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決戰千里 第一節

「可以說,從這具屍體開始,我們就被那伙匪徒玩弄於股掌之上了。」十津川警部用肯定的口氣說。

龜井喝了一口咖啡,帶著半信半疑的神色問道:「難道說那是製造出來的屍體不成?」

「是的。一具屍體,再加上那本記事簿,就把警察引上鉤了。」十津川警部補充道。

「這麼說,屍體和記事簿都是事先布置的啰!」龜井驚奇得目瞪口呆。

「確實如此。而且,嫌犯事先做了通盤的計算。他正確地估計到警方必定會隱瞞那個車子墜崖事故,並讓警員冒充高田弘入住堂家島別墅。正如那位年輕記者所說的,嫌犯充分估計到我們會按著他的拍子起舞。」十津川警部說道。

「這麼一來,那具屍體應該不是自稱高田弘的那個人了?」

「是的,那具屍體肯定是替身。讓替身攜帶那本記事簿,乘坐白色的保時捷跑車裡面,然後從山崖跌落海中,製造車子墜崖事故。」

「如果是這樣的話——」

龜井和十津川同時說出推論:「匪徒的頭目仍然存活。」

「阿龜你不是說過,在唯一生還的女人背後可能還有一個男人嗎?」

「是的。但那時候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就是那伙匪徒的頭目啊!」

龜井露出失望的表情。

「在舉行那個記者招待會期間,我一直在思考,這個案件,站在作案者一側,他們到底是怎樣計畫的?」

「哇!在接受記者炮轟的同時,你還有精力考慮問題。」

「可惜的是,開記者招待會的時間太短了。」十津川警部笑著說。

「那麼,具體來說,你考慮了那些問題?」

「首先,我想到的是,那個自稱高田弘的匪幫頭目,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考慮結果如何?」

「或許,那個做職員的高田弘希望換一種人格,他甚至做了整容手術,從此隱名埋姓,雖然,他的筆跡和指紋是改變不了的。至於那個頭目為了實現他的搶大錢計畫,首先把自己變成高田弘。」

「為什麼做這麼麻煩的工夫?」

「不用說,作案者想把罪行推到高田弘這個男人身上。然後,如果劫款成功,作案者又恢複原來的身份,若無其事地照常生活。」

「說的倒是。」

「變成了高田弘的嫌犯,召集手下五名男女,成功劫奪了三億五千萬圓。但是,嫌犯對此並不感到滿足。理由有二。第一點理由是奪來的金錢分配到六個人袋中,就嫌少了,尤其是作為頭目的假高田弘,他希望奪到更多的錢。」十津川警部分析道。

「那麼,另外一個理由呢?」

「其他五個人還活著。這對他來說,始終是個隱憂。假如不能封住同黨的口,他的身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暴露出來,最終難逃法網。所以,這個傢伙經過深思熟慮,想出了一個可以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的方法。」

「於是,就利用那具屍體了。」

「是呀。」十津川警部連連點頭。

「如此說來,作為道具的那具屍體,從一開始就是屍體了?」

「應該是那樣吧。嫌犯接下來要決定的就是狙擊目標了。」

「他一開始就把昭島的平價百貨公司作為狙擊目標嗎?」

「不,調布的柏青哥店『人生航路』和昭島的平價百貨公司都是狙擊目標,因為兩者都有巨額錢財。自從成功劫奪三億五千萬圓之後,警方的警覺心進一步提高了。為此,有必要轉移警方的注意力。這兩間店的任何一間,都適合作為引導警方進入歧途的釣餌。」

「說得對。」

「計畫確定以後,留下來的就是尋找屍體了。適合嫌犯要求的屍體,必須年歲相仿,而且最好是因為交通事故而死亡的屍體。如果是中毒身亡或被砍死的屍體,就不容易偽裝交通事故了。某一天,這個嫌犯終於物色到合適的屍體,他把自己的西裝套到屍體身上,再把精心設計的記事簿放進西裝內袋,然後將屍體移入車中,運到伊豆西海岸的山腰公路,讓車子從三十多公尺高的懸崖墜下,偽造交通事故。嫌犯相信如此布局,必能引誘警方上鉤。」

「事後證明確是這樣。」

「從譬方相信那是交通事故開始,此後便亦步亦趨地按著嫌犯的拍子跳舞了。」

「是呀。嫌犯成功地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那家柏青哥店方面去,結果來一個聲東擊西,大獲全勝。」龜井恨恨地說。

「假定匪徒頭目仍然生存的話,他想達到的目標是顯而易見的。這就是我在前面推測過的,他想再次奪取巨額金錢,同時剷除知道自己底細的同黨。從昭島平價百貨公司搶到五億圓,達到了第一個目的,然後在遊艇里毒殺四名男子,達到了第二個目的。現在想起來,他在那本記事簿中若無其事地提到那五個人的情況,恐怕也是一個布局吧。」

「這個布局想達到什麼效果呢?」龜井不解地問。

「這四名男子橫死在船艙,假如警方不明白他們是犯罪同夥,對嫌犯反而不妙。所以,他在記事簿中不著痕迹地做了暗示。我們根據他的暗示,經過多方調查打聽,終於搞清楚這四名男子的姓名,並弄到了他們的相片。而這正是嫌犯所期待的。」

「可是那個女人呢?為什麼記事簿中沒有提供她的線索?」

「這個問題嗎?我想這個女人是匪徒頭目的情婦吧。或許,這一次的搶錢計畫是他們兩人合作制定的。頭目在伊豆西海岸墜車死亡的消息,也由這個女人告訴那四名同黨。」

「如此說來,我們如何一步又一步地陷入他們設計的圈套,頭目是隨時隨地都了如指掌了?」

「應該是這樣吧。」

「真他媽的活見鬼!」龜井忍不住罵出粗話。

「目前,我估計那個女人與頭目在一起。由於高田弘已經死亡,那個頭目又恢複原來的身份,若無其事地生活著。對於那個頭目的情況我們固然一無所知,就連那個與我們打過交道的女人,到目前為止仍然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清楚她的相貌。」

「這麼說來,真的無法破案了。」龜井情緒低落地說道。

十津川警部拍拍親密戰友的肩膀,微笑著說:「事情還沒有到達絕望的地步。」

「但是,警部,我們不清楚誰扮演高田弘,對那個女人的情況也什麼都不知道。除了等待這兩個人放鬆警戒,沾沾自喜地揮霍金錢而露出馬腳,恐怕沒有其它更積極的辦法了。」

「像這麼一個計畫周詳,行動冷靜的對手,不會輕易露出馬腳。在這期間,或許跑去美國,在那邊購置寬敞的豪宅,悠哉游哉地住下來。」

「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就毫無辦法了。」龜井發出絕望的聲音。

「不要灰心喪氣,阿龜兄。只要他們有所動作,總會被我們發現異樣的舉止,遲早會揭發他們的真面目的。」十津川警部鼓勵似地說。

「可是,我們沒有一點線索呀。」龜井的情緒依然低落。

十津川警部向侍者又各叫了一杯咖啡。

十津川警部既不加糖,也不攙牛奶,只見他咕咚喝下一大口,興緻勃勃地對龜井說:「說到線索,還是有一個。」

「哦?!什麼線索?」

「先飲一口咖啡吧,說來話長呢。」

十津川警部勸龜井喝了咖啡,然後緩緩說出他的推理:「我們假定把那個男人叫做A。這位A,必定是具有某種地位,或者是擁有良好職位的人士。他想奪取巨款,先設法變成另外一個人,待搶到錢以後,又恢複A身份。所以,他的第一步行動是扮成高田弘。」

「要做到這一點,要麼是A獲悉真正的高田弘已經死亡的消息,或者是A親自下毒手殺死高田。」

「說得對,這是最關鍵的地方。再者,A為了引誘我們落入他設計的陷阱,一開始就以屍體做誘餌,那是身材和年齡類似A的男性屍體,而且,這具屍體既不能是他殺屍體,也不能是毒殺屍體。」

「這麼說來,前後出現兩具屍體了?」

「是呀。而且,這兩具男性屍體在身材和年齡方面都酷似A。估計在二年前,A就以高田弘的姿態出現了。然後,A物色到五名男女,結夥成幫,在今年四月四日成功劫奪三億五千萬圓巨款。在這以後,A又發現到一具男性屍體,A利用這具屍體來代替他本人,既向警方發出誘餌,又成功地矇騙了四名同黨。所以說,A在兩年裡面找到了兩具屍體。」

「如果不是親手殺人的話,兩年裡面要找到兩具類似自己身形和年齡的屍體,對一般人來說,可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呢。」

「我想,這位A先生,與其把他想像成面目猙獰的屠夫,不如認為是一個冷靜有智慧的計畫制定者更加合適。」十津川警部說道。

「我以為你這種想法是沒有道理的。首先是尋找屍體,對一般人來說怎麼隨便做得到?」龜井予以反駁。

十津川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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