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最後的一次情報

錢大興和高勝被市檢察院銬走一事,就是因為龐蘭芝向山城市反貪局寫了檢舉信所致。就因為那封信,從高勝家搜出來價值200萬元股票和58萬元現金。錢大興家裡的120萬工程回扣款和價值200萬元的股票也被收繳,私分的56萬元如數追回。

山城市人民檢察院根據龐蘭芝及其群眾的舉報,以錢大興、高勝涉嫌挪用公款、貪污受賄、行賄等嫌疑對其有關的5名嫌疑人立案偵察,並採取了刑事拘留。在拘留期內,法院根據龐蘭芝的一再投訴,判定她和錢大興離婚。

監獄之苦,經濟上的損失,高勝不怨不恨,他說恨有什麼用,龐蘭芝畢竟是錢大哥十幾年如一日的結髮之妻,能怨嗎?自認倒霉,寧可牢底坐穿。

再說,和錢大興翻臉打架肯定會影響他在海星的生存,影響生存就勢必影響他光宗耀祖的目標。他雖然恨錢大興,但為這個目標,還得善始善終。再說,按邊召的說法,他現在還是商貿集團的人,錢大興對他一直不錯,邊召對他也一直不錯,他不想讓錢大興他們在監獄領導面前投訴他,他不想他們總是把邊召搬出來做他的思想工作。他估計這案子也不會拖得太久,再過些天如果還沒有動靜,就是他拖得起,邊召他們也拖不起了,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一切都忍,慢慢熬到結束那天,熬到檢察院給他公開平反恢複名譽,讓他光宗耀祖為止。原來他還估計,海星集團因為商貿承建一期的勝利竣工,怎麼也得給他記個功,或者掛個什麼頭銜的,現在想想無所謂了,他以後自己公開與集團公司脫鉤,要不要那張紙真的無所謂了。

高勝是一個心機多變的人,從不甘心寂寞,先後搞過建築,開過雜貨店,承包過果園、魚塘、金礦,最後與人合夥創辦了房地產開發……時運好轉,趕上了城市「靚麗」工程,一舉拿下600多萬元的環城擴建規劃工程,成了赫赫有名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的總經理。

高勝屬猴,有一次過本命年的時候,他手下一個叫張成的給他算過一命。張成精通陰陽八字,學過麻衣相術,平時說話做事,總是端著個半仙的風骨。張成算命,先拆字後掐八字,高勝心不在焉地說:「就以我高勝這個勝字吧。」

張成眯起個白眼,沉思片刻,說:「勝字左邊為月,月中有圓有缺,圓為滿牙為舟,舟要靠水。水能覆舟,亦能載舟;勝字右邊為生,生字去掉頭上的左邊天即為主,有主無生,有生無主,災就在右半生上,右乃後也。少年不得志,中年交時運。」

張成又裝模作樣,右手大拇指掐著食指、中指和無名小指的各個關節,嘴裡哼哼有詞地說:「金木水火土,土能生金,金能克木,木能生火。你是水命將在土上發跡,中間隔了個火,水火不容?這火雖是你的大忌,也是你的大劫,但有貴人相助可幫你躲過這一劫,躲過這一劫也就萬事大吉了。」

高勝聽後滿臉含笑:「張成你小子真能瞎胡謅,我才不信你那一套呢。」

張成也笑了:「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我要奉勸一句,破財即是消災,良機不可錯過。」

高勝當時沒太當真,現在想想,他算高勝命犯凶煞的年份,正是高勝出事被抓的這年。按他的掐算,高勝從這一年往後,應當逐年好轉,兩年之後,凶星退避三舍,吉星去而復來,於是喜訊頻傳,逢凶化吉。也許這個轉運的時光終於來了,這一陣子高勝確實覺得事事順遂,投放那2700萬元股票的事件,他本已做好了進監獄的思想準備,誰知後來不僅無過,反而有功;這次分錢,在錢大興家裡,當然責任由他承擔,壞事就壞在他和小保姆的事上,龐蘭芝當然吃那個醋,當然要告,雖說受了點經濟損失,這是雨過天晴的事,命中遇到了貴人,可見一個人的運氣要是好起來,那是攔都攔不住的。

那年投放的2700多萬元的商貿承建股票,按每股一元發行價至今,沒有什麼收益,錢卻花得差不多了。氣惱之中真想把賬認真查一查,但這一查又會怎麼樣,查誰呢?必然會引發軒然大波,揪出一連串的人,倒自個兒的霉呀。商貿承建這塊招牌也倒了,還建什麼商貿城?錢大興說不查,有啥可查的!張彪堅持要查,高勝一句話,讓他到陰間去查吧,死了活該!

就這樣,這又讓這些人空手套了白狼了。原來買了股票的怨聲載道,很多人都守不住都流向社會了。因無法分紅,每股櫃檯價交易的價格已經跌到了5毛錢,凈虧1000多萬元。要不是省城銀行同意貸款那1000多萬元填補了虧空,恐怕這一罪狀早就成了鐵窗死囚了。

在監獄裡,高勝也曾多次暗問自己:「你不就是一個靠土地發跡的隔火之水嗎?張成3年前那句話應了!貴人在暗中相助,開了這麼一場有驚無險的玩笑。」

邊召聞訊後也曾亂了方寸,慌了手腳,但經市委領導的批評教育,及時退賠了贓款贓物,才化險為夷。

為把錢、高撈出來,邊召分頭奔省城找市委,求助山城市委書記陶遠兆的權力,給馮凱樂做工作,讓他以縣委的名義出面保釋。在他們的積極奔走下,錢大興、高勝很快被放出來了,先是取保候審,緊接著又恢複了職務。從看守所出來的錢大興、高勝對縣委領導危難之中伸出的援助之手,自然是感激不盡。邊召那句話讓高勝感恩戴德。

「你以為你們是囚犯?錯了!房地產開發公司總經理。還有你,伍縣土地局局長,伍縣商貿集團的兩位副總指揮!」邊召既鼓勵又提醒,「記住,你們不是孤立的!我們一定會儘快想方設法把你們倆保釋出來,我這個總指揮說話是算數的。」

高勝滿臉激動:「大恩大德永生不忘,可連累了縣委領導,罪不可恕!」

邊召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不是你們兩個,商貿承建工程能進展這麼順利嗎,這是全省的明星工程!可也苦了你倆了。」

這次不愉快的事情是龐蘭芝所致,聽說邊召都受牽連,錢大興在縣領導面前覺得無地自容,低頭不語。

在邊召眼裡,錢大興是個思維敏捷的人,高勝是個張飛式的人物,一個機智過人,一個是員猛將,在伍縣要穩固商貿集團的勢力,這兩個人是左膀右臂,大有用場。無論龐蘭芝告密或是群眾舉報,都不能讓他兩個過於自悲,以免影響他的計畫。事已至此,無論誰埋三怨四都是無用的廢話,失去的東西還可成倍地回來,但失去信心和勇氣將是可怕的,他看著錢大興、高勝,說:「保護人才,是我當縣長義不容辭的責任,保釋你們出來,是讓你們為伍縣奔小康出謀劃策,我只需要你們恢複元氣,重振商貿承建工程。」

高勝還是有點情不自禁:「謝謝,謝謝!我高勝是個熱血漢子,湧泉相報滴水恩,縣長的一切損失,我高勝定會加倍償還的!」

「不至於這樣吧?受點損失算個啥,只要你們平安無事就好。」邊召繼續趁熱打鐵,「馬有失蹄之時,這人有倒霉之日,別一遇挫折就一蹶不振,啊!挺起腰桿打起精神來。」

高勝突然抬了下頭,破膽一句:「我沒有啊!」

「你聽我說完。」

邊召顯然並不想過多地糾纏他,顯然是說給錢大興聽的:「可你一旦倒霉了又怎樣呢,情緒也太失常了吧?你還不如那些沒文化的犯人呢!你把你的失敗感全都掛在臉上,整天愁眉苦臉的混日子,做出一副徹底垮掉的模樣!我現在讓你笑!讓你有本事開心地笑!你有這本事嗎?你就那麼精神?一旦有機會,說不定企業家進領導班子,你真是……你真是還不如那些沒文化的犯人……」

錢大興似乎聽出來邊召的用意,顯然也聽出來前半句是提醒他的,後半句是要高勝聽的,終於抬頭,他說:「就因為他們沒文化,他們才無所謂的,該吃吃該睡睡,沒心沒肺……」

「你有心有肺,有心有肺就你那德行?」邊召恨鐵不成鋼地截住錢大興的話,皺眉反問,「你有文化,有文化就你那德行?你跟我說說,文化到底是什麼?」

錢大興悶了聲音不答。

邊召提高了腔調:「文化就是文明,就是教化,就是勞動和智慧,就是精神,就是人和動物的區別!人和動物不一樣就是因為人有精神!你有嗎?精神意味著什麼,你懂嗎?」

對此,錢大興、高勝,包括他邊召自然知道內情。光憑他邊召哪有那麼大的能量,不是馮凱樂和程剛經過多方交涉,按照黨的政策沒收贓款、贓物,從寬處理,作為戴罪立功,將功贖罪,以觀後效的法律程序才有他倆人身自由的機會。

一聽說進領導班子,高勝猛然一個驚喜,兩眼炯炯發光,頓覺有一股龍騰虎躍的精神。這不是張成神機妙算中的那個貴人嗎?不知是感動、激動還是衝動,隨口嘣出一句了:「只要日後有出頭之日,高勝我就是把這牢底坐穿,也值!」

邊召很不高興地說:「現在不是讓你坐穿牢底,而是要讓你大顯身手。」

高勝自作聰明,聽了邊召的說教,茅塞頓開,想入非非,彷彿兩腳一邁出監獄這個大門,馬上就要當局長,當縣長了,做夢都在想著他的官運。然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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