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三節

門外漢的矢部不知道「新紀會」是什麼團體,雖然閱讀一些說明書,還是不甚明白畫壇,只聽說畫壇很複雜怪奇,因此,關於「新紀會」的知識,如果分條列舉,也只不過五、六條而已,可是,在僅有的這些知識中,可窺知其「複雜怪奇性」。

例如「新紀會」的設立宗旨,是為了「對抗封建且獨佔的N展,促進成立新派系」,於昭和十年成立的團體,可是,閱其規約,會員可以自由參加N展,會長吉川三郞還身兼N展的評審員。

可是,目前矢部對畫壇的複雜性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所關心的是田島幸平這個人。

矢部前去拜訪位於四谷的「新紀會」事務所,由於會長吉川三郞不在,所以由兩個年輕畫家出來招呼他。這兩個人都已從報紙上知道田島夫婦死亡的消息。

「你們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嗎?」矢部看著這兩個人的臉問道。

這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後說道:「由於我們已有一個禮拜沒有見到田島君,所以不能說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可是,我們知道他跟太太相處得很不好,所以……」

「所以什麼?」

「我想田島君在作畫方面碰到瓶頸,雖然他很有獨創的才能,可是,由於沒有繪畫的基礎,所以必然會碰到很多難題,一旦落入窠臼,技術就很難突破,對於這種事情,我想田島君一定會感到很痛苦。」

他會不會因此強迫殉情呢?矢部突然覺得事務所的人很絕情,有一個會員死去,應該會感到痛心和悲傷才對,可是,眼前這兩個畫家的態度,非但沒有這種氣氛,而且還讓矢部覺得為了協助警方,詆毀死者也在所不惜。看來生前的田島幸平不只在私生活方面發生問題,在作畫方面也遭遇難題。

難道這是藝術家特有的率性嗎?矢部不那麼認為。

「沒有基礎」這句話是其他會員對田島幸平的批評。矢部這麼想,恐怕「新紀會」具有學院派的做風,因為有一半會員是美大出身,對於農家出身,沒有接受正規繪畫教育的田島幸平,當然顯得很特異,才會那麼引人注意吧?

可是,矢部並沒有把這個疑問提出來,因為新紀會內部的氣氛不是矢部關心的事情。

「你們認識井關一彥嗎?以前他也是貴會的會員。」矢部改變話題問道。「如果認識的話,能否簡單說明一下他的性格?」

「他是本會的會員?是畫家嗎?」

「是的。」

「他是很用心作畫的畫家,我想他的神經很細膩,可是,由於他在繪畫方面的常識並沒有長進,所以才會在遭遇瓶頸就丟棄畫筆,不再作畫。由於他在經營旅館方面很有一套,所以他停止作畫不是很好嗎?他好像被卷進這次的事件。」

「井關一彥跟死去的田島幸平很要好嗎?」

「是的。他倆的性格截然不同,或許因此反而拉近他倆的關係也說不定,井關君一度誇讚田島君的才能。」

真是這樣嗎?矢部這麼想。這一席話讓矢部覺得田島幸平在新紀會的立場很微妙。矢部停止詢問,吿辭離開新紀會事務所,雖然他覺得這兩個人多少有點偏見,可是,可以印證桑原弓子所說的話。

(田島幸平果真是殉情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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