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節

從接到報案到巡邏車趕抵中目黑的田島家,大約經過十五分鐘,雖然後來知道這十五分鐘具有某種意義,可是,當時沒有人注意到這件事情。

最先抵達的是兩個年輕警察,他倆半信半疑的進入田島家,一看到兩具屍體,連忙通報警視廳。

十分鐘後,名叫矢部的捜查一課警部補跟鑒識人員一起進入田島家。

矢部警部補年約四十歲,身體瘦弱,由於有一張大嘴,所以同僚給他取了一個綽號「蟾蜍嘴」,除此之外,他是個很平凡的人。

矢部一進入客廳,以冷靜的表情眺望著男女屍體,立刻知道是中毒死亡,因為身上沒有外傷,看來多半是氰酸鉀中毒。

矢部把視線從屍體移向站在房間一角的男人身上。

「打電話報警的人是你嗎?」

「是的。」

「你叫什麼名字?」

「井關,井關一彥……」

「你知不知道何以會發生這種事情?」

「知道。」

矢部叫對方在椅子上坐下來後,說道:「那麼,能否麻煩你說一遍?」

「躺在那個地方的死者是……」井關呑了一口口水後,繼續說道:「畫家田島幸平和他的妻子麻里子。」

井關以黯然的眼神眺望著那兩具屍體。

「那兩個人都是我的朋友。」

「然後呢?」矢部催促道。

井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臉色非常蒼白。

「三年前,田島君跟麻里子因愛結婚,可是,最近田島君另結新歡,麻里子知道這件事後,認為田島君背棄她。由於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才找我商量。」

「我當然勸他倆和解,可是,在我接近她後,不知不覺中愛上她,被丈夫背棄的她也接受我的愛,打算和丈夫分手,跟我在一起。」

「這一來,不就發生新的三角關係嗎?」矢部淡淡的說道。

「噢!是的,可是,由於我怕田島君誤會我橫刀奪愛,從他的手中搶走麻里子,引起他的不快,所以我把事情的真相講給他聽,好讓他明白。」

「那麼,他明白了嗎?」

「田島君說他明白了,並說為了免得日後發生糾紛,問我能否三人聚在一起干一杯,以便好聚好散。我和麻里子沒有異議。」

「那麼,你們聚在一起乾杯了?」

「是的。可是,當我把酒杯端到嘴邊時,聞到一股異味,所以沒有喝,田島君和麻里子則一口乾掉杯中的酒,很快就倒下去。」

矢部把視線轉向桌子,三隻酒杯中,的確只有一杯酒滿滿的。

「這一來,事情是這樣了。」

矢部又把視線拉回到井關的身上繼續說道:「田島雖然嘴裡說同意跟太太離婚,可是,內心裡卻一百個不願意,為了不想讓別人搶走他的太太,才以死解決這次的三角關係……」

「是的,我也是這麼想。」

「這麼一來,你認為田島殺害太太后再自殺了?」矢部看著井關的臉問道。

「或許可以這麼說。」井關以黯然的表情點著頭,說道:「遺憾的是,我也被卷進這個案子。」

「殺人後再自殺?」矢部喃喃自語一遍後,再度看了屍體一眼。

「可是……」矢部看著井關說道。「另一種想法的可能性也很大,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到?」

「什麼事?」

「很簡單,殺人。」

「殺人?」

「是的。我們必須從各方面來加以考慮,因為這是一件命案。」矢部苦笑著說道。

「可是,你說殺人……」井關顯得有點狼狽的說道。「你不會認為是我殺害這兩個人吧?」

「不,我並沒有說你是兇手,只是認為有這種可能性而已,也由於有這種可能性,非加以調查不可,我想你也知道你的立場很曖昧不明,田島夫妻已死,就算是被殺害,也無法出面指證,所以只好調查你。」

「這點我了解。」井關點著頭說道。「我非常清楚我的立場,被懷疑是兇手是很自然的事情,可是,我並沒有殺人。」

「雖然我也那麼想,可是,為了小心起見,你還是接受我們的調查吧!」

矢部叫年輕刑警把井關帶走,井關很從容的離開房間。

矢部走到調查屍體的法醫身邊。

「知道正確的死亡時間嗎?」矢部看著法醫問道。

「有這個必要嗎?」上了年紀的法醫反問道。

「或許有必要也說不定,因為有可能是殺人事件。」

矢部以不大有把握的口氣回答道。法醫「喔」了一聲後,睜大眼睛說道:「如果是殺人事件,井關就是兇手了?」

「是的。」

「可是,如果這是殺人事件,兇手不是很胡塗嗎?三角關係,動機很明顯,又完全沒有不在場證明,而且親自打電話報警,這不是把自己推上斷頭台嗎?豈非很落伍的殺人法?」

「是嗎?」矢部面露難色的眺望那兩具屍體,屍體已開始僵硬,出現氰酸鉀中毒特有的粉紅屍斑。

「我的想法完全相反。如果這是殺人事件,兇手是井關,我不認為他很愚蠢,而是絕頂聰明,由他無視不在場證明,也不隱瞞動機,而且又是自己打電話報警,讓我覺得他處在四面楚歌中還很有自信心,不過,一般說來,不管殺人動機隱藏得再巧妙,遲早會被查出來,再怎樣高明的不在場證明,只要是偽造出來的,總有一天會露出狐狸尾巴,因此,偽裝得再高明的兇手,一旦被揭穿西洋鏡,狐狸尾巴自然就會露出來……」

「我懂了。」法醫好像很困惑的苦笑著說道。「你的四面楚歌禮讚說以後再慢慢的聆聽,關於死亡時間……」

「查出來了嗎?」

「大致時間不用解剖就可以知道,那兩個人才死了三十分鐘。」

「三十分鐘?」

「是不是意味著什麼呢?」

「如果井關殺害這兩個人,他一定是動了什麼手腳後才打電話報警,可是,才死三十分鐘,就表示他一看到這兩個人倒下去,立刻打電話報警,強迫殉情說變成很有利的證詞。」

「可是,從他打電話報警到巡邏車趕抵現場的這一段時間大約有十五分鐘,這十五分鐘不是足夠他動手腳嗎?」

「是的。」矢部點著頭頭說道。「可是,十五分鐘能做什麼呢?」

「你問我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因為我很笨。」

法醫微笑著說道。由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認為這個事件不是殺人事件,而是如同井關一彥所說的,是強迫殉情事件。

矢部默然環視著四周,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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