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友情和愛情

「這是你的女兒春子?」十津川一面看著照片,一面向文子問道。

「我女兒現在不在家。」文子反覆說著這句話。

「二十年前,你女兒下落不明時,你為什麼沒有去尋找呢?」十津川問道。

二十年前,沉屍小樽運河的那個女人如果是松元春子,為什麼她的父母親不去認屍呢?也因為沒有人去認屍,才不知道那具屍體的身份。

「堀江先生——」

「你是說堀江先生叫你不要去尋找?」

「二十年前,我女兒失蹤時,我和先生曾去找堀江先生商量。」

「堀江先生叫你不要去尋找?」

「堀江先生並沒有那麼說,不過他的秘書說為了不傷害先生,叫我們暫時不要尋找。」

「因此,你們才沒有去找?」

「不管怎麼說,堀江先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文子說道。

「可是,你的女兒一直沒有回來吧?」

「是的。我們等了一個月,都不見女兒回來,再也顧不了會傷害堀江先生,我和先生拚命地尋找。」

「一個月以後?」

即使找不到也不奇怪,因為在小樽運河淹死的那具無名女屍已被處理掉。

十津川很想告訴文子,說在小樽運河淹死的那個女人是她的女兒春子,可是再三考慮後,認為還是不說的好,因為文子不見得會相信她的女兒已經死了。

就算她不再認為二十年前失蹤的女兒還活著,可是在失去丈夫的今日,或許會對女兒抱著一線希望,因此,他不能破壞她的希望。

「你從東京搬回來時,是不是也把你女兒的東西帶回來了?」十津川問道。

「當然是一起帶回來,不然的話,我女兒回來時發現她的東西全都丟了,是很糟糕的。」文子以堅定的口氣說道。

「裡面有沒有石崎的日記?」

「石崎的日記?」文子不解地反問著。

十津川突然感到不安起來,難道也不在這裡嗎?

「我聽說石崎的日記放在這裡,沒有嗎?」十津川很慎重地問著。

「女兒的東西我並沒有加以檢查和整理,只是原封不動地把它收藏起來而已。」

「能不能讓我看一下?」十津川拜託道。

「可以,因為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石崎的日記——」

文子一面這麼說著,一面打開隔壁房間的門。

房間有一半擺滿書箱、三面鏡和木箱,好像全都是女兒的東西。

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很老舊,大概因為已過了二十年的歲月吧?

書箱的油漆已斑駁脫落,可是,做母親的卻捨不得丟掉。

「石崎死時,有沒有人來找你?」

「找我幹什麼?」

「找你要石崎的東西。沒有嗎?」

十津川這麼說罷,文子想了一下說道:「這麼說來,我女兒是有向我說過,如果有人來問石崎有沒有把東西放在這裡,就回答沒有,什麼也沒有。」

「那麼,是有人來找過你了?」

「是的。有個人自稱是石崎的朋友打電話來,問石崎有沒有把東西放在這裡。如果有,希望能還給他。」

「對方有沒有說出他的姓名?」

「或許有,不過,事隔二十年,我已記不得了。」

「你是不是照你女兒所說的回答?」

「是的。」

「對方相信嗎?」

「好像不大相信,因為後來又打來兩、三通同樣的電話。」

「只是打電話而已嗎?」十津川問道。

文子又想了一下後說道:「通過電話後,上板橋的店就被人縱火,不過,我認為這兩件事情沒有關聯。」

「被縱火?」

「一共兩次,雖然都是小火警,我還是報了警,可是一直沒有抓到縱火的人。」

文子認為沒有關聯,可是,十津川卻認為有關聯。

石崎留書自殺。

遺書中,只是指責警方冤枉好人。

可是如果他是無辜的,不是會很想跟別人解釋嗎?

何況石崎的行動也著實太可疑了。

因為在東京連續發生殺人事件時,石崎的保時捷一再出現在命案現場。

石崎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不在遺書內加以解釋,以便澄清自己?

不,或許在其他遺書內有加以解釋也說不定。

因此在石崎死後,才有人加以尋找,打電話的那人就是其中一個,十津川想。

文子回答什麼也沒有,對方必然不會相信。

因為對方認為如果石崎真的有留下其他遺書或日記就不妙了,所以才會放火燒屋。而且連續兩次縱火,希望能把石崎遺留下來的東西一起燒掉。

二十年後,對方連再度調查那個事件的佐佐木都敢殺害,放火燒屋更不用說了。

十津川一面這麼想,一面檢查書箱。

松元春子好像很喜歡文學,因為書箱內放滿日本文學、世界文學的書籍。十津川隨手拿起一本來看,好像在印證他的想法般,書上劃滿紅線,由此可見這些書她都看過了。

可是,書箱內沒有石崎的日記或有石崎署名的書籍。

三面鏡抽屜和衣櫥內也沒有。

接著,十津川很仔細地檢查木箱。

這些木箱好像是茶葉箱,因為一打開箱蓋就散發出一股茶香。第一隻木箱放著她的鞋子和雨傘。

十津川打開第二隻木箱。

裡面整整齊齊放著她的衣服。

十津川一件一件很小心地拿出來,結果在箱底找到一隻褐色信封。

是一隻能裝兩、三本書的大信封。十津川一時興奮得心臟狂跳。

他把那隻信封拿出來。

(終於找到了!)

十津川忍不住在內心這麼大叫著。

信封裡面裝了兩本厚厚的日記,日記本上有石崎的簽名。

「找到了。」十津川以興奮的口氣向文子說道。

文子看到那兩本日記,有點吃驚地說道:「對不起。由於我沒有檢查那些木箱,所以不知道有那兩本日記。」

「能不能把這兩本日記借我幾天?」

「雖然我知道女兒會拒絕,可是因為她不在,所以沒關係,你帶回去看好了。」文子很親切地說道。

十津川緊緊抱著那兩本日記,回到旅館,一頁一頁翻閱著。

那是跨越兩年的日記,從昭和四十年一月一日開始寫。此時石崎應該已成為堀江正志的秘書,因為他在日記里以「先生」稱呼堀江正志。

一月一日

一直睡到中午才醒過來。起床後,打開電氣暖爐,整理今天收到的賀年卡。

一共三十二封,比去年少了一點點,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連我也忙得無暇去寄賀年卡。

我也收到先生的賀年卡,先生仍然以一貫作風,用毛筆寫賀年卡。由於先生是個嚴肅、認真的人,所以我很尊敬他,信賴他。

一月二日

跟往年一樣,我去先生家拜年。先生家非常熱鬧,擠了一大堆拜年的人,可說是盛況空前。先生很有名望,又是政界龍頭老大,才會有這麼多人來巴結他吧?

先生第一次介紹他的兒子正彥跟我認識,先生的兒子目前正在美國吩書,去年底回國省親。

雖然跟我一樣,都是二十五歲,可是因為在美國讀書,所以比我老練多了,恐怕將來他會繼承乃父的衣缽。

晚飯後,先生把我叫去二樓的書房,我擔心有什麼事情,所以有點緊張,幸好不是。先生說他的兒子跟我同一年齡,希望我倆能成為好朋友。看先生的眼神是說真的,不是拿我開玩笑,看來先生好像很擔心他的獨生子正彥。在眾多秘書中,先生唯獨要我跟他的兒子交朋友,實在很讓我感動。

直到這裡還沒有對堀江少爺產生特別感情。

十津川一頁一頁翻閱下去。

直到一月七日,堀江少爺還在日本,以後再也沒有提到堀江正彥的名字,多半他已返回美國了。

十津川以速讀的方式很快的看到再度出現堀江正彥的地方。

在這段期間,都是記載堀江國會議員的事情,讓人覺得石崎很尊敬堀江國會議員。

再次提到堀江正彥的名字是在七月二十五日。

這天,正彥從美國回來。

七月二十五日

先生叫我去成田機場迎接正彥。我開著剛買的保時捷九一一前往接機,買這輛車子的頭期款是先生付的,我很感謝他。

很讓我意外的是,正彥並沒有被太陽晒黑,他的臉比以前白,也比以前痩。

我所以會認為他會被太陽晒黑,是因為美國的年輕人一到夏天就去海水浴場游泳,正彥說他不喜歡玩,因為他考慮到將來的前途,所以很專心地研讀美國政治家的傳記,其實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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