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被迫轉移

李堅身中數彈,雖沒倒地,卻已不能抵抗。鬼子似乎發現他受傷了,並不急於擊斃,而是逼近,準備「活捉」。

李堅已棄了兩支二十響,他的右臂已抬不起來,左臂也受了傷,勉強抖出藏在袖內的勃朗寧手槍,咬牙舉起來準備自盡。

千鈞一髮之際,一輛轎車飛馳而來,撞飛了幾個鬼子,在李堅近前戛然剎住。

李堅一驚之餘,認出是吳雅男的防彈車。便強撐著撲了上去,登上踏板,一手抓住後視鏡。

吳雅男見李堅站穩,一踩油門,嗚的一聲,轎車箭似的躥出。

被撞的鬼子,打著槍追擊轎車,乒乒乓乓,打在轎車後部,轎車毫髮無損。

吳雅男將李堅送進華山醫院。車一停,李堅再也堅持不住,一鬆手摔下車去。吳雅男忙叫人用擔架抬進手術室。范雅芳匆匆消毒,為李堅檢查。傷有六處。左右臂各一處,未傷骨;左右胸各一處,一處從腿下穿出,一處打斷一根肋骨,透過肺從後面穿出,肩上一處,打斷了左鎖骨,還有一處是擦傷在腰部。

范雅芳一邊給李堅做手術一邊流淚。一方面是心疼李堅受此重傷;一方面也是自責,她以為都是那天晚上,她和他談話刺激了他,他才去與敵人拚命的。

吳雅男在手術室外,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范雅芳一出來,他就奔過去拉著范雅芳的手,急切地問:「阿姐,他的傷勢如何?」

范雅芳拭著眼淚說:「傷得不輕呢,取出三枚彈頭……失血太多了,我要抽血輸給他。」

吳雅男說:「抽我的!」

范雅芳搖搖頭:「他是O型血,很少的,我是O型血,你是A型的——你不用管……」

吳雅男問:「他——會有危險嗎?」

范雅芳答道:「左鎖骨斷了,我給他接上了,看恢複情況吧——有一槍穿透了,肺部受傷比較討厭——好了,我去抽血。」說罷走了。李堅被從手術室推出來,面色慘白,但人還清醒。吳雅男隨著推車進了病房。

護士將李堅移到病床上躺好,掛好輸液瓶。

吳雅男走上前去。

李堅見吳雅男走進來,就欠身說:「阿男兄,多謝相救了……」

吳雅男奔過去,扶李堅躺下:「天鋒兄,你別多禮了。剛才雅芳說你的傷不要緊,養養會好的。」

李堅笑道:「負傷對軍人來說,是家常便飯。既然沒有傷著骨頭,我休息一夜,明天就出院……」

「不可以!」吳雅男急切地說,「受了那麼多傷,怎麼說也必須休養幾個月。」

李堅又笑道:「軍人在前線,只要不殘不死,是要繼續堅守陣地的。」

「你現在不是軍人啊。無論如何,你必須傷好了之後,才允許你出院!」

李堅笑了笑:「好,我們不說這個了。你是怎麼突然出現的?」

吳雅男看了看李堅:「自從你離開後,我每天都開車在街上轉,尋找你。你幾次與敵人搏鬥,我都看見了。你知道我眼看你和敵人拼搏,有多麼——緊張啊……」說著他低下了頭。

李堅很感動:「阿男兄太費心了,其實用不著這樣做……啊,當然,今天要不是阿男兄相救,我就暴屍街頭了。」

吳雅男似乎鼓了鼓勇氣才說:「我有個建議——你我把稱呼的『兄』字都去掉,好嗎?」

李堅答應得很爽快:「啊,好的。」又說,「我現在很好了,你去忙你的正事吧。」

吳雅男說:「你受傷躺在這裡,我怎麼能走開呢?」

李堅說:「我雖受傷,沒有傷骨,不妨礙活動,一切能自理。再說這裡有護士照顧,哪裡敢勞駕你……」

「天鋒,你我情同手足,我怎麼就不能在你傷病時照顧你呢?難道你見外了嗎?」

李堅分辯:「並非見外。你有銀樓、錢莊要打理,我又不是必須你照顧……」

「別人照顧我不放心啊……」

一護士拿著一瓶血走進來,要給李堅輸上。

李堅說:「不要!我身體好,恢複得快,留著給別的人用吧。」

護士說:「范醫生說你失血過多。不輸血你很難恢複的。你不要不知好歹啊,這是我們范醫生抽的她自己的血給你的喲!」

吳雅男勸道:「天鋒,不要辜負雅芳好意。」

李堅萬分感動,只好聽任輸血:「有這麼多人救我,將來我怎麼報答得起呀。」

吳雅男勸道:「你為抗日做了這麼多貢獻,大家幫你也是應該的,誰也不為指望你報答什麼啊。」

正說著范雅芳領著白光闖了進來。

白光撲到病床上,摟住李堅痛哭起來。

白光剛一進來,李堅一時竟沒有認出她來。僅十多日不見,白光竟然面容憔悴、骨痩如柴!

「咪咪,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是受了什麼委屈嗎?你別哭,快對我說清楚。」

白光伏在床上哭夠了,才起身抹淚,強顏笑道:「啊——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不!你快告訴我……」

白光按住了欲起身的李堅:「別這樣——別這樣——天鋒,你聽我說——我待不住的——我馬上要走。其它的事,以後有的是時間處理——你不能住在這裡,必須儘快轉移……」

吳雅男驚問:「為什麼?」

白光說:「龜田只是受了傷,並沒有死。你在街上救了天鋒,敵人都看清了。華山醫院是你家開辦的,他們會預料到你必將天鋒送到這裡來。他們現在是被打蒙了,又顧著要將龜田送醫院治療,還來不及輪到尋找天鋒。一旦他們回過神來,必然會找到這裡來的。」

眾人聽了都大驚。

李堅皺眉說:「我個人無所謂,但他們一來,醫院和其它病人會遭殃的,這樣吧,我現在還可以活動,我這就出院……」

「不可以!!!」白光、吳雅男、范雅芳三人異口同聲。

范雅芳說:「雖然你的傷不輕,而且傷口還都縫著針呢,活動大了傷口會迸裂出血,萬一感染化膿,就很危險了。既然醫院不能住,就去我家住著,我也好就近給你治療。」

白光說:「不行!你家離醫院太近,而且你與吳先生的關係會使敵人想到天鋒藏在你家。我認為天鋒最好暫時離開上海去蘇州養傷最好。」

吳雅男當機立斷:「好,就轉移到蘇州去!」

白光同意:「這樣很好。但不能乘火車,走公路;不能用吳公館的汽車,敵人會發現的。最好通知金光日,弄輛卡車來,今晚上路。」

眾人聽白光設想得很周密,都表示同意。

「好了,你多保重。有可能我會去蘇州看望你的。我自己會處理好一切,你千萬不要以我為念。」

白光起身頭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李堅迷惑地:「她——是怎麼了?」

吳雅男說:「白小姐說清楚了,她會處理好自己的事,你先不要管她了,還是趕緊轉移吧。我去準備準備,並設法通知金光日。」

吳雅男說罷,也匆匆走了。

李堅躺不住,要起身下床。范雅芳過去,將他按住:「我的大英雄!你現在乖乖地躺著吧——你是患者,我是醫生,你必須聽我的!」

李堅無可奈何。

范雅芳坐在床邊,握著李堅的手說:「阿哥,不要太逞強,實話告訴你,傷得不輕呢,要好好靜養,至少一個月不能下床的。你若不聽話,辜負阿妹醫治你了。」

李堅也很動情地說:「啊,我聽你的。阿——妹,你不該把你的血輸給我,這樣你的身體會很受傷的。」

范雅芳笑道:「說得太嚴重了。健康人抽點血,幾杯糖水就補上了,對身體不會有妨礙,反倒有好處,促使造血機能造血。真的,阿妹是醫生,不會騙你的。我把血輸給你,對你好處大了,身體恢複得快,傷口也癒合得快。」

李堅說:「謝謝了。阿——妹,今後在我的血液里流動著你的血,我會報答你的。」

范雅芳推操了李堅一下:「去!說得多肉麻呀。」說罷,娃娃臉上泛起了紅暈,忙將話題岔開,「白小姐對你真是一往情深呀!」

李堅皺眉說:「看她的樣子好像受了很大委屈,人像是大病了一場!」

「喲!你心疼了啊?」范雅芳很不以為然,「再心疼你現在躺在這兒,也幫不了她呀。」

李堅說:「這不是心疼不心疼的問題。人總是有感情的,就是一般朋友,也要相互關心吧。比如我現在受了傷,雅男不也十分關心嗎?你不還為我獻血嗎?」

范雅芳撅嘴說:「別拿我們和她比啊!」

李堅說:「奇怪了,你和她一面之識,怎麼會對她有如此深的成見?」

「成見?」范雅芳不屑地撇撇嘴,「我相信終有一日她會暴露真面目,那時你會對今日的用情悔恨不已的!」

「真實面目?」李堅更驚訝了,「她的真面目是什麼呢?你能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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