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突襲抓捕,一次成功

上午8:10,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快速地駛出縣委大院,駛出伍縣縣城,轉過外環「s」彎道,直奔高速公路,向著山城市市委馳去。車內並肩坐著馮凱樂和程剛二位縣委領導。程剛是10分鐘前馮凱樂才臨時決定讓他同行的。

一鑽進車裡,程剛就提醒馮凱樂說:「馮書記,今天不是要與泰商商談有關商貿城主體二期工程的配套事宜嗎?」

馮凱樂無可奈何地說:「哦,臨時改變。已通知縣委辦公室了,另行安排吧。」馮凱樂嘆了口氣接著說:「我們的壓力很大呀!剛才又有市裡的好幾位領導過問了此事。而且市委陶書記親自插手。」程剛疑惑地看著馮凱樂說:「我就搞不明白,高勝不就是一個土地開發商嘛,錢大興是縣中層領導幹部情有可原,怎麼市裡領導也那麼關心?」馮凱樂苦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這裡邊關係複雜呀。」程剛冷笑著說:「這個高勝可一直是我們重點懷疑的對象,你還記得去年鬧得滿城風雨的商貿承建股市案嗎?」馮凱樂說:「證據。你得有證據!不然說什麼都是白搭。」

早晨一上班,馮凱樂接到市委辦公室秘書科的電話通知,市委書記陶遠兆和市委組織部部長張山成,請馮凱樂同志馬上去市委彙報工作。程剛是受馮凱樂的委派,前往山城市檢察院了解錢大興、高勝被捕情況,以及能否保釋等問題。聯想到龐蘭芝昨天晚上的揭發材料,他想說會不會與此有關?當看到閉目不語的馮凱樂,程剛改變了疑問的口氣:「馮書記,你在想什麼?」

「唉!我在想……我總以為有些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事情並非那麼簡單,馮凱樂心想,龐蘭芝一下子揭出了他們那麼多問題,捅了他們的婁子,首先要穩定好她的情緒,女同志最易犯忌的是嘴巴不牢,一吐為快,調節好她的心態,不能節外生枝。再就是對這些問題要一一排查核實,穩妥處理,否則,會擾亂伍縣整個經濟開發秩序。所以,馮凱樂在昨天晚上龐蘭芝臨走時,以愛護的口氣親切地說:「謝謝你,龐蘭芝同志,我代表伍縣人民謝謝你呀!至於你和錢大興離婚的事,我看眼下還是暫不離的好。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心連心嘛!一時慪氣,過身就好了,還是要多體諒關心,老倆口貼心暖冰石易開。既然非離不可,也要等一陣子,等我調查清楚,等我把這些問題處理完了再說。」龐蘭芝嘴上說「那好吧,我聽你的」,可是龐蘭芝在去找馮凱樂之前就把事捅了天,一下捅到了市檢察院,市檢察院一下子就把這些人給抓起來了,這才搞得馮凱樂措手不及。馮凱樂本來想,還是和邊召商量一下如何處理此事。

馮凱樂已有8個小時聯繫不上邊召,已經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據負責商貿承建的保衛部長報告,昨天夜裡商貿集團總公司突遭警方的治安臨檢,帶走了高勝和一幫公司頭頭,但始終沒見錢大興出來,也沒見邊召的蹤影。馮凱樂連夜與警方聯繫:「縣公安局說,暫時還沒有安排去商貿承建集團抓什麼人,那些治安民警當然無從知曉。」馮凱樂急得一夜未合眼,他給縣政法書記程剛打電話,如果到上午10點再撥不通邊召的電話,估計就是出了什麼問題,立馬向市委反映。

幸好,馮凱樂幾乎是在早上8點整手機終於響了,這讓馮凱樂從裡向外鬆了口大氣,這個電話說明邊召至少還平安無事,而馮凱樂關於昨夜不安的心才略有平緩,更讓他驚喜過望的是商貿城建設主體二期工程配套會議可按期進行。但馮凱樂打開手機聽到的不是邊召的聲音,而是山城市委秘書科焦科長的緊急通知:「馮書記嗎?請你把家裡的工作簡單安排一下,立即到市委辦公室開會,10點鐘前準時趕到。」他這才急忙通知縣委辦公室,告訴泰商代表推遲商談工作會議。由此可見,這次夜臨商貿城是自上而下的突襲,從效果上看,治安民警對昨夜的那場臨檢純屬意外,但這意外的歪打正著,成全了一幕彷彿是精心策劃的好戲。

此時,馮凱樂心緒煩亂,如同一團亂麻,本想理出一個頭緒,卻始終難以靜下心來。他嘆了一口氣靜靜地思索著,看能否找出他要理順的,哪怕是一丁點的線索,近幾個月來迷惑不解的信息,一個接著一個;近段時間,邊召迷離得連影子都見不到了;近幾天市委領導一個勁地「捉放曹」。對高勝、錢大興,有的提出要抓,有的提出要放,這究竟演的是什麼戲……馮凱樂始終鬧不清楚。

還有,邊召究竟是在忙些什麼。乘坐著凌志400型轎車今天進省委大院,明天找市委領導,就連開縣委常委會,縣人大會也難見到他的影子,他到底在……一個月一次的常委中心組會議他也沒時間參加。他真的為了商貿承建工程百事纏身嗎?突然,馮凱樂為之一震,終於理出了一個頭緒來。他突然意識到這件事的背後蘊藏著極其複雜的問題——龐蘭芝最擔心的問題——最不願接觸、最不願去想的事情,它卻偏偏要在你身邊出現。

也就是在得到龐蘭芝密報分錢一事的當天夜裡,也就是龐蘭芝走後的12點整,馮凱樂馬上撥通了邊召電話,把龐蘭芝詳細揭發昨天夜裡與今天發生的一切一切過程,每個細節都說了。馮凱樂對邊召那句鄭重的諾言極為重視,甚至欣喜若狂——邊召說他一定要認真處理此事,這已經把他肯定知道的私分56萬元和120萬元的贓款下落的底細,暴露無遺。同樣值得重視的是,這個案子又牽出了一個新的人物,就是海星城的那個「高勝」。

馮凱樂在電話里笑口慢言,態度溫和,但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那種。他說:「邊召你這幾天都幹嗎去了?定好開會的時間你沒來,泰商代表提了好幾種配套方案需要你表態,可就是找不到你。聽說你去了省城是嗎?邊召咱伍縣弄起這麼個公司辛苦了多少年,商貿集團能有今天多麼不容易呀!我說一句難聽的話你別不樂意聽,商貿集團總公司要敗也別敗得這麼快吧。你現在主管經濟建設,親自抓商貿城承建集團公司,是幾千號人的主心骨,集團公司現在生死存亡,你得挺身而出拯救它,讓它活過來,健康地活下去,啊!」

邊召一言不發地聽著,等馮凱樂的苦口婆心告一段落,他才悶悶地說了一句:「我現在就在公司呢。」

馮凱樂說:「前天上午你沒來,會沒開成。我建議你定個時間最好是最近兩天,還是把這個會開了,讓大家的心都定一定,各司其職干好二期配套工程。到時我也來,泰商那邊有一些建議,我需要跟你商量,還有一些授權的文件也需要由你簽署,否則有些事情也實在沒法繼續進行下去了。」

邊召說:「好吧,那就定在下周一吧,今天是周日,明天我一定來,一定把會開好。馮書記你放心,咱伍縣這個公司,我一定把它抓好、辦好。讓它一定成為全省的亮點工程。」

馮凱樂這才心平氣和了一些,兩人約好明天的開會時間,才把電話掛了。

其實,馮凱樂有兩個沒想到,壓根就沒想到,所以怎麼分析也沒理出線索:一是馮凱樂並沒想到龐蘭芝整理了錢大興的兩份材料,在找他之前已用特快專遞把另一份材料直接發給了山城市檢察院,昨天晚上龐蘭芝來找他時市檢察院幾乎是與她同步開始的突擊臨檢,實際是有目標地抓人,當然龐蘭芝也並不知道此事。二是馮凱樂沒想到,他掛了邊召的電話,邊召又立即給總辦主任撥個電話,讓他通知各單位、各部門的頭頭,明天上午8點準時到公司辦公室開會。主任喏喏連聲地連夜電話通知,邊召沒有睡意,隨手拿起桌上二期主體工程配套方案,翻開上面一頁,看了兩行忽然又想起什麼,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他本來是想給錢大興打個電話問問近期工程進展情況,但撥號前忽然轉念,不知怎地一下先撥了陶遠兆的手機。

他說:「陶書記。」

電話那邊,半天沒聲。

他又說:「陶書記,我是邊召啊。」

那邊仍沒回聲。但聽得出陶遠兆好像在對別人說話,好像也是電話:「你馬上,不!還是我親自通知他馬上來市委。」

那邊又沉默了幾秒,大概是陶遠兆確認是邊召的手機號碼後,才問:「是邊召嗎?馬上,應該立即到市委來找我。」

聽口氣事情很急。邊召沒敢細問,只說了一句:「是,立即趕來!」便掛了電話。

高速公路上行駛,汽車有節奏地搖動,讓人麻痹和慵懶。馮凱樂仰靠在猶如溫柔席夢思的後排沙發座上,搞不清自己是真睡還是假睡,他甚至搞不清他究竟是睡得很香還是半甜不香還是腦困心醒。他有時能感覺到車子在走,有時又感覺到車子在停,有人說話,是司機小嚴和程剛對話的聲音:「噢,馮書記睡得挺香的,鼾聲一路了。」程剛的聲音:「他確實太辛苦了,難得這樣的機會,讓他好好睡一覺。」有時他又覺得一切全在夢中。當車子進入收費站時他確定自己真的醒了,是被地上的減速板震醒的。

小車在下高速公路收費檢票出口時,突然被地上設置的減速板彈騰了幾下,一陣劇烈的搖晃顛簸,馮凱樂睜開雙眼「嗯」了一聲。他望了一眼車窗外說:「哦,下高速了。此處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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