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海爾葉達倫的民間傳說

遊人們還待在瞭望塔上久久不肯離去,男孩子對此感到十分不安。只要他們還在那裡,雄鵝莫頓就不能來接他,而且,他也知道大雁們正急著要繼續旅行。就在他們講故事的時候,他好像聽見大雁的呼叫聲和翅膀的拍打聲,似乎大雁們已經飛走了。但是他又不敢到欄杆那裡去察看一下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遊人們終於離去,男孩子趕緊從躲藏的地方爬出來,但是地面上一隻大雁也沒有,雄鵝莫頓也沒有來接他。雖然他用足全身力氣高聲喊道:「你在哪裡?」卻總不見旅伴們露面。他根本不相信他們已經遺棄了他,但是卻擔心他們會遇到什麼意外。他正不知道該如何去打聽一下他們的下落的時候,渡鴉巴塔基落在了他的身邊。

男孩子沒有想到自己會以如此高興、歡迎的態度去問候巴塔基。「親愛的巴塔基,」他說,「你來啦,真是太好了!也許你知道雄鵝莫頓和大雁們的去向吧。」

「我正是來向你轉達他們的問候的。」渡鴉回答道,「阿卡發現有一個獵人在這裡的山上轉悠,所以她不敢留在這裡等你,提前啟程走了。現在快到我的背上來,你一會兒就可以和你的朋友們在一起了!」

男孩子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渡鴉的背上,要不是有霧,巴塔基肯定很快就會趕上大雁。但是,早晨的太陽似乎喚醒了晨霧,給了它新的生命,一小塊一小塊輕飄飄的煙霧聚集又散開,速度之快令人難以置信。轉眼間,翻騰的白色煙霧籠罩了整個大地。

巴塔基在濃霧上面那晴朗的天空和光芒四射的陽光中飛著,但是大雁們肯定是在下面的霧團中,因此無法看見他們。男孩子和渡鴉呼呀叫呀,但是得不到任何回答。「真是不幸,」巴塔基最後說,「不過我知道,他們在向南方飛行,只要霧消雲散,天氣一晴,我肯定能找到他們。」

正當他們返回南方,大白鵝什麼災難都可能遇上的時候,男孩子卻離開了雄鵝莫頓,這使得他感到十分苦惱。但是當他在渡鴉的背上忐忑不安地飛了幾個小時之後,他又對自己說,既然還沒有發生不幸,就不值得自尋煩惱。

就在此時,他聽到地面上有一隻公雞在啼叫。他立即從渡鴉背上探出身子朝底下喊道:「我現在飛行經過的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我現在飛行經過的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

「這裡叫海爾葉達倫,海爾葉達倫,海爾葉達倫。」公雞咯咯叫道。

「地面看上去是什麼樣子的?」男孩子問。

「西面是大山,東面是森林,一條寬闊的河流縱貫整個地區。」公雞回答道。

「謝謝你,你對情況很熟悉。」男孩子喊道。

他飛了一會兒後,聽見雲霧中有一隻烏鴉在叫。「什麼樣的人住在這個地方?」他問。

「誠實、善良的農民,」烏鴉回答說,「誠實、善良的農民。」

「他們靠什麼過日子?」男孩子問,「他們靠什麼過日子?」

「他們從事畜牧和砍伐森林。」烏鴉喳喳地叫著回答。

「謝謝你!你對情況很熟悉。」男孩子叫道。

又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有人在下面的雲霧中又哼又唱。「這個地方有什麼大的城市嗎?」男孩子問道。

「什麼?什麼?是誰在喊?」那個人反問道。

「這個省里有沒有城市?」男孩子又問了一遍。

「我想知道是誰在喊。」那個人喊道。

「我就知道,向人類提問題是得不到回答的。」男孩子說。

沒過多久,晨霧消失了,消失得像聚集時一樣快。這時,男孩子發現,巴塔基正在一條寬闊的河谷上空飛行。這裡也像耶姆特蘭一樣,重巒疊嶂,景色壯麗雄偉,但是山腳下沒有大片富饒的土地。這裡村落稀疏,耕地狹小。巴塔基沿著河流向南飛行,一直飛到一個村莊附近。他在一塊已經收過莊稼的地面降落,讓男孩子從他背上下來。

「這塊田裡夏天長的是穀子。」巴塔基說,「找一找,看你是不是能找到點吃的東西!」男孩子聽從了他的建議,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一個谷穗。正當他剝著穀粒吃的時候,巴塔基和他說起話來了。

「你看到屹立在南邊的那座雄壯、險峻的高山了嗎?」他問道。

「看見了,我一直在看它。」男孩子回答說。

「那座山叫松山,」渡鴉繼續說,「你也許知道,從前那裡有很多狼。」

「那肯定是狼群藏身的好地方。」男孩子表示同意。

「住在這條河谷里的人多次受到狼的威脅。」巴塔基說。

「也許你還記得一個關於狼的有趣故事,能講給我聽聽嗎?」男孩子說。

「我聽說過一個松山裡的一群狼襲擊一位外出賣桶的人的故事。」巴塔基說。接著,巴塔基給男孩子講了這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離這裡幾十公里的河邊的一個叫海德的村子裡住著一個賣桶的人。當時正值冬天,他駕著雪橇在結了冰的榆斯楠河上走著,一群狼從他後面追了上來,大概有十隻。賣桶人的馬又不好,因此他死裡逃生的希望很小。

「當那個人聽見狼的嚎叫聲,看見那麼多的狼在後面追趕他時,他嚇得魂不附體,不知所措,本來應該把大桶、小桶和澡盆從雪橇上扔下去,可以減輕一點重量,但是他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而是只顧鞭打著馬,催馬快跑。馬比以往任何時候跑得都要快,但是那個人很快發現,狼跑得比馬更快,逐漸追上來了。河岸上十分荒涼,最近的村莊離他也有二三十公里。他想,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已經來臨了,並且感到自己已經嚇得不能動了。

「正當他被嚇得癱在雪橇上時,突然,他看見放在冰上用作路標的杉樹枝之間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當他看清了那個走路人是誰的時候,壓在心頭的恐懼比先前又增加了幾倍。

「迎面走來的不是什麼狼,而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貧窮的老婦人。她叫芬·瑪琳,經常走東竄西,到處遊盪。她腳有點瘸,背也駝了,因此他老遠就能認出她來。

「老婦人正徑直朝狼走來。一定是雪橇擋住了她的視線,使她看不見狼群。賣桶人立刻意識到,如果他不向她發出警報就從她身邊跑過的話,她就會落入野獸的口中。而當它們把她撕成碎片的時候,他卻可以逃脫。

「她拄著拐棍慢悠悠地走著。很顯然,如果他不幫助她,她就會沒命了。但是,如果他停下雪橇,讓她爬上來,這並不等於說她就會因此得救。把她捎上雪橇,那麼狼群很可能會追上他們倆,他和她以及那匹馬很可能都落入狼的口中。他想:最正確的做法也許是犧牲一條命來拯救兩條命。

「在他看見老太太的一瞬間,這些想法一齊湧上他的心頭,而且,他還想到,如果他以後因為沒有搭救那位老婦人而後悔,或者有人知道他見死不救,他將會處於什麼樣的境地。

「他遇到了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這使他進退兩難。『我多麼希望沒有碰上她啊。』他自言自語道。

「正在這時,狼群中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嚎聲。馬像受驚了似的縱身疾跑起來,從討飯老太太的身邊一閃而過。她也聽見了狼的叫聲,當賣桶人從她身邊駛過時,他看見,她意識到了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她獃獃地僵立在那裡,張嘴喊了一聲,並伸出雙臂求救。但是她既沒有喊救命,也沒有試圖跳上雪橇。一定是什麼東西使她僵化了。『肯定是我經過她身邊時看上去像個魔鬼。』賣桶人想。

「當他肯定自己已脫離危險時,他竭力使自己感到滿意。可是,他的內心卻沉痛不安起來。他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不光彩的事,現在他覺得他的一生毀了。『不,我不能這樣,該遭殃就遭殃吧。』他說著勒住韁繩,『無論如何我不能留下她一個人讓狼吃掉。』

「他費了很大的勁兒才讓馬掉過頭來,很快來到老太太的身邊。『快到雪橇上來!』他說話時的語氣很生硬,因為剛才沒有顧及老太太的命運而在生自己的氣。『你最好待在家裡別出來,你這個老鬼,』他說,『現在為了你的緣故,黑馬和我都要完蛋了。』

「老太太一句話也不說,但是賣桶人還是不肯饒過她。『黑馬今天已經跑了五十多公里了,』他說,『你知道,馬一會兒就會累垮的,而雪橇也不會因為你上來了就減輕重量。』

「雪橇的滑鐵在冰面上摩擦發出吱吱的響聲,儘管如此,他還是能聽見狼群中發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他意識到,狼已經追了上來。『現在我們都要完蛋了,』他說,『我極力想搭救你,但是這對你對我都沒有什麼好高興的。』

「到目前為止,老太太就像一個受慣責備的人一樣緘口不說話。但是現在她終於開口了:『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把雪橇上的桶扔掉,減少重量。桶你明天還可以再回來撿的嘛。』賣桶人立刻明白這是一個好主意,而且為他沒有想到這個主意而震驚不已。他讓老太太牽著韁繩,自己解開綁著木桶的剎車繩子,把桶扔下雪橇。狼已經追上雪橇,而這時卻停了下來,去查看被扔在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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