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卷 第五章 春風得意

寇仲一陣風般沖入興慶宮,花萼樓前隨來的二十多名宋家好手,在飛雲衛協助下,正從馬車卸下行裝,見到寇仲篤臨,拋下手上的工作,肅立致敬。

寇仲匆匆打個招呼,衝上台階,直入花萼樓底層大堂,宋玉致在四名女婢侍候下,身穿湖水綠色的衣裙,肩披輕紗,垂青燕尾形的髮髻,令她優美的嬌軀彷若蒙上一層薄霧,正風姿綽約、輕盈地移步走向靠近龍池的一扇窗門,似要欣賞窗外迷人的春光湖色。

四名女婢首先發現寇仲,忙欠身施禮,整齊有致的嬌聲嚷道:「參見少帥。」

宋玉致秀軀輕顫,「啊」的一聲轉過身來,讓寇仲得睹使他夢縈魂牽的如花嬌顏。

如非四名女婢在旁,寇仲肯定自己會不顧一切把她擁入懷,先親個嘴兒,輕憐蜜愛更不在話下。此刻只能沖至她身前,執起她一對柔荑,嗅著她陣陣迷人的體香,激動的道:「玉致。」

宋玉致任他握著玉手,俏臉飛上兩朵紅暈,喜上眉梢的道:「寇仲。」

寇仲忙向她打個眼色,宋玉致連耳朵都紅透,輕輕道:「你們退下。」

四婢應聲而去。

不待四婢離堂,急不及待的寇仲早一把摟個軟玉溫香抱滿懷,正要尋找她的香唇,宋玉致熱情如火的舉起香臂,水蛇般纏上他的頸背主動獻上初吻。

外面的世界忽然消失,只剩下火熱的激情,過往所有恩恩怨怨,對他們再無關重要。他們的關係似在這刻開始,直抵天終地極的極盡。假如天地在此一刻崩塌,他們也會一無所懼、兩心合一的共渡宇宙的盡頭。

唇分,宋玉致嬌軀抖顫,不住喘息秀臉火紅,星眸半閉。

寇仲差點要抱她進房,只恨忽然浮現尚秀芳的玉容,心中湧起神傷魂斷的罪疚感覺,嘆道:「唉!玉致我……」

宋玉致勉力張開美唇,高挺筆直令她性格盡顯的鼻子嗅吸著他呼出的氣息,秀眉輕蹙,審視他道:「為何你欲言又止?在玉致心中,仲郎的功業是曠古爍今,沒有人可以比擬的。適才玉致入城看到舉城歡騰的情景,感動得哭起來。人家今趟來是要好好獎賞你,全心全意的愛你。」

一陣爆竹聲適於此時從宮外城中某處傳來,為她的說話作最佳的說明和陪襯。

寇仲發覺她的確眼皮微腫,忍不住輕親她眼睛,親她令自己越看越愛的鼻子,道:「我又犯錯哩!」

宋玉致蟯首稍仰,離開他少許,喜孜孜的道:「你是指楚楚姐嗎?傻瓜,人家只會高興仲郎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怎會怪你。玉致會派人到梁都把楚姐姐接來長安,我們會相處得很好的。」

左一句仲郎、右一句仲郎,寇仲給她喚得心酥骨軟,也更添歉疚慘然道:「不是楚楚,是尚秀芳。」

宋玉致的反應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只橫他一眼,仍是滿臉歡容,輕柔的道:「還有別的美人兒嗎?快一併給玉致從實招來。」

寇仲搖頭道:「沒有哩!真的沒有。唉!是我不對,我不該……」

宋玉致封上他嘴,在他想進一步索吻前離開,以這甜蜜的動作阻止他說下去,柔情似水的道:「就當功過相抵吧!尚才女肯作玉致的姐妹,是玉致的榮幸。」

寇仲大喜道:「真的嗎?」

宋玉致佯作不悅道:「人家何時騙過你呢?仲郎啊!你為天下百姓做的美事,令玉致只希望能在下半輩子好好獎賞你,使你快樂。」

「秀寧公主到。」

宋玉致一把推開聞得李秀寧到即心懷鬼胎的寇仲,道:「玉致和秀寧公主有很多私話兒要說,快去辦你的事。爹著我轉告你,頡利的大軍會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時刻出現。」

忙至此刻,仍有大批臣僚在恭候李世民召喚。

負責安排見駕的杜如晦和房玄齡見徐子陵、可達志聯袂而來,不敢怠慢,一邊使人飛報李世民,一邊領兩人逕入書齋。

李世民親自迎出房來,欣然道:「我正和魏卿談得高興。大家是自己人不用任何避忌,噢!免去一切宮廷禮節。」

徐子陵笑道:「皇上該自稱為朕才合君臣禮規。」

李世民神采飛揚啞然笑道:「子陵竟來耍我?哈!好!恭敬不如從命,子陵以後勿要怨我竟敢向你和寇仲稱孤道寡。」

一手挽著徐子陵,另一手挽著頗為受寵若驚的可達志,跨步入御書房。魏徵起立迎接,滿臉笑容,顯是與李世民相處融洽,如魚得水。

李世民沒有坐往龍案,先著可達志和魏徵坐往一邊,自己則扯著徐子陵並排坐對席,笑道:「魏卿教朕選拔人物而不黨於私,負志業者則咸盡其才。字字金石良言,朕省悟良多。魏卿所言甚是,在現今的情勢下,只有不問親疏不念仇怨,唯才是用,信任無疑,我大唐始有望振興,不致辜負宋閥主對我們的期望。」

徐子陵有會於心,事實上李世民早有這番心意,卻仍耐心聆聽魏徵同樣的忠告,且出言誇讚,正顯露他的寬容大度,樂於聽臣下發表意見,鼓勵他們表示意見。

魏徵心悅誠服的道:「皇上適才對微臣指出人臣之對帝王,多順從而不稍逆,甘言以取容,而此正為皇上保痛惡絕者。所以囑微臣等以後發言,不得有隱,定要直言皇上過失。」

李世民欣然點首道:「凡能直諫無己心,可以施於政教者,朕必以師友之禮待之。」

別頭向徐子陵道:「我不知多麼希望能到福聚樓找你們把酒言歡,只恨無暇分身。」又向可達志道:「可將軍是子陵兄弟,有什麼話直說無礙,朕必儘力完成可將軍心愿。」

李世民的精明曠達,使可達志為之動容,遂把事情說出來。

李世民哈哈一笑道:「此等小事,若朕竟然拒絕,還有顏面見子陵嗎?」接著向內侍吩咐,立即傳召溫彥博。

可達志想不到如此順利,連忙起立正要跪倒謝恩,被李世民一把扶起,情詞懇切的道:「子陵和少帥之所以看得起我李世民,是因他們認為我李世民能為天下帶來統一與和平,而非災難和戰事。於朕眼中,華夷一家,且有楊廣前車之鑒,朕絕不容自己犯上同樣錯誤。不同的民族是可以和平共存,對各方都是有利無害的。」

可達志露出感動神色,道:「皇上打算如何應付塞外聯軍?」

李世民微笑道:「這方面朕交由少帥全權負責。少帥的心現在變得很軟,聯軍中不乏他的戰友兄弟,達志應可放心。」

魏徵起立躬身道:「臣下之見,眼前實不宜與塞外聯軍正面交鋒硬撼。雖然微臣對少帥有十足信心,且肯定在少帥領導下,我們贏面較大。」

李世民著可達志和魏徵兩人坐下,負手步至桌前,目光落在案頭李淵親傳予他的國璽處,眉頭輕蹙道:「魏卿這提議教朕好生為難,少帥不顧生死、視權位如草芥來助朕,請的是一個義字,現在若我甫登皇位,立即推翻前諾龜縮於長安而不出,坐看塞外聯軍到處破壞搶掠,怎對得起少帥,更無法原諒自己。」

可達志露出讚許神色,徐子陵卻有另一套想法,對李世民如何駕御群臣,人盡其材,他早有體會。現在其話鋒犀利逼人,非是要魏徵啞口無言,而是要激勵魏徵再動腦筋,想出方法解決難題,冒死極諫,更以此秤量魏徵真正的斤兩。魏徵如因此退縮,肯定以後不會被李世民重用。

魏徵待要起立陳詞,李世民又移到徐子陵旁坐下,微笑道:「我們就當是閑聊,卿家不用拘禮。」

魏徵顯然被李世民虛心納諫的誠意感動,沉吟片刻,恭敬道:「有兩個原因,可以支持微臣的看法,首先皇上今天即位,而太子和齊王余勢未消,國內百廢待舉,統一大業尚有餘波,不宜因征戰致有重大傷亡,影響國情民情的安定發展。其次是即使戰勝,徒加重中土與塞外諸族的仇怨,早晚必將再為患於我。微臣愚見,請皇上參詳。」

李世民欣然道:「魏卿字字珠璣,高瞻遠矚,然則對朕的難題,有何解決良方?」

魏徵道:「少帥大智大勇,只要我們如實告訴少帥,他必有兩全其美之法。」

可達志拍腿道:「這是最佳辦法。達志亦有八字真言,讓皇上參詳,就是『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李世民、徐子陵、魏徵三人同時動容。

徐子陵道:「達志是否在提醒我們?」

可達志微笑道:「可以這麼說。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大汗並沒有向我透露絲毫他的作戰計畫,顯示他對我的猜疑,令我再不願追隨他,效忠於他。更重要是我認為以寇仲之能,必可達到魏先生的要求,把兵禍化解於無形。而我這般進言,說到底仍是為突厥族著想,不想我族樹立新大唐如此強大的勁敵,且深信皇上華夷如一的誠意,相信寇仲中外和平相處的承諾。最後仍是一點私心,希望皇上善待我留居長安的本系族人。」

李世民冷靜的道:「達志純是揣測猜想,還是把握到蛛絲馬跡。」

可達志沉聲道:「聯軍集結於太原北疆的時間長得不合情理,更不符大汗愛用奇兵的一貫戰術。從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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