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隧道之異想天開的頭腦 第二章

清晨的曙光還沒出現,一些犯人就起床了。毫無疑問,監獄嚴謹的作息時間改變了他們的生物鐘。幾位大個子向我這裡張望了一眼,有的看了好一會兒,也有的以眼神恐嚇我,但就是沒人理我。一名獄警打著哈欠走向我們,這個矮個子在過道內站了許久,隨後他沖著每一根柵欄揮舞著手中的鐵棒,發出了尖銳的噪音,他沖著仍未下床的幾名囚犯高聲吆喝道:「滾出來!」然而,一名犯人送上的一支煙就把他的銳氣給挫了。那個矮冬瓜離開之快,就好像他不曾來過似的。那些沒睡醒的重刑犯繼續睡他們的大頭覺,誰也不敢碰他們一下。

沙瑞·弗布里克沖我打起了招呼:「跟著來,科林!別磨磨蹭蹭的!」

一宿沒睡的我昏昏沉沉地爬下床,走出柵欄時,沙瑞已經離我很遠了。繞了七八個圈子,我來到了衛生間。緊貼牆壁的長條水池旁圍滿了犯人,軟弱的傢伙們只能無辜地站在後面,以焦急的目光期待著那些惡人快點兒結束清洗。我沒有牙刷,沒有毛巾,或者說這裡從沒人給過我什麼。面對這些面部表情一個賽過一個兇悍的罪犯,我只能站在角落默默地等待著。隨意洗洗之後,我成了犯人長隊內最後一個隊員。跟著前面那幫地痞、無賴走進飯廳時,我開始為自己能否吃到一頓早餐而苦惱起來。一個看上去和沙瑞年紀有些相似的小子負責為他們的盤子里裝飯。事實上,早餐僅僅是少量發軟的麵包片和一杯清水。我注意到,有些囚犯的桌前擺著水果和葡萄酒,我想,這與他們在這兒的地位有不小的關係。長隊變成了一小排,接著只剩下十個人,然後是五個,最後終於輪到我了。那個手拿大勺的小子沖我淡然一笑:「新來的?」

我看著他,簡單地回答:「是。」

「雷克·索蘭。大伙兒都叫我大嘴雷克。」他指著自己並不大的嘴說,「我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告訴你外界的最新情況。」

「科林·韋斯德。」我拿起一副滿是黃油的刀叉,以及雷克身邊最後的一個盤子,「你可以幫我嗎,雷克?」

他並不急於給我的盤中添加食物,而是以那雙狡猾的三角眼直盯著我:「這世界可沒白吃的早餐,科林。」

我伸手朝原本屬於華生的那件衣服里摸了摸,那些警察竟然把口袋裡的錢都拿走了。在我懊惱之際,雷克開口了:「手錶不錯。」

我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戴著屬於我那個世紀的產物。那是一塊石英錶,具體是什麼時候把它買下,花了多少錢,我已經不記得了。不過在我的印象里,它值不了幾個錢。為了能夠得到大嘴的幫助,我索性將它從腕上拽了下來:「你猜它值多少?」雷克被我的問題弄傻了。他哪裡見過這種手錶,精美的錶盤對這個時代來說,簡直比鑽石還要珍貴。我看著他那貪婪的眼神,感覺到自己可以趁現在把他控制住。於是,我說道,「別想了,這玩意兒能為你換來至少20座豪宅,以及享用不盡的美女。」他的視線依舊沒有離開那塊手錶,我乘勝追擊道,「只要你做得夠好,夢想有什麼不可能的呢?」

「當然。」他迅速將表放進口袋,「你要我做什麼,科林……噢,韋斯德先生。」

「我想弄到關於羅斯死亡的最新消息。」我說話的時候,他悄悄地往我的盤子里放了一個橙子,「第二,你必須在今天給我聯繫歇洛克·福爾摩斯。告訴他我的名字,他會見你的。」我思考了一下,補充道,「越快越好。」

「沒問題,我會照辦的,韋斯德先生。」他欣喜若狂地跑進廚房,給我偷了塊奶油蛋糕。

我端著盤子,四處張望了一下,聽見了沙瑞的聲音:「科林!上這兒來!」

沙瑞趕走了坐在他對面的犯人,我認出了那個傢伙。那個瘦子就是昨天騷擾我的混蛋,為了不引起獄警的注意,我吞下了這口惡氣。

「噢!」沙瑞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我的早餐,「看來雷克很喜歡你。」

「有什麼不好呢?」我將放有蛋糕的盤子推到他跟前,自己則吃起了那個發酸的橙子。與此同時,旁邊的不少犯人都盯著那塊體積並不大的蛋糕。我想,這種早餐或許他們一年也不一定能吃上一次。

沙瑞吃了幾口蛋糕之後,突然說道:「好吧。」

我看著他,他則補充道:「我從不無故接受別人的好處。需要我做什麼,科林?」

聽了這話,我覺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既然這樣,沙瑞,你對羅斯比較熟悉。嗯……給我提供一些情況,隨便什麼事。總之,只要關於她就行。你知道,她的確不是我殺的。」

「就這些?」他微微瞥了我一眼,「你以為我所提供的事情,就一定能幫你洗脫罪名?」

「沒錯,也許不行。但我更願意相信它對我有利。」

「好吧。」他繼續舔著麵包上的奶油,「中午十一點——那是自娛時間——我相信,在那段時間之內,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我順從地點點頭,但願那真是我想要的東西。

中餐結束的時間還沒到,我和幾個軟弱無能的犯人就被帶到一塊空地上,飯廳內那些凶神惡煞的混蛋則剔著牙走向健身房。我望著蔚藍的天空,環視著四周的高牆,瞬間就放棄了逃獄的念頭。

一名身穿褐色上衣的警察向我們走來,我通過其唇上的鬍子認出了他,這個傢伙就是昨天踩在我身上的混蛋。只可惜,現在不是報仇的時候。他剛站穩,就大聲地用鄉村土話對我們吆喝起來:「那些石頭!」他指著遠處的一堆稜角尖利的石塊,「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總之得把它們都搬到這兒來!」他又指著另一片空地,「如果你們今天完成不了這項工作,就別想再進飯廳了!」

「他要我們幹什麼?」我側身問一位比我矮的犯人。

他膽怯地看了看警察,待對方離開很遠之後才含糊地告訴我:「他們要建個洗澡間。」

另一位犯人問道:「我們不是有地方洗澡嗎?」我能察覺到他也是第一天干這活兒。

「是給他們用的。」矮個子指的當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獄警。

在高高在上的警察面前,我們幾個人不敢怠慢。有些大石頭足有一個人的重量。矮個子使出全身力氣才勉強挪動了幾步,他花了十多分鐘才將它放到了目的地,然後他又不得不飛快地跑回原地,扛上一塊比剛才更大的。和這些人相比,我的運氣要好得多。在做完了半個鐘頭的搬運工作之後,昨天扁我的那個警察站在我面前,告訴我有我的電話。雖然我可以暫時放鬆一下,但我清楚自己在這個世紀並沒多少朋友,怎麼會有人給我來電話呢?揭開謎底的唯一途徑就是去接那個電話。小鬍子警察帶著我走進了一棟紅色的房子,房間里除了一張桌子以及上面的黑色話機之外,什麼也沒有。他關上門的時候並沒向我發出別呆太久的警告。

「喂。」我小心謹慎地對著話筒說。

「韋斯德先生,是我,雷克。」大嘴的噪音從另一頭傳來。

「有消息了?」我充滿信心地問。

他有幾秒鐘沒答話:「很抱歉,我沒聯繫上福爾摩斯先生。我根本沒法找到他,你可能還不清楚,他已經不住在貝克街了。」

「你在說什麼屁話!」我發火了,因為這個消息對我來說太糟了,「這就是你他媽想要告訴我的?我把你的後半輩子給了你,你卻耍了我?」

「聽我說,韋斯德先生。」他顯得很為難。

「我不管,翻遍整個倫敦都得把他給我找到!」

我剛要掛上電話,他搶著說:「還有個消息。」

「說!」

「是關於羅斯死亡的消息。」

「我聽著呢。」

「你知道嗎,韋斯德先生?查剋死了。」

「查克?」我吃了一驚,「那個大塊頭?」

「最新消息,他被人刺殺了。」

「詳細點兒。」

「我暫時只了解這麼點兒。」他怕我再責罵,搶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韋斯德先生。拿人錢財就得把活兒干到底,這是我做事的原則。韋斯德先生,我會儘快弄到詳細的情況,我想,今天夜裡我可以和你談談——放心吧,不會有人打擾的,這事兒交給我了。」

「好的,雷克。我不想再給你施加過多的壓力。不過,你仍得儘力去找福爾摩斯。他對我太重要了!」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猜到羅斯的事兒不是你乾的,只是我沒證據。別擔心,有雷克,萬事通。」他掛了電話。我獨自坐在桌旁,靜靜地思考起來。查剋死了?是誰幹的?我現在認識的人無非就是海米利和貝特。難道兇手就在他們中間,或者,是他們合夥乾的?房門突然被撞開,我還沒回過神的時候,眼前的壯漢就叉著腰對我說:「科林,是吧?」他咬著煙嘴,「沙瑞到處找你呢,在籠子里。」他指的是牢房。

「謝謝。」我將外套披在身上,朝獄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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