塊荒地距離紅寶石社區很遠,有個阿拉伯人曾經短期租過這片地方,但沒有動過工。」

「一隊長!」正在計算機前面仔細查看張少明相關資料的王偉突然叫了起來,「我查到張少明更換身份證的記錄,他提供了一張整容證明——除了矯正齙牙之外,他還寫了一句因為溢脂性皮炎,導致大量脫髮,導致相貌與原記錄不符,特此說明。張少明他就是個光頭!所以二隊長拍到的照片就是張少明!他平時戴了假髮!」

「打電話給韓旌!」李土芝拍了桌子,雖然找到的都是零碎的證據,但已經能漸漸拼接起一些線索,距離抓到他不遠了!

韓心的遇害,不是隨機選擇的結果。

也許,張少明選擇K·L西餐廳,也並不是出於興緻或者偶然。

「一隊,二隊長的電話無人接聽,」陳淡淡給韓旌打了好幾個電話,表情沉重地回過頭來,「二隊長從來不會不接電話,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申請搜查證,我們先去張少明家!抓到了證據給韓旌一個驚喜!」李土芝抓起剛剛查到的線索材料,直奔邱添虎的辦公室。

韓旌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間光線幽暗的房間。

房間里放著很多水族箱模樣的東西,他的後腦劇痛,一時不能分辨那些到底是什麼,慢慢地坐起身來,才發現自己全身是血。

血是從後腦的傷口處慢慢地流下來的,流得雖然不快,卻也沒有止住。

他的手腳都被綁住,一個人帶著極度興奮的笑容坐在他面前,看到他醒了,對他吹了聲口哨:「嗨!我的小女孩!」

韓旌眨了眨眼睛,正對面一個「水族箱」里的東西張牙舞爪般地撲入他的眼帘——他看清了那是什麼。那是個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人頭——一個皮膚慘白、面容清秀的小女孩的人頭!

這是康怡的人頭!他猛然睜大眼睛——房間里的一切一一映入眼帘——十幾個被浸泡在透明溶液里的人頭靜靜地漂浮在那裡——圍繞著他,十幾雙失去生機的眼睛就這麼獃滯地盯著他。

其中有一個相貌和他非常相似,那個男孩子的頭看起來特別小,孤獨地在溶液里漂浮著,像一棵失去根莖的小草。

最恐怖的是在牆角的一個比冰箱還大的「水族箱」里,一具全身赤裸的慘白男屍正在溶液里漂浮,他的後腦有一個極深的創口,幾乎可以看到大腦深處,那是一個一擊致命的傷口。

他是失蹤的歐陽林慶。

一把雕工精緻的木椅擺在韓旌身前,木椅的一條腿有損傷的痕迹,椅背上嵌著一顆少見的海貝。張少明就坐在那張椅子上,帶著一種饒有興緻的表情看著韓旌。顯而易見,歐陽林慶被張少明用這把珍稀的木椅擊中後腦後當場死亡,張少明卻把屍體和兇器都帶回家「珍藏」了。

「歡迎來到我的城堡。」他說。

韓旌仍然沒有說話,當決定聽從張少明的微信指令的時候,他就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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