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卷 第三章 意外收穫

瞧著烈瑕的背影沒入明堂窩,跋鋒寒沉聲道:「原來這小子愛賭兩手。」

寇仲聞言心中一動道:「他不似好賭之徒,或者是找人吧?」

跋鋒寒皺眉道:「找誰?」

兩人伏在對街店鋪屋脊處,監視著明堂窩人來人往的大門。

寇仲道:「剛才你說起愛賭兩手,登時令我想起沙家大少爺成就,沙芷菁的大哥。沙四小姐因子陵與烈瑕鬧翻,烈瑕只好由沙成就處入手,希望能與沙芷菁言歸於好。烈瑕若想在長安混出名堂,沙芷菁是個理想的選擇。」

跋鋒寒道:「希望你猜得對,若讓烈小子從後門溜走,我們將痛失良機。」

寇仲笑道:「我像子陵般此刻充滿靈感,知道自己絕不會錯,老天爺既使我們無意碰上他,當然不會令我們掃興,哈!掃興?」

跋鋒寒道:「如他與沙成就一起返回沙府,我們可精確掌握他的路線,尋得最佳下手的地點,這方面自當由你負責。」

寇仲欣然道:「沒有問題。」

頓頓續道:「當年我和子陵在揚州作小扒手時,每天都憧憬著揚州以外的大城市,外面遼闊的天地,希望可以碰到一些特別點和較刺激的事,打破日常的重覆和沉悶。不住嚷著想要去投靠義軍,又或參加科場考試,說到底是希望有新的轉變,不想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跋鋒寒想不到他忽然岔到陳年舊事去,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應道:「現在希望已成事實,試問誰及得上你現在般多姿多采,驚濤駭浪變化多端的生活?」

寇仲的目光仍落在明堂窩車水馬龍的正大門,但跋鋒寒可肯定他是視而不見,心神飛越神遊,只聽他夢囈般呢喃道:「直到今天,這天地在我仍是無限的,大地之外另有大地,草原外另有草原,在這廣闊無邊的天地里,存在青風俗各異的國家,擁有自己信念和特色的國度民族,黃河大江神秘的源頭,最高的山,最大的海,還有以歌舞名傳天下盛產美女的龜茲國,都足夠我們窮一輩子之力去尋幽探勝。當你如此地心神超越,人世的仇恨將變成微不足道的事。明天我們的成功,將代表一個全新時代的來臨,頡利被趕回老家,李世民的崛起標誌著民族間的和解,武力將用來維持和平而非侵略和巧取豪奪。你老哥明白我的意思嗎?你和芭黛兒間的分歧再不復存,若你仍拋不開甚麼他娘的仇恨或階級,徒成作繭自縛,眼白白瞧著幸福從手上飛走,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繼續受折磨,浪費掉寶貴的生命!」

跋鋒寒苦笑道:「原來你拐過大彎,竟是來向我說教,狠狠訓斥我一頓。」

寇仲朝他瞧去、雙目射出熾熱的神色,道:「不要再欺騙自己,你最歡喜的女人是芭黛兒,所以在赫連堡你心中只記掛她一個人,此刻她正在城內一所客棧苦心等候你的回心轉意。你可以選擇作一個無情的劍手,也可搖身化為可愛的情人,孤寂和快樂決定於你老哥一念之間。相信我吧!立即給我滾到芭黛兒膝前,拋下你的驕傲和強硬,以最謙虛虔誠的方式向她下跪懺悔,求取她的諒宥。小弟便差點因甚麼奶奶的鴻圖霸業失去下半世的幸福,實不願瞧著你重蹈我的覆轍。」

跋鋒寒沉吟片晌,嘆道:「一切待明天事了再決定好嗎?」

寇仲搖頭道:「你若不能把芭黛兒當作頭等大事,將顯不出你對她的愛和誠意。烈瑕這臭小子交由我全權處理,老跋你立即滾去見芭黛兒,照足老子的指示去做,然後把芭黛兒帶往秦王府,讓兄弟好好看清楚。」

跋鋒寒回敬他灼熱的目光,一時說不出話來。

寇仲微笑道:「只有消除心障,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意,且付諸行動,才能消除我執。否則像你現在這樣子,肯定命喪畢玄手上,還不給我滾到你應去的地方,不是要我放過烈瑕強把你押往地跟前去吧?那還算甚麼英雄好漢。大家一場兄弟,我不會讓你走錯路子的,劍道的突破,沒有另一個辦法。」

跋鋒寒苦笑道:「我現在終明白你憑甚麼說服常何和劉弘基,你這小子確有一套作說客的本事,七情上面的,唉!」

寇仲道:「你拗不過我,是因為我把心兒掏出來給你看。還留在這裡幹啥?你怕我收拾不了烈瑕嗎?」

跋鋒寒默然片刻,終點頭道:「好吧!我去啦!手腳乾淨點,勿要影響明天的大事。」

李世民神色沉著的進來,於侯希白旁坐下道:「我們逮著個內奸,全賴子陵提醒。」

徐子陵訂道:「井水真的被人下毒?」

侯希白一頭霧水道:「怎麼一回事?」

李世民微笑解釋,然後道:「待井水被下毒,時間便所余無幾,所以我們直接了當向那名字叫張元的水事官下手,先遍搜其身,沒有所獲後再搜他的宿處,發現了這瓶東西。」言罷從懷裡掏出一個灰藍色、高約四寸以瓷蓋密封的瓷瓶。

豎立在李世民掌心處的瓶子在燈火映照下閃著詭異的光芒,當聯想到烈瑕和大明尊教,份外有種邪惡陰毒的意味。

李世民一面以滿意神色盯著手上小瓶,從容道:「勿要小看這瓶毒液,只一滴即可把數十人毒倒,無色無味,且要在事後近一個時辰才發作,中毒者手足無力,頭暈嘔吐,即使功力高強者亦要大幅削減戰力,非常厲害。」

徐子陵欣然道:「聽世民兄這麼說,那叫張元的水事官已把內情招出。」

李世民點頭道:「那到他不招供,還樹纏藤,藤接瓜的把與他同被王兄收買的人找出來,去卻內憂之患,子陵一句提示,功德無量。」

徐子陵笑道:「敵人肯定會為以淬毒的鋼針偷襲我而後悔莫及。」

侯希白興奮的道:「秦王該憑此反施巧計,令敵人大大失算。」

李世民微笑道:「正是如此。這批人現在反成為我們惑敵誘敵的好棋子,我會透過他們送出假訊息,當對方以為十拿九穩的時候,會發覺中計的是他們自自已。」

侯希白有點不耐煩的道:「寇仲那小子,因何仍未回來呢?還有老跋,究竟滾到那裡去了?」

李世民道:「不用擔心,只有他們去惹人,誰敢來惹他們?特別是今夜,天明前對方絕不敢輕舉妄動。」

徐子陵不由想起傅采林,心中苦笑。

一輛馬車駛出明堂窩正大門,於這賭場老字號來說是每天均發生數百次的事,本該不會惹起寇仲注意,可是其御者帽子低壓至把眉眼蓋在暗黑里,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兒,寇仲不由落足眼力,登時認出駕車者赫然是楊文干。對此君他只在延宴那類場合見過,否則早看破他的偽裝。

心中一陣猶疑,魚與熊掌,皆我所欲,究竟應否舍烈瑕而追楊文干?楊文干車內又究竟是何方神聖?因何楊文干不選擇白己的地頭六福賭館而反在明堂窩裝神弄鬼?想到這裡,寇仲曉得難抵誘惑,暗嘆一口氣,決定先弄清楚楊文乾的勾當。

挨坐椅子,閉目養神的徐子陵被足音驚醒,睜開眼睛,寇仲在侯希白陪伴下,一臉興奮的入房。

徐子陵訝道:「希白尚未告知你師公的約會嗎?」

寇仲和侯希白分在他兩旁坐下,後者道:「早告訴他哩!不過他似乎仍未明白是甚麼一回事。」

寇仲笑道:「怎會弄不清楚,他奶奶的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師公要來頂多向他打……嘿!是打躬作揖,擔心是白擔心。哈!我今趟是一舉三得,不過任你陵少智慧通天,頂多猜中其中一項,其他兩項包保想破你的小腦袋也猜不著。」

侯希白欣然道:「不要賣關子,快長話短說,秦王正召集手下將領謀臣,於議事堂待我們去商量大計。」

寇仲欣然道:「先說第一得,我終與蓋蘇文和氣收場,這小子答應今晚離城回國,再不過問我們的事,幸好如此,否則我或可把他宰掉,卻肯定須付出沉重代價。」

徐子陵喜道:「幹得好!至少可向師公有好的交待。」

寇仲道:「所以我並不太擔心師公子時之約,老蓋離城前定要向師公稟報情由,師公的氣該下了一半,另一半氣當然易應付多哩!」

徐子陵點頭道:「理該如此。」

寇仲道:「第二得更是令人欣喜,小弟憑三寸不爛之舌,向老跋曉以大義,著他放開民族階級的仇恨,去向芭黛兒下跪求宥。」

侯希白一呆道:「跋鋒寒向芭黛兒下跪?」

徐子陵道:「不要聽他誇大。」轉向寇仲道:「老跋真肯聽你的話嗎?」

寇仲正容道:「你不覺得老跋自在畢玄手下死過翻生後有很大的改變嗎?不但劍法變,性情思想更是不同。換作以前的老跋,你拿刀子架著他的小頸,也迫不到他去約會我們的瑜姨。幸好瑜姨不肯原諒他,令他更感到芭美人對他死生不渝的愛,所以我才有說動他的本領。」

侯希白讚歎道:「少帥今趟做得非常好,在下欣賞之極。」

徐子陵打從心底生出愉悅的感覺。事實上跋鋒寒是個重情義的人,全因慘痛的經歷才把一切隱藏在冷酷無情的外表下。

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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