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擋不住的誘惑

白光走進客廳,見李堅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不禁舒了一口氣,她走過去,往沙發扶手上一坐,摟著李堅的肩頭,親昵地問:

「什麼時候回來的?」

李堅放下報紙:「有一會兒了。」

「該不是從火車站直接回來的吧?」

李堅看看白光,坦然地說:「正是從火車站直接回來的。」

白光突然在李堅面頰上親了一口,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好!你沒有騙我。」

「豈有此理!」李堅有些憤慨地說,「我又沒有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不敢承認?倒是你怎麼會這樣快就知道了?」

「大概現在全上海人都知道了。」

「怎麼就會是我乾的?」

「除了你,這上海幾百萬人,還有誰有你這樣的英雄虎膽,敢在眾多衛隊保護下動手!」

「一人拚命,萬人莫擋。」

白光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吃過晚餐,是白光該去舞廳的時候了。

李堅說:「我陪你去舞廳……」

白光猶豫了一下:「啊,天鋒,你的膽略我是很欣賞的。但是,你想過沒有:你衝擊了76號;今天你又製造了火車站血案,漢奸、日寇對你咬牙切齒,必欲報復。從現在起,你的個人安全很成問題了。」

李堅聳聳肩:「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白光苦笑道:「我說你暫時在家不要外出,等事情冷一冷再活動,你能聽勸嗎?」

李堅說:「躲不是辦法。」

白光說:「我承認躲不是辦法,但是,你有更好的辦法嗎?是的,你渾身是膽,無所畏懼,畢竟你是一個人,對方都是成群結夥。你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你有膽量、有殺法,他們可以遠距離襲擊你,不和你正面交手。試問,你能自保嗎?你可以無畏,但也是無謂的。」

李堅認為白光說得有理:「啊,是的……但躲避是消極的,何況他們要下手,可以闖到家裡來。」

白光笑道:「積極的辦法不是沒有,但你能聽我的建議嗎?」

「姑且言之。」

白光說:「我可以向工部局提出要求對你加以保護。此外你這樣單槍匹馬也不好,不僅勢孤,也容易被敵人鎖定目標。你應該多方聯繫,現在抗日組織很多,加入了組織,活動是集體行動,會比你單幹有效。有了組織,就會受到組織的保護。」

李堅說:「我現在與外界沒有接觸,怎麼去加入什麼組織呢?」

「你現在名聲在外了,只要你不拒絕,會有很多抗日組織來要求你加入的。」

「如何辨別真偽呢?」

「假如你信得過我,你可以告訴我——我交際廣,可以幫你打聽、識別。」

「嗨!你說到哪裡去了?對你,我還有什麼信得過信不過的。」

「好吧,我們去舞廳——你千萬不要獨自走出舞廳,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李堅點點頭:「好吧,我聽你的。」

他們走出樓來,一輛嶄新的別克轎車停在花園裡,白光向李堅解釋:

「借來的,你開開試試。」

李堅沒有多問,便去坐在駕駛位上,發動了引擎。白光坐在一旁。

轎車上了馬路,開始有點「畫龍」,開出一段距離,李堅便掌握了要領,正常了。因為他以前只開過卡車。

白光說:「以後你就開這輛車出入吧——那輛車修好,我還開那輛車。」

「我哪裡用得著駕車出入啊!」

白光說:「步行、坐三輪車都很容易遭到襲擊。你不要太固執。」

李堅沒有爭執。

到了百樂門,白光在和李堅分手時叮嚀道:「天鋒,別忘了對我的許諾。」

李堅點點頭,就去了舞廳。

張影迎著李堅,他們找了張檯子坐下。

「白光問你什麼了?」

李堅聳聳肩:「她說全上海都知道火車站爆炸是我乾的。」

「你承認了?」

「我為什麼不承認?」

「全盤托出?」

李堅看看張影:「我乾的我個人負責,與別人無關。你大可不必那麼緊張。」

張影舒了一口氣:「不是我緊張,白光是個神秘人物……」

李堅揮揮手:「我說過了,讓我自己去感覺、去判斷。」

張影無可奈何地苦笑:「她給了你什麼樣的告誡?」

李堅皺皺眉:「她只告誡我,連續發生兩件事,漢奸、日寇恨我入骨,隨時會對我下手。僅此而已。」

「我想她應該有些建議?」

李堅瞪了張影一眼:「張小姐,你可以知道的也僅此而已。」

張影愣了片刻,卻還是說:「李先生,地下工作是隱秘的。租界里情況很複雜,儘管日寇尚未入侵,但日寇的特務比比皆是,我們不得不防,所以接近什麼人,一言一行都要謹慎,這絕非多疑,是非常必要……」

李堅明顯表示了厭惡:「我為人光明磊落,最討厭鬼鬼祟祟。」

張影忙說:「你誤會了,我只想提醒你注意周圍、注意安全,不存在信任的問題。」

李堅強硬地:「這是我的事!」

「明天上午,你去黃金大戲院,老張要和你好好聊聊。」

李堅沒有答話。

有位記者找來:「李先生,那夜在極司菲而路76號門外發生槍戰;今天下午火車站發生爆炸案,請問李先生有何看法?」

李堅聳聳肩:「為什麼要來問我?」

記者:「有人說是李先生乾的。」

「有根據嗎?」

記者說:「因為早些時候在華界發生的幾件血案,據說都是李先生乾的,所以才會發生馬路上有特務要報復李先生的事件,而且據高興華探長透露,當時在巡捕房錄口供時,日本人曾要求引渡李先生,理由就是李先生在華界製造了血案。有白小姐為李先生做保,又有黃金榮先生出面說話,所以才沒有引渡李先生。」

李堅聽了頗為詫異,因為有關日本人要求引渡的事,他還至今不知。

記者又問:「李先生以為如何?」

李堅聳聳肩:「我無可奉告!」

記者走後,張影埋怨:「你該堅決否認!」

李堅不屑地冷冷一笑,好像在說:「你懂什麼!」

張影還想說點什麼,李堅擺擺手,他的目光專註於樂台上。

白光在樂台上演唱著,她的歌喉甜潤委婉;她的風姿綽約;一顰一笑,千嬌百媚,她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始終含情脈脈地看著李堅,好像這一曲曲的歌,是為他而唱,在向他傾訴著柔情蜜意。

白光雖唱的是流行歌曲,但她唱得聲情並茂,歌詞配合著她的眼神和肢體動作,豐富了歌詞內涵:

假正經,假正經,為人何必假正經;

你要看,你就看,你就仔細看個清。

莫要那麼樣的板起,莫要那麼樣的板起。

一本正經,嚇壞了人!(白)

何必呢?

聽眾瘋狂鼓掌、叫好!

李堅心中的堅冰在開始融化。啊,她真的很美很美。

他又不禁回憶起他們自相識以來的一些情節。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溫馴的,即使是他做錯了,她也沒有埋怨過他一次,總是安慰他。她也勸解他,但總是那麼溫柔,從不傷害他的自尊心;她已經再三向他表示愛他,但沒有毫絲輕佻的舉動。她身在聲色的場所,也沒有見她與什麼男人來往,顯然是很自重的。

他不禁要承認:這是個很好的女人。

白光唱完幾首歌,從樂台上直接下來,到李堅坐的檯子前,李堅忙起身為白光設座。

白光坐下來就笑問:「沒有受記者太多騷擾吧?黃金榮向報界打招呼了。」

李堅這才恍然大悟:「是你要求他的吧?」

白光笑而不答。她四下看看,忽然對他說:「天鋒,散場不要亂跑,到我化妝室來,我們從後門走。」

李堅並不在意,只點點頭:「啊,我去趟衛生間。」

白光看看李堅,欲言又止。

李堅站在尿池前正在小解,一人持槍闖入,在他身後頂住了他的腰眼,喝道: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跟我走!」

李堅毫無畏懼,解完手從容地扣上褲扣,卻猛地一鉤右腿,同時向右一閃身——

一鉤腿正踢著那人的下襠,那人雖被踢個正著,卻本能地扣動了扳機,槍響了,子彈射在尿池上,彈頭反彈回來,擊中了那人的腹部。李堅一手奪槍,一隻拳頭砸在那人的腦袋頂上,那人趴在了尿池上。

李堅轉身持槍拉門要出,見門外白光正以一個極漂亮的柔道動作,將一大漢從她的背上翻摔在地上。

白光猛地躥入衛生間,幾乎將李堅撞倒了。白光拽著李堅向門旁一閃身,同時兩聲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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