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者的交集點 第三節

第二天,立花洋介便給管轄阿蘇一帶的一宮和高森,兩個町的警察署打去了電話。

根據「琥珀」酒吧里雪江的話,堀越早苗和她的丈夫,於四年前被一輛肇事的汽車所撞,丈夫死亡,她本人受了重傷。但是,雪江所講的事故現場以及調查經過,她本人並不十分清楚。

這雖然是四年前的事情,但是,因為這是一件重大交通事故,所以,警察單位應當留有詳細的記錄。果然,和立花洋介預料的那樣,通過電話了解,就已經使他十分滿足。高森警察署交通科查閱了當年的卷宗,告訴他全部案件的記錄全都在。

高森町位於阿蘇火山的南側,在一個被稱之為「南鄉谷」的地方的東邊。它在僻靜的南阿蘇,是其中最大的一個町。

在197X年1月13日(距今已經有4年零5個月了)夜裡11點左右,在立野、高森之間的縣級公路的「白開水村」附近,從西方的立野方向,開來了一輛卡車,司機發現了倒在護欄旁邊的一名受傷婦女。她的臉上和胸部,全都沾滿了鮮血,幾乎是昏迷狀態;在距離那個婦女三、四米遠的半山坡上,有一輛摩托車,一個男人倒在那裡。

由於這名司機的聯繫,轄區的高森警察署迅速趕到現場,將兩個人送往附近的長陽村的一家醫院。但是,由於那名男性出血過多,一直昏迷不醒,最後就死亡了,而那名婦女負了重傷,但搶救成功。

從這名婦女的口中得知,那名男子是大津町農協職員——堀越重司(35歲),女的是其妻早苗(29歲),兩個人當時,正開車駛往靠近高森一側的「垂玉溫泉」的途中。

待堀越早苗的意識清醒後,警方詢問了當時事故的情形:堀越重司為了把早苗送到她上班的「垂玉溫泉」,便騎著摩托車帶著早苗,以時速30公里左右的速度,到達的事故現場,那時大約是10點半左右。當他們來到那個半山腰的地方時,山路只有僅僅能通過兩輛車的寬度,而這個地方又正是上坡,同時還有幾個連續的90度的轉彎,是司機最為頭疼的轉道。正當他們的摩托車,駛入最後一個彎道的時候,從對面駛來了一輛車速相當快的、向下坡衝去的汽車,並與之相撞。

摩托車一下子被撞下山坡,堀越重司也摔了下去。騎在後面的早苗,卻被護欄擋住了。

由於是在夜間,而且,事故發生的那麼突然,早苗對肇事汽車,一點記憶都沒有了,只記得明晃晃的車燈,好像是2000cc的小排量小汽車,似乎司機是個女的。

另一方面,警方對事故現場進行了勘查。由於現場是碎石路,很難找到車印痕迹,加之事故前後,當地一直下著小雨,撞車的車前燈又沒有撞壞的痕迹,也沒有發現玻璃、車皮漆等脫落物,因此,一時無法找到任何線索,只是從摩托車的車把上的附著物來推斷,肇事汽車是一輛黑顏色的汽車。

於是,高森警察署便向各警察署發出了,調查2000cc小排量黑色小汽車,有沒有肇事情況的通報,同時提示司機,可能是一女性,並在通報中說明,堀越早苗的證言只能參考,因為她在事故之後,雖然意識清醒,但是畢竟受了傷,對她所說的「小汽車」和兇手是名「女性」,兩點不可全信。

事故發生後發出通報約30分鐘,立野、一宮、大津、熊本等主要地點,立即設置了檢查站,但是,沒有查到可疑的車輛。尤其當時是隆冬深夜,女性司機幾乎沒有,而且,檢查到的車種和顏色,也不一樣,甚至沒有一輛帶有新傷痕的車。

從第二天早上開始,他們又得到了熊本縣警方的協助,檢查了從現場前往前行的路上的,各個汽車加油站和路邊餐館,並查詢了從高森町至熊本方面,上班的夜歸人員,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其後,警方雖然從汽車的黑色塗料查明,肇事汽車是一輛2000cc的「皇冠」牌小汽車,但是,至今未能追查到那輛汽車。

在深夜的那條山道上,事故被發現的很晚,又沒有目擊者,現場也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能做的就只是迅速布置了檢查站,但是,最終還是未能查明。

電話中,高森警察署的人員,遺憾地向立花洋介介紹了這些情況。另外,目前負責這方面工作的人,去年秋季才到此赴任,案發當時他並不在署里,他特意對洋介補充了這一點。

然而,就是這些內容,也可以說是記錄的十分詳細了,因為即使是在同一個阿蘇郡,與為旅遊而修建好了道路的北阿蘇不同,南鄉谷給人一種太偏僻的印象,這樣的肇事逃逸,在此地算是大案了。

在「悄悄」小飲食店的一個角落裡,杉原溪子一邊聽著立花洋介的話,一邊認真地看他的記錄。當她看了第二遍時,視線被「立野、高森之間的縣級公路白開水村附近」一行字吸引住了。

「怎……怎麼啦?」立花洋介好奇地問道。

「噢,阿洋,我第一次見到那個真璧秀敏的時候,他就問我是不是叫作『白開水小姐』了。」

「嗯。」立花洋介離奇地側著頭。

「這說明,堀越早苗是用『白開水』這個假名,和真璧秀敏接近的,你不是這樣說過嗎?」

「是的。」立花洋介點了點頭。

「這個名字,難道和『白開水村』,有什麼關係嗎?」

其實,杉原溪子也只是在瞎猜想,沒有什麼根據,只是認為「白開水」這個姓很少見,也許會有什麼暗示吧。

「嗯!……」立花洋介似乎也感到,杉原溪子的話里,有什麼道理,於是他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雖然還找不出答案,不過,真璧秀敏也許真的與那件肇事逃逸案子,有什麼關係呢!……」立花洋介板起臉沉思著,「事件是197X年1月發生的,我給高森警察署打過電話之後,馬上就去了報道組,知道了真璧秀敏正好也幾乎是,同一時間離開了福岡,為的是逃避警方的追查,他藏了起來。」

「怎麼著……?」杉原溪子睜大了眼睛。

「在肇事逃逸事件發生的半個月之前,即12月28日,眾議院選舉開始了。那時,加賀仙吉從福岡一區,當選上了候補議員。真璧秀敏做為他的全權謀士,進行了多方面的活動,同時被人們認為有行賄嫌疑,於是,他聽到這個風聲以後,便於投票日的當天隱匿了,因為對凡具有違法選舉行為的人員,都要進行審查。」

聽到這裡,杉原溪子想起了前幾天,立花洋介讓她看的關於真璧秀敏的資料。

「此後的兩個月,真璧秀敏一直沒有下落。警方只是逮捕了幾名從他那裡,拿到行賄資金、進行違法選舉活動的人員,並根據他們的交待,警方下達了對真璧秀敏的逮捕令。」立花洋介認真地介紹著,「而且,一旦逮捕了真璧秀敏,就可以免於對這些隨從人員的刑事追究。尤其是,一旦認定真璧秀敏有罪,根據連帶制,議員的當選或候補當選,都將視為無效。

「因此,警方認為,真璧秀敏將會利用潛伏時機,與律師進性聯繫,進而設法與被拘留中的『隨從』人員進行聯繫。他準備反證材料,處理各種證據。這樣一來,即使兩個月以後,他返回了福岡,會被立即送到檢察機關,受到起訴,但是,結果肯定是對他有利的!……」

「這個畜生,竟然這麼狡猾陰險!……」杉原溪子憤憤地罵了一句。

「也就是說,當時真璧秀敏的行動,不但與他本人,而且,還與他支持的加賀仙吉的命運有關。從投票日到半個月後的1月13日,他是絕不會暴露他的去向和地點的。」

「這麼說,阿洋……」

立花洋介竟然對真璧秀敏的內幕,知道得這麼詳細,以致使杉原溪子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那麼,真璧先生就是那名肇事逃逸犯了?也許怕警方查到他的下落,這才……」

「不是那麼簡單。」立花洋介用低沉的聲音答道。

「噢,對了,早苗太太說,司機是一個女的。」

「那倒不是……」

立花洋介本來想說什麼,但又咽了回去,代之而做的,是他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了杯子。

他像下定了決心似地,盯著溪子說道:「我認為,真璧秀敏與那次肇事逃逸事件,究竟有沒有關係,這是非常重要的。我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我認為:一定會從這個事件當中,查明真璧秀敏和堀越早苗,兩個人的人生交叉點的。」

真璧秀敏與堀越早苗在一個街角里相會,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方使用自己的化名,而另一方也製造了一個借口,把這個他不認識的女人,引到碼頭上去,而且不久之後,兩個人都死於非命。

從常識來看,這兩個人的人生在某一點上,一定有什麼交叉點。

杉原溪子也冷靜了下來,慢慢地分析著:「如果真璧先生,真的與逃逸事件有關,那麼,也許他當時就是隱藏在阿蘇附近的!」

「有什麼理由嗎?」

「我想有的。」

「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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