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同舟共濟·眾志抗禦危境險情

馮凱樂去黨校學習之前,六七月的山城,暴雨成災。伍縣面臨著「水漫金山」的危情險境。人們不得不站在風頭浪尖上,與大自然進行著生死的較量。

伍縣城西北側,從兩山峽腰攔截,築成水面200餘里,水位高於市區1.85米的清山湖,全憑一條蜿蜒曲折的大堤,宛如一條巨龍伏地而卧,抵禦著獸性大發的洶湧洪水的猛烈衝撞。連續半個月來,骯髒的濃厚的烏雲,像脫韁的野馬,一直在伍縣上空來回翻滾。方圓數百里的雲空,被凝重的死淵般的陰暗完全籠罩了。烏雲彷彿一個面目可怖的、懷有某種報復心的凶漢,險惡而野蠻地俯視著狂瀾的湖面;閃電速描出它一次比一次更加猙獰、猖狂;雷電卻是沉悶的、抑制的。抑制的沉悶中顯示出了它含蓄中的威懾,像有千百頭巨獸蟄伏在潑墨般的翻湧的雲層後發出陣陣吼哮;狂風恰似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扇扇掀起巨浪,呼嘯聲震人心碎;雨水就像遠古時代女媧與盤古打賭,鍊石補天,功夫尚未到家,造成今天的漏洞百出——暴雨嘩嘩,傾盆如注,把偌大個清山湖灌得湖滿橫溢。日夜翻騰的驚濤駭浪,像成千上萬頭雄獅猛虎,不甘心被囚禁在欄柵內,於是發起一次次的怒吼、衝撞,妄圖衝出重圍——潰堤脫韁!

成千上萬的軍民組成的銅牆鐵壁,與大自然奮力抗衡。

馮凱樂一臉儼然,站在人牆排頭,面對洪水舉起右手握成拳頭。像是在萬人大會上作報告,像是對敵開戰前的戰地動員,他是這樣報告的:今天同著父老鄉親們一起,同著解放軍、武警官兵們一起,共同宣誓,我說一句大家跟著說一句。馮凱樂橫眉冷對。按程剛後來的說法,他從來沒見過馮凱樂當時那麼嚴肅的表情。馮凱樂鐘聲般地帶頭宣誓,他喊一聲誓死守衛大堤!大家跟著高呼一聲——誓死守衛大堤!

馮凱樂接連宣誓:人在堤固,戰勝洪災,確保龍嘴涯安全無恙!

某野戰軍某師的官兵、武警支隊的官兵與數萬群眾的呼聲匯成了強大的聲浪,回蕩在湖水驚濤之中……

宣誓後,馮凱樂把程剛、王成武、趙蔓、周清分散在各險要關口。洪水不退,警報不除,他們寸步不離大堤,吃在大堤上,睡在大堤上。水位不斷上升,大堤層層加固,數十萬人接力加固壩堤,大有要與大堤共存亡的鋼鐵意志。馮凱樂堅守在一線指揮,一次次擊潰著洪水的猖獗進攻,一次次地化驗為夷。洪水捲走了他多少個甜蜜酣暢的美夢?星星和月亮都難知道,因為,它們畢竟躲進了陰暗的雲層里。蚊蟲叮咬他赤膊裸背多少口?大堤上的叢叢野草和小花更不清楚,因為,它們畢竟處在被洪水淹沒之中。

當天晚上,馮凱樂給省委書記龍天成打了長途電話,每天要把險情直接向省委彙報,再由省委直接向中央彙報。龍天成的反應比馮凱樂預想的和期望的還要險要,在第二天的傍晚,龍天成乘直升飛機和副省長朝陽一起飛到了伍縣,在清山湖上空查看險情。飛機盤旋了五圈,然後停在了搶險指揮中心一旁,馮凱樂跑步迎上,一句首長還未出口,便被龍天成攥住了雙手。龍天成看著馮凱樂蒼白眼大的臉,握著粗糙打泡的雙手,喉哽眼熱,寬闊的胸膛里,重重地鼓了幾下想說的話沒有出口,片刻後,龍天成終於開口了,他指著朝陽說:「今天我和朝陽同志代表省委來看望和慰問參加抗洪搶險的全體人員,還帶來了全省人民自發捐獻的現金270萬元及價值1500萬元的物資和搶險用的工程機械,還帶來了黨中央、國務院的親切慰問。」緊接著,朝陽當場宣讀了慰問電報……

黨和人民的關心支持,給予馮凱樂信心和力量,決心和勇氣。因此,馮凱樂就像過去守衛在邊防線上一樣,用自己的生命和熱血作承諾,決不辜負黨和人民的期望和重託,堅決制服——狂洪浪濤。

龍天成乘坐直升飛機剛剛離開地面的剎那間,只見周清頂風冒雨,氣喘吁吁地往搶險指揮部跑來,他邊跑邊向馮凱樂招手勢,急報險情:「不好了馮書記!龍嘴涯堤下發現滲漏,而且越,越來越大!」

「走!看看去。」

馮凱樂剛邁出幾步,忽然又猛地停住雙腳,口說「等等」,便身不由己地向回的方向走去,老遠就叫程剛:「老程,你立即通知潛水隊,讓趙隊長他們幾位『水鬼』立即趕到龍嘴涯。」

「是,我這就去。」程剛急轉身跑步,即刻消失在風雨瀰漫的茫夜裡,手中的電燈一滅一亮,酷似漂浮在江面上的航標,隨著風浪搖曳。看著滾滾波濤,周清心急如焚:「走,我們快走吧!」他後來已記不清那天晚上他在那個洶濤險涌面前都給周清說了什麼,都解釋了什麼,表白了什麼。那天晚上留在他記憶中的唯一印象,只有不可抑制的驚詫!

馮凱樂還記得,龍天成和朝陽剛剛踏進直升飛機機艙,起飛離地面不到10秒鐘,他們愕然定位在龍嘴涯上空,愕然地看著龍嘴涯的險情,又悄悄地看著呆立的馮凱樂和程剛。馮凱樂記不得在哪兒見到的周清,他是怎麼瘋一樣地向龍嘴涯跑去。在情緒極度激動中的周清居然沒有忘記,周清記得是直升飛機升起離地面不到100米,他當時不知道裡邊坐的是省委書記和副省長,他只知道他向馮凱樂彙報了龍嘴涯的險情後,馮凱樂急著找程剛,然後又對他說「你就別去了」。周清急得瞪著血紅的眼睛問為什麼?周清當是馮凱樂讓他立馬回醫院去,他愛人患肺癌正在醫院治療。幾次馮凱樂讓他回去都被他拒絕了,他說120萬人的安全都在這個大堤上,大堤保不住愛人的命能保住嗎?當馮凱樂提出他別去時,他急得幾乎是要追上馮凱樂問個所以然。

馮凱樂沒有停步,只是回過頭來仍是一臉嚴肅地說「你別太緊張」,然後隨手指了一下防汛物資供應儲備站的方向,說:「馬上去給我找王成武、趙蔓他們,趕快組織人力物力,用汽車,要在一個半小時之內,再送一批卵石和草袋來!」

看著馮凱樂胡茬滿臉的憔悴面容,周清難以抑制感情,淚水混著雨水:「好!我馬上就去辦。馮書記,你可要注意好身體呀!」

馮凱樂緊緊地握著手電筒,迎著撲面而來的狂風暴雨,步履艱難,急急地朝龍嘴涯奔去,隨風甩出來一句:「記住,一定要在一個半小時準時送到。」

龍嘴涯。坐落在縣城西南30公里處,半山腰一塊巨石,形如龍頭俯瞰清山湖面,上齶懸在空中,下頦浸入水下,恰似飛龍噴涌,因此得名——龍嘴涯。

它直接頂著狂風惡浪衝擊的風口處,是常起禍端的是非之淵。

歷史書上講過,神話中的魏徵夢斬涇河小龍。昔日龍騰天水,今日俯瞰湧泉。書上沒講那麼詳細,馮凱樂猜想,魏徵是善意的,作惡多端必自斃……抗戰初期,日本大佐川島田一郎偷運中國文物,行至這裡恰遇風暴,掀起滔天巨浪,將其沉沒。國民黨高級將領孫大炮,派心腹在給南京的岳父運送價值連城的金龍玉馬、翡翠珍寶,也曾在此遇難。

馮凱樂憂心「大意失荊州」,更不敢輕視山城人民面臨這巨大災難,特把抗洪防守重點放在龍嘴涯,特把周清和解放軍及武警官兵放在龍嘴口方向。

馮凱樂默默地向前奔跑著,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哎,邊召最近在幹什麼?這麼大的雨,難道商貿城承建工程仍在繼續進行嗎?難得他一片熱心哪!」

半個月來,萬眾奮力抗洪的風雨堤上,一直不見邊召的影子,此時此刻,也不知道商貿承建工程進展到什麼程度啦?

經20多天的晝夜奮戰,終保住了大堤,戰勝了洪水。馮凱樂鬆了口氣,從心裡往外地笑笑,一把手抹去滿臉雨水,聲音不大但能傳出8米,像是與誰交談,但周圍沒有別人:「抗洪期一過,即刻組織全縣科室以上領導幹部,到商貿承建工程參觀一下,也是對邊召工作的肯定和支持……」

這次黨組會議,成效很好。邊召在會後的管理人員報到中,態度明顯好轉,抓了上崗前的各項專業訓練,成績出人預料地好。馮凱樂從程剛及其他黨委成員口中,聽到的多是肯定,少是批評,都說邊召照此抓下去就行,否則,連邊召這樣城府不淺的縣長抓不好省市的亮點工程,說出去可不是伍縣的榮耀。

管理人員當中對邊召的反映也說得過去,根據科處長們側面了解,多數管理人員覺得邊召雖然狠,但從不懲罰人,背地裡總是寬宏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俗話說:沒那事吧,你不惹他他不惹你,跟一般人都能和平共處。個別有看法的人,實話實說,當官的咱平民百姓惹不起還躲不起。

只有和邊召打過嘴架的周清,還有點耿耿於懷似的,公開在黨委交心會上批評邊召放不下過去的架子,沒擺正組織與個人的關係。具體事例都很小,比如在選人上重情輕德啊,傲氣十足從來不拿正眼看人啊,等等,沒什麼更多的內容。

馮凱樂又找了一些有代表性的人員談了一次話,他找吳天運讓他談談報招科技管理人員的感受。吳天運一本正經地說了些感激領導、感激政府的話,但馮凱樂擺著手不屑一聽:「你別說這些,就說說你是怎麼想起來到商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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