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二節

我所作的畫在N展落選,田島幸平的畫得到特獎時,我不得不承認完全失敗,世人對勝者讚揚備至,對失敗者都很冷酷,隨著田島名聲的高漲,會員中,已有人在背後否定我的前途,說井關的畫不是畫,是照片,這對畫家來說,是很要命的批評。

田島幸平成名後,對我的態度並沒有改變,可是,我知道周圍的人以另一種眼光看我,在這些人的眼中,我變成田島的讚美者、田島的跟班,虛榮心很強的我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批評。

我一再叮嚀自己不要去理他好了,可是,我辦不到,因為他越成名,給我的壓力也就越大,我開始想逃避他,其實是想逃避失敗才返回仙台。

你說我是為了掩飾失敗,才利用田島幸平和麻里子的結婚,以失戀為由返回故鄉。你說得一點也沒有錯,我是假裝失戀,顧全面子返回故鄉。

可是,我對麻里子並不是完全沒有愛情,她是很理想的對象,如果我如願以償的成為名畫家,或許會跟她結婚也說不定。

因此,我利用她跟田島結婚,反而讓我品嘗到第二層的失敗。

當我回到仙台時,有一股屈辱感,可是,還未興起殺害田島幸平的念頭,而是努力想忘掉他,也因此,我才放棄畫筆,專心經營旅館,這是真的,不是我在說謊。可是,對拿畫筆慣的人,可沒有那麼容易放棄畫筆,也因此,每當我從作畫材料店前面經過時,內心裡產生陣陣的漣漪,驚愕自己何以要放棄畫筆。

就這樣,我一面品嘗失敗,一面確信自己有作畫的才能,只要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嶄露頭角。

於是我偷偷在台之原租房子,抽空在那裡作畫,我之所以化名為後藤常夫,一則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作畫,二則改變姓名,或許可以以嶄新的心情面對畫布也說不定。

可是,我這樣做也沒有用,因為毎當我一面對畫布,就想起田島幸平,我越不想輸給他,畫出來的畫越是沒有生氣、沒有個性的死畫,不管我再怎樣的畫,結果都是一樣,可是,我仍然不認為我沒有作畫的才能。

我想如果沒有田島幸平這個人,我一定可以畫出自由的、充滿生氣的畫,也因為有這種想法,才會對田島幸平產生恨意,不只憎恨他這個人,也憎恨他的存在。

比起單純的競爭心理,這是幾近詛咒的心理。我開始想消滅他,因為消滅比殺害更合我的心意。

我考慮各種消滅田島幸平的方法,起先我跟任何人一樣看推理小說,從別人的犯罪中吸取經驗,得知任何不在場證明都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不管再怎麼隱藏動機,也都會被揭穿,因此,我想不理會不在場證明,讓動機表面化,但一定要把真正的動機隱藏起來,我也考慮百分之百的利用「只有懷疑,不能加以處罰」這條法律。

關於我的犯案方法,幾乎都被你說中,我能利用的全都加以利用,例如田島麻里子寫日記啦!這兩人都很容易相信別人,以及我在報紙上知道小久保藥局老闆有前科等,我利用這些人擬訂殺人計畫。

不用說,我也利用她比約定時間早到的習慣。由於我害怕被看穿真正的動機,因為那是我的致命傷,所以有媒人來作媒時,我就以無法忘懷東京的女人為由加以拒絕。

這個傳聞就如我所計畫的被傳揚開來,我已看出我的計畫可以圓滿成功,因為大家都知道我還在想念東京的女人田島麻里子,我已很成功的製造出『男女關係』的假像,事件發生後,報紙和周刊都說這是『因為三角關係衍生出來的悲劇』。我想我的計畫成功了,因為事件是因為男女關係衍生出來的,我就沒有動機,也就沒有罪,果然如我所料,我無罪被釋放,返回仙台,可是,江上風太郎突然出現,他並沒有什麼好害怕,雖然他看過麻里子的日記,知道摻氰酸鉀的酒是我帶去的,可是,他無法證明。如果只是這樣,就沒有必要殺害江上風太郎,可是,他知道我化名後藤常夫繼續作畫,再加上他也是畫家,你應該知道畫家都有強烈的競爭心和嫉妒心,可以很容易推測出我何以化名繼續作畫,如此一來,必然會知道我的真正動機,因此,我才會殺害江上風太郎,就如你所想的,我讓虛幻的後藤常夫自殺,以便處理江上風太郎的屍體,江上被殺時,身上帶著田島麻里子的日記也是事實。

或許你會認為我剛被釋放,就去台之原,結果被江上風太郎發現,未免太愚蠢也說不定。

我本人也知道在發生事件後,馬上以後藤常夫的名義去台之原租房子,是很危險的事情,可是,我非去不可。

因為我想知道在田島幸平死後,能否寬心的站在畫布前面,我可以說為畫殺人,也為畫自掘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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