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他就是謀殺程剛的兇手

清山湖畔籠罩在茫茫的晨霧裡。濃霧低沉灰茫。

早霞已凝凍在東海海平線上,似一塊被蒙上黑紗的圓餅。黎明前的曙色,費力地驅散著霧層。晨空的異常,令人感到潛伏著某種不祥,彷彿大自然正暗暗彙集成威懾無比的力量。

正當省廳刑警總隊按照刑偵慣例指導伍縣對程剛被殺及幾起涉黑殺人案,進行大海撈針般的偵破、尋找罪犯、實施正面突破時,伍縣城北「金源俱樂部」和城東「萬家樂酒店」又接連發生槍殺案,死二傷五。一時間眾人震驚,人心惶惶。省公安廳廳長刁謙緊急召集各路人員商議對策,以防止事態進一步惡化。

「怎麼會這樣!伍縣的治安怎麼如此混亂不堪!」在省廳召集的緊急會議上,廳長刁謙拍案大怒,他瞪著伍縣公安局長周清嚷,「我已是快60的人了,難道非讓我在下來之前親手撤職幾個我親手培養起來的人嗎?」

周清被老上級說得又羞又愧,臉漲得通紅,咬著牙一句話也不為自己爭辯。在他看來,確實是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好,才使得伍縣接二連三地出現了這麼多大事,事實擺在面前,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辯解。李奇也坐在會議室里,他也沉著臉一言不發。

「在這樣嚴酷的事實面前,你們是怎樣想的!」刁謙質問,「我們拿著人民給的工資,卻不能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那人家要我們這些人幹什麼?我們還有什麼臉面穿這身警服……難道只是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這幾個案子的接連發生,確實讓刁謙有點怒火中燒。

市刑警大隊大隊長匡釗和刁謙原是老搭檔,刁謙在山城市當公安局長時他是副隊長,刁謙調省公安廳時他擔任刑警大隊大隊長,兩人關係非同一般。他不忍地看著被廳長當眾訓得臉紅脖子粗的周清那樣尷尬,清了一下嗓子,說了句公道話:「其實伍縣的情況一直就不安定,這在老周調去之前就是那樣了,而且困難還很大。縣委書記出車禍、政法書記被暗殺,牽動萬人心的案子誰心裡好受?據我所知許多同志一直是很努力的,今天這個事情我想不會是突發事件,一定是有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暗流在行動。」

刁廳長的臉色這才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沉著個臉放低了聲音說:「我早就知道伍縣黑惡勢力比較猖獗,但是我沒想到竟然猖獗到這種地步!一定要徹底地查,堅決剷除黑惡劣根。我命令從今天開始,省廳一切部門為伍縣的連環槍殺案開綠燈,全力配合他們的工作,儘早破了這個案子。」刁廳長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周清,緩和了一下口氣補充說:「老周,我剛才說話是重了一些,請你不要往心裡去,啊。」

周清的臉一下子又憋紅了。不知咋地,刁謙拍案大怒時他臉紅脖子粗,刁謙溫目柔顏時,他反而心跳得更快了,看著刁廳長的臉色他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安慰他。他先是臉紅心跳地張了張嘴,苦笑了一下蹦出了一句實在話:「哪裡會。」說完了覺得不夠,又說了一句他認為比較實在的心裡話:「你,你不也是為儘快破案而著急嘛。完全是為了我們伍縣的安全著想嘛!」

刁廳長說的話是有針對性的,縣委書記發生特大車禍,紀委書記被暗殺,都是捅了天掛上號的,他這個廳長的臉上照樣無光。幾句憤怒的話是咋出口的,他心裡頓感有點過分。周清的兩句話雖是簡短的,卻是發自內心的。刁謙有點歉意地掃了在座一眼後把目光落在周清的臉上,說了一句對周清寬慰的話:「待會兒散會後你和小李留下來,匡隊長你也留下,我們一起討論討論具體的方案。」

李奇忙說:「知道了。」

匡釗下意識地點了下頭,表示理解了刁廳長讓其留下的意思。

省公安廳會議結束,大家都把伍縣反黑勢力的矛頭指向了商貿承建集團。大家一致認為以往的種種事實表明,商貿承建集團是伍縣最大的黑幫團伙,要想把伍縣的黑幫全部消除,首先需剷除支撐商貿承建集團存在黑惡勢力的幕後黑手。商貿承建集團的兩個副總指揮不過只是幕前的兩個頭目,這個表面風光無限的團體裡面不知道藏污納垢著多少暗中從事非法活動的犯罪分子。會後周清局長和匡釗、李奇大隊長留了下來。

刁廳長心平氣和地問:「對這幾起案子你們採取了什麼行動嗎?案子是具體由誰負責的?」聽到上級領導和氣可親的口氣,看到刁廳長那慈祥可敬的面孔,周清慣性地挺直上身,輕輕點了一下頭,心裡熱乎乎地說:「已經採取了,是『兩線出擊』的辦法。我們已經意識到以前對於伍縣黑勢力的屢次打擊,都是就案論案,有避重就輕的現象存在,這一次我們會把這幾起案件聯繫起來考慮;把證據收集得充分一些,不讓人再鑽我們的空子。幾個案子的具體負責人都是李奇同志,他破過許多大案,有豐富的實踐經驗。」

刁廳長點頭讚許說:「好。我支持這麼辦。你告訴我什麼叫『兩線出擊』的辦法?」

李奇看了周清一眼,周清的臉又紅了。他也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也有一股火辣辣的發燙的感覺。這時他的臉要比周清更紅,不紅怎麼會發燙?從上大學那陣李奇就是這樣,挨批評沒事,不能誇,一誇臉准紅。刁廳長肯定了「兩線出擊」的辦法,肯定就是表揚,而且這個辦法是他提出來的。為掩蓋面紅耳赤的激奮,他雙手猛搓了一把臉頰搶在了周清前邊說:「是這樣的。一個是省公安廳公開通緝謀殺程剛書記的兇手,把時間、兇犯的相貌特徵以及兇手負傷的情況搞詳細點,通緝到全省各個角落,特別是與外省周邊的結合部和偏遠山區的鄉村都要通緝到;二是秘密的辦法。還有馮凱樂書記的車禍死因,程剛書記堅持的秘密調查。」

「哦?」匡釗感興趣地看著李奇笑,隨即他又轉向周清笑著說,「行行。我看這『兩線出擊』的辦法不錯。」

刁謙還有點不放心地看看李奇,又把疑慮的眼神轉向周清,說:「方法雖好,欠缺周密部署。」作為一個省公安廳長,刁謙他當然要從方法、方案、部署等方方面面考慮它的周密無隙。這是對黑惡勢力的宣戰;是要徹底剷除黑惡勢力的戰前動員。他要對各縣、各市、全省人民的生命安全負責,黑惡勢力一天不消除,就多一天不安全的隱患。當然,周清和李奇也是從以前的就案論案、避重就輕的案例中吸取了教訓,才在周密上下了一番工夫,只是還未到細述這一步。刁廳長倒提前指出來了,周清看著面帶疑慮的刁廳長,清了清嗓子笑著說:「公開辦法是我們遵照省廳的指示,從元月17日,也就是程剛書記被謀殺的第三天,開始對我縣的幾起涉黑殺人案實施正面突破,發動全縣人民全力配合尋找罪犯。同時儘快讓『黃雀』獲取黑惡團伙的活動規律及內部的組織情況,暗查馮凱樂書記的死因內幕。」

刁謙對周清安排得如此井井有條,如此細緻周密,他還有什麼說的,只有點頭誇獎:「好!」

這天拂曉,黑沉沉的天空一片陰霾,隨風飄灑的霏霏細雨,輕輕拍打著清山湖畔周圍枯萎的蘆葦叢。距湖北岸,約50米的蘆葦深處,有一個不很顯眼的臨時搭建的草棚,這是一個狩獵野鴨的獵人的棲身之處。

草棚內,一堆干茅草上面鋪著破褥子,一床薄被下邊苦熬冬夜的人被凍得瑟瑟發抖。突然「嘩」的一聲,被子掀起,鑽出來的人約1.75米的個頭,一雙懼目深深凹陷,本就不白的臉,被絡腮鬍茬子弄得青里透黑,樣子十分嚇人,一隻負了傷的胳膊被血染的紗布吊在胸前,一陣陣鑽心的疼痛,使其臉形扭曲得活像一隻從黑炭堆里爬出來的刺蝟。

他叫崔伍,30來歲,曾因強姦婦女,被判刑3年,出獄後沒有痛改前非,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攔路搶劫,聚眾鬥毆,三番五次地被勞教、刑拘。最後淪為一名黑道上的職業殺手。

當然,以上這些犯罪事實都是從卷宗上得到的,沒有這些斑斑劣跡,當然就沒有這萬惡之淵了。幾天前,就是這個沒有人性的殺手被人高價僱用去謀殺程剛,從而製造了一起震驚全省的駭人聽聞的特大謀殺案。

前幾天,草棚的主人進城去賣野鴨,順便再購置點狩獵野鴨備用的彈藥,撇下了一個空茅棚才給崔伍留下了躲棲窩棚的機會。此刻,他被一個可怕的噩夢驚醒。夢中,高大健壯的警察,帶著經過特種追捕訓練的警犬飛快地向他追來,他拚命往前狂奔。跑啊跑啊!他奔得快飛,那警犬追得飛快!媽呀——怎麼也甩不掉它,眼看警犬就要追上,他「嗖」的一聲抽出尖刀,就在回手往警犬脖子上刺去的同時,被一根倒地的蘆葦絆了個趔趄。呸!他惱怒地罵了一句,人倒霉了連這根該死的蘆葦也不放過。就在他即將摔倒的瞬間,警犬一個縱躍,一口咬住他的右手,嚇得他出一身冷汗……醒來,是一個可怕的噩夢。他撫了撫手臂,摸摸額頭,仍汗津津的。慶幸地笑了笑,好險哪!好歹是個夢,這個夢也太玄乎,太嚇人了!

崔伍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還沒有夢境中光明,他一時不能判斷,究竟是夢境是現實,還是現實是夢境。夢得這麼驚險,彷彿是……人們常說夢得其反嘛。「定是有神靈明在暗中助我也!」崔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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