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隧道之意外的罪犯 第七章

法庭離小鎮不遠,大約六英里的路。

半小時前我被幾個大漢扔進囚車,腦袋重重地撞在車內的鐵欄上,痛得我眼冒金星。熬過了一段顛簸的土路,我的頭似乎沒那麼疼了。來法庭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兩個問題:第一,霍蘭和他的小分隊去了哪兒?第二,我將以怎樣的時機返回未來?

由於盧克·凡爾曼不是普通的角色,所以法庭破例將原先的小案子往後延期。

當我被四名警察帶下車的時候,所有看熱鬧的民眾都在為我喝彩,彷彿我的所作所為解除了他們的心頭大患。就連那兩位目擊者也到了現場,他們紛紛向我致歉,並表示敬意。

愛德麗·維爾登小姐特意從市區趕來,她將手中的鮮花拋給我,還沒開口就被警察推進人群。還有那名清潔工,他一個勁兒地向我道歉,沒剩幾顆牙的大嘴含混不清地說道:「我真是瞎了眼,要知道死掉的是盧克,說什麼我也不會把你供出來!」同樣的話被他重複重複再重複,彷彿這次的指認是他一生中犯下的唯一錯誤。

再看聚集在法庭兩邊的民眾,他們一個勁兒地為我吶喊、助威。有些人和警察爭辯起來,他們底氣十足地表示,我這麼做一點兒都沒錯,我是為民除害,得到的應當是勳章,而不是審判。

一時間,我糊塗了,我有點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兇手還是英雄?

隨著警衛往裡走,我在走廊上看見了霍蘭·謝姆斯,他正站在律師辦公室附近吸煙,見到我什麼也沒說,只是這麼看著。我也沒說話,我們倆就這樣盯著對方,直至擦肩而過。

繼續跟著警察走,他們帶我向左拐,上了二樓,我們在過道最裡面的一間辦公室停下了。毫無疑問,這是法官的辦公室。其中一名警察上前敲門,門開了,另外三個抓住我的雙肩,帶我進入屋內。

辦公室裡面有兩個男人,都背對著我,站在一尊半身石膏像前。他們在交流,說話聲音很小。我定神一看,這尊石膏像不是別人,正是鼎鼎大名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兩名警察退了出去,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直到這時我才聽清他們的談話,先前我還以為他們在討論大偵探,可事實壓根就不是這樣,他們說的是案情。

「老夥計,你太草率了。」胖子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現在宣判可不是好主意,這才剛剛立案呢。要我說,你現在應該關心一下,一下——」他拿出夾在腋下的《泰晤士報》,說完了最後一句,「倫敦橋附近的無頭男屍。」

「我等不及了,菲爾。」瘦子滿心歡喜地說,「全歐洲都清楚,盧克·凡爾曼這個殺人魔王。我倒要看看誰那麼有能耐,竟把他給宰了!哈哈,你不用再說了,老朋友。我等了整整六年!六年了,我做夢都希望看到有誰能殺了盧克,為民除害!」

「是我。」我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兩人這才意識到罪犯已經被帶進來了,瘦子轉向我,他的臉色沒先前那麼好,卻也壞不到哪兒去。再看另一個傢伙,他……他竟是在別墅不請自來的小老頭!老天,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我回憶在別墅里的一些細節,對了,他好像認識蘇格蘭場的什麼人。

「科林·韋斯德?」瘦子上前兩步,和我握手,「我是帕西斯法官。」

菲爾又開口了,他站在法官旁邊說道:「老夥計,你的態度告訴我,你已經宣判這位小夥子無罪了。我說,咱們認識這些年,你一直是個客觀保守的老頑固——當然,也是個國際象棋俱樂部的二流棋手——瞧你剛才的姿態,像是見到了女王陛下。你那法律至上的精神飄哪兒去了?這位小夥子,科林……科林·韋斯德,是這名字沒錯吧?啊,這不重要,要緊的是他很可能是個殺人兇手,而你就因為他殺的人叫盧克·凡爾曼,這個早就該下地獄的惡棍,你就決定輕饒了他——別不服氣,你是這意思——法律是嚴謹的,它更是公正的,對一名殺人犯來說,不管他殺的是良民還是惡棍,只要他是兇手,就必須依據刑事條例處決。當然,如果你要為自己的職業生涯潑點污水,我並不會阻攔,對,我不會。」

「你言重了,菲爾博士……」法官笑了笑。

這時,我插了嘴,因為我不想再浪費時間。「菲爾博士,你說的一點兒沒錯,我就是殺害盧克·凡爾曼的兇手,瞧,我招了。法官大人,我不得不說,我活到現在只觸犯過這麼一次法律,但我並不後悔。」好了,我按照另一個自己的意思去做了,我對罪行供認不諱,該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就像另一個我說的那樣,順其自然,靜觀事態的發展。

帕西斯要說點什麼,卻被菲爾博士的大手擋住了,他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板,「你說,你是兇手?」

「對。」

「那麼請你告訴我,那間密室是怎樣形成的?」

「呃……」我該怎麼辦,直接告訴他時光機器的事情?我愣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這老頭子,我的謊言沒法往下編了。

菲爾博士靜靜地看著我,那對小眼睛藏在眼鏡後面,閃著智慧之光。他態度肯定地說道:「帕西斯,我能和這位先生單獨談談嗎?」

「我不同意,像你剛才說的那樣,他畢竟是罪犯,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法官昂著頭回答。

「別擔心,他身上沒武器。」

「那也不行。」法官真的很頑固。

「作為老朋友,我得提醒你,你已經走錯了棋,我不想看你再錯下去。」

「呃,」法官猶豫了,「只給你十分鐘。」

「二十分鐘,咱們各退一步。嗯?」

「真不明白你又想幹嗎?」帕西斯趕走屋裡的警察,甩手出去的時候還不忘拋下一句,「基甸,你最好悠著點兒……咳,這算哪門子事兒,人家都招了……」

屋裡只剩下我們兩人了。我的雙手戴著手銬,確實不能拿他怎樣,可問題是,現在我想知道他要拿我怎樣。

基甸·菲爾博士挺起胸膛,目光準確地落在我的戒指上,他毫不吝嗇地讚美道:「真漂亮,像皇室的寶物。」

「呃,我真的是罪犯,菲爾博士。」我堅持按自己提供的方向走下去。

「很少有罪犯會留在現場。」菲爾博士撓了撓亂糟糟的鬢角,「你殺了人,幹嗎不離開?」

「我……」我再次語塞。

他坐在一張長沙發上,「死者躺在封閉的密室里,腦門中了一槍,現場只有一把手槍。槍內沒有多餘的子彈,可是槍管散發的硫磺味又充分說明,它確實是兇器。手槍離屍體有幾步之遙,跟著警察破門而入,卻連罪犯的影子都沒見到。韋斯德先生,這是我道聽途說得來的消息,有什麼錯誤嗎?」

「沒有。」

「如果你能告訴我事情全部的經過,我也許會替你想想辦法。」他自信地說。

「想辦法?」我不屑一顧地看著他,「菲爾博士,難道我的英語不夠地道嗎?我說了,兇手就站在你面前。」

基甸·菲爾藉助拐杖的力量挪向辦公桌,三根手指像抓玩具一樣夾起桌上的茶杯,瞅了一眼,「奉上帝和酒神之名,本案絕沒這麼簡單。你認了罪,卻對犯罪手法守口如瓶,殺了人卻不離開犯罪現場,被帶到法庭你倒表現得像個大英雄。好吧,韋斯德先生,假定你真是兇手,那咱們就來聊聊那個密室,你是怎麼完成的?噢,不,不,你不會告訴我,因為你剛才的表現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你堅持認為你是這案子的兇手,唯一的兇手,嘿嘿嘿。有趣的是,你這位神通廣大的小夥子,有本事在上鎖的房間陪警察玩捉迷藏,卻沒能耐回答我的問題,嘿嘿嘿。」

「行行好,瞧你都說了些什麼呀,博士?對於犯罪方法,我只是不想說。」我把頭歪到一邊,「求你別煩我了。」

他重新坐下,這一回的表情嚴肅得多,「我研究密室有些年頭了,通常它們被分為兩大類:A.案件的確發生在絕對密封的房間之內,沒有兇手從密室中逃出來,因為兇手根本就不在密室里;B.案件發生在看起來像是密封的房間內,但的確有某種辦法逃出。」

我接過話茬兒:「還有C.兇手就站在你旁邊,可你卻選擇胡言亂語。」

小老頭不理會我,接著往下說:「發生命案的房間,門窗都處於封閉狀態。沒有機關暗門,也沒有煙囪壁爐,它就像個堅固的堡壘那樣嚴密。所以本案更接近於A這種類型。現在,開啟腦中的智慧仔細想想,我們會得出這樣幾種結論:一、盧克的死是場意外,但看起來像是謀殺。是意外?不。盧克玩弄著一把槍,子彈射入腦門,他把自己給打死了?或者,他的槍走火,槍內唯一的一發子彈碰巧射穿他的腦門?一個殺人魔王擁有數不清的仇家,他竟會這麼不小心?這不是意外,絕對不是。二、盧克自殺,但我們以為是謀殺。且不說這種人是否會自殺,咱們來看看作案方式,他用了某種方法,確保自己死了以後,手槍能丟出幾步之外。是的,有這可能。但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他的動機何在?盧剋死了以後,誰也沒受到任何牽連,不是嗎?別這麼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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