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去海角 第五節

「垂玉溫泉」的那位姓「湯島」的女老闆,不是這樣說過嗎?堀越重司當時並沒有死,要是早一點兒被人救起來的話,也許他還死不了呢!

立花洋介馬上就明白了杉原溪子的意思:「你是說『見死不救』……?」

「對呀,對呀,如果在發生那次事故的時候,在真璧秀敏逃走以後,又過來一輛汽車,看到兩個受傷的人後見死不救,那麼早苗會像恨肇事者一樣恨這個人的。」

「那麼說來,那個穿黑色長外套的女人……」

「事故發生以後,堀越早苗一開始時對警察說,肇事車輛是一輛黑色的大型汽車;可是,後來她又改口說,那是一輛鮮紅色的小汽車,並說司機是一個年輕女人。當時警方認為:早苗是因為撞傷,造成記憶力混亂而未予理會。那麼,我並不認為,她的話沒有根據。我們在調查中,不也總是有一個女的出現嘛!……」

「這個……」立花洋介一時無言可對。

「假定在真璧秀敏肇事逃逸之後,又有一名年輕女人開車過來,十有八九她曾停下了車,但是,她只是看了看便離開了。那時候,正巧堀越早苗的意識恢複了,說不定還看清楚了那個女人的臉,而且,她記得非常清楚。所以,堀越早苗雖然沒有見著肇事逃逸的兇手,卻記住了這個見死不救的女人!……」杉原溪子的語氣不覺高昂起來,「於是,就在四年之後,堀越早苗終於又看到了這個女人,並開始威脅她,於是,這個女人便與真璧秀敏合謀,殺死了堀越早苗!」

「可是,等一下喲!……」立花洋介雙手向下壓了壓,奇怪地問道,「當時她只是見死不救、離她而去,在法律上是沒有罪的,也不至於害怕人家威脅呀!……」

「的確是這樣的。但是,如果這個女人,有什麼不能讓人知道,她曾經在那一帶出現的事情的話……?」

「對呀!……」立花洋介興奮地點了點頭,「可還有一個問題。」

這時候,汽車已經開到了小區入口處。

「先下車吧!……」立花洋介招呼著說道。

兩個人下車之後,慢騰騰地朝小區里走去。已經將近半夜11點鐘了,小區內幾乎都沒有行人了。道路兩旁的剌槐葉子隨風搖曳,發出「嘩嘩」、「啦啦」的詭異聲音。靠近建築物的地方,還有些許亮光,在每一扇相同的窗戶裡面,可能都充滿了天倫之樂吧。

「還有一個問題。」立花洋介接著話題說下去。

「那個女的,為什麼要和真璧秀敏合夥呢?只是路過者的那個女人,怎麼會知道是真璧撞的呢?」

「也許是她記住了車牌號碼吧。」杉原溪子隨口說道。

「這也許是可能的,那個女人的汽車,距離真璧秀敏的車子不遠。事故的那一瞬間,實際上,她就是目擊者;並且,她還暗暗記下了真璧秀敏的車牌號碼。根據這個信息,她查出兇手是真璧秀敏……可是,可能性不只會是這一種吧。」

「難道還有別的嗎?」杉原溪子張大了眼睛。

「會不會是在事故發生之前,這個女人便通過某種形式,知道車裡面坐的就是真璧秀敏,而後就跟在他的汽車後面呢。」立花洋介推斷著,「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使不用記住他的車牌號碼,也不必看到事故的當時,只要他們兩個人的汽車之間,再也沒有第二輛車,那麼,她完全可以認定,兇手就是真璧秀敏!……」

立花洋介得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推斷。

兩個人又默默地走了一會兒。道路上只有腳步聲。

這兩種情形,杉原溪子自然更傾向於前者。因為她認為:如果是自己的話,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當然,後者的情況,也不是不可以存在的。

「這個女人可以通過汽車牌照,查出真璧秀敏,不過……她肯定在事故現場,把自己的小轎車停下來過,因此,她就被堀越早苗給記住了,哪怕這個時間很短。但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也許有她的理由。會不會是怕自己沒有記住、或者沒有發現肇事汽車,救護傷員之後,反而把自己卷進去,擔心由此查出別的事情來?……也就是說,她如果供出真璧秀敏,就會暴露自己。」

這個假定,杉原溪子堅信不移。

立花洋介也站住了腳步。

「再去一次。」杉原溪子說道。

過了一會兒,立花洋介同意了,問了一句:「行啊,打算什麼時候走?」

「什麼時候都行。」杉原溪子點頭說。

「好,聽你的,我看有沒有車。」立花洋介說完,立刻轉身走進了路邊的一座電話亭里。

兩個人再次從營業部的朋友那兒,借來上次用的汽車,離開了福岡。這是第二天的早上6點鐘。

天空中一掃昨日多雲的狀況,萬里晴空,清澄透亮,似乎告訴人們,梅雨期即將過去了。

目的地是南阿蘇的小宮山精神病醫院。那個穿黑色長外套的女人,如果在事故發生之前,就認識了真璧秀敏的話,那麼,她也極有可能,在小宮山醫院裡呆過。

上午十點鐘左右,兩個人驅車到達了目的地。在上次到過的挂號室旁邊,周圍居民就診的人很多。雖然小宮山醫院是一家精神病專科醫院,但是,由於鄉下缺醫少葯,因此,這兒的大夫從內科到外科,都要掌握一些。

來到門口的小宮山院長,認出了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兩個人之後,多少有點驚奇的樣子,但是,在他那灰色的雙眸中,還是流露出了想念的眼神兒來。

在讓他們等了一小會兒以後,他們被叫進了就診室里。寬大的窗戶,射入了來自丘陵的燥熱的陽光,它照在室內書架上的書籍和文件夾上。

「先生,我們是為了真璧……不,應該是別的患者住院的事……」

立花洋介對上次介紹情況之事道謝後,馬上進入正題。

這不僅是因為時間緊迫,看來對方也是急性子。

「他住院的時候,曾經會見過人嗎?」

「到他出院之前,看他的人很多,有的還只打電話,人卻沒有來呢!……」小宮山院長苦笑著回答道。

杉原溪子看得出來,真璧秀敏之所以要住院,實際上,是為了掩飾某種事情,這一點小宮山是知道的。

「如果說出院之前,那可是在這裡住了兩個月呢!……」杉原溪子說道。

「是啊。」小宮山院長點了點頭。

「那麼,1月13號前後,有來訪者嗎?」杉原溪子好奇地問道。

關於推測的那天晚上,跟在真璧秀敏後面開車的女人,立花洋介和杉原溪子都認為:她應該是從福岡來的。如果是加賀仙吉的部下,當然這個女人,也會擔心真璧秀敏被逮捕的了。

可是,小宮山院長的回答,令他們很是失望。

「可是……他在醫院裡,有沒有什麼關係特別密切的人?」立花洋介換了一個問法。

「噢,這我可記不住了。他好像不經常,和周圍的人打交道。」

「可是,他還會和其他病人聊天的吧?」立花洋介追問下去。

「那倒有!……」小宮山院長點了點頭。

「他和護士或和女病人呢?」

「也聊一些。可是,這也很正常嘛。」

由於話題被引到了大夫、護士和病人身上,小宮山院長顯得有些不高興了。

「不!……」立花洋介頓了頓說,「在真璧的二兒子出生的那天,也就是他急急忙忙,下山的197X年1月13日那天,有沒有入院、出院的病人,或者出入醫院、但是不是病人的人?」

「他會準確地回答嗎?」杉原溪子緊緊地盯著小宮山院長的臉。

小宮山院長多少想了一會兒,看了看立花洋介,便起身走到書架旁邊,對護士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他再返回到兩個人面前的時候,手中拿了一個很厚的黑皮筆記本。他坐在辦公桌後邊,翻開了這個本子。

「那天沒有出院的。」他十分準確地答道,「但是,有一個住院的。」

「住院?……」杉原溪子有點兒失望了,但是,她又突然問了一句,「有人跟他來嗎?」

「當然應當有,因為必需有監護人,來這裡辦理手續,所以都有人陪著來。」

「監護人得是親屬吧?」

「一般是配偶吧……不過,這裡面也存在一點兒問題。」

小宮山院長那厚厚的嘴唇動了一下。他發覺,杉原溪子正在緊緊地盯著自己,便又只好說下去:「當然,是不是法律上的配偶,我們不太追究,只是萬一有假,院方也只會受到『要求不嚴』的追責。」院長又解釋了一句。

「那麼,1月13日來的那位陪同者,當天就回去了嗎?」

杉原溪子開始責備自己:「狗娘養的,我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入院的線索呢?」

「是的吧。」小宮山院長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似乎他也記不太清楚了。

「什麼時候住的院?」杉原溪子又追問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