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卷 第五章 卑鄙奸徒

寇仲甫離御書房,給韋公公在門外截住道:「秀寧公主請少帥往見。」

寇仲心中嘀咕,不明白李秀寧因何在這時刻明目張胆的要求見他,當然是有要緊的事,只希望非是他承擔不起的另一個壞消息,於願足矣。

韋公公引路領他直抵公主殿庭,在忘憂樓上層見到李秀寧。

摒退左右後,李秀寧不避嫌的輕扯著他衣袖,到一角坐下,還親自奉上香茗。

寇仲靈魂兄出竅似的喝了一口熱茶,放縱地軟挨太師椅背,感受著脊骨的勞累得以舒緩,向靜坐一旁的李秀寧道:「幸不辱命!」

李秀寧喜孜孜的橫他一眼,道:「秀寧和你不說客氣話,人家早知你神通廣大,無所不能。」

寇仲笑道:「太過獎我哩!事實上卻是我們差點陰溝裡翻船,一敗塗地。全靠老天爺可憐,勉強過關,希望老天爺肯繼續關照我們。」

李秀寧「噗哧」嬌笑,如盛放的花朵兒,柔聲道:「有你解悶兒多好!昨晚秀寧未瞌過眼,天剛亮給父皇傳召,詳細問及關於你們和二王兄間的交往經過,接著起程往宏義宮。」

說至此玉容轉黯,垂首道:「但秀寧仍是很擔心。」

寇仲不解道:「秀寧因何如此擔心?」

李秀寧妙目往他瞧來,輕輕道:「出發往宏義宮前,父皇發出命令,著柴紹立即動程往太原,探聽塞外聯軍的動靜,然後回來向父皇彙報。」

寇仲明白過來,點頭道:「這種事該不用勞煩柴兄。擺明是要把他調離長安,免他被捲入長安的鬥爭內。唉!你可知剛才我向你父皇提起梁尚明向海沙幫買火器一事時,他怎樣反應?」

李秀寧茫然搖首,雙眸射出令人我見猶憐的懼意,顯是不堪再受刺激。

寇仲隔幾探手,抓著這金枝玉葉的尊貴粉臂,沉聲道:「秀寧勿要惶恐,長安已成權力傾輒、不講倫理人情的戰場,我們必須勇敢面對一切。」

李秀寧從衣袖伸出縴手,按上他手背,似從這充滿情意的接觸中得到鼓勵和力量,道:「說下去!」

寇仲反手握著她柔若無骨的手腕,緊握一下,依依不捨地收回手。苦笑道:「他只是一句『竟有此事』便算數了事。既不追問細節詳情,更蓄意避過此話題,由此可知他不但有殺你二王兄之心,連找他不會放過。」

李秀寧出奇地平靜,輕輕道:「你打算怎麼辦?」

寇仲露出充滿信心的笑容,欣然道:「我本來心疲力竭,再無鬥志,幸好握過秀寧的手兒,竟似立即得賜神奇力量。哈!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大家走著瞧好哩!」

李秀寧霞生玉頰,嗔怪的白他一眼,嬌羞的道:「你這人嘛!從沒有正經話。」

寇仲幾乎樂翻,湊過去低聲道:「秀寧還有甚麼心事話兒向我傾訴。」

李秀寧大窘道:「快給我滾,小心我向宋家小姐告你一狀。」

寇仲樂不可支的去了。

沙芷菁繃緊俏臉離開,烈瑕追在她旁,到下樓梯前還故意向徐子陵三人擺出個不在乎的表情。連一向愛風花雪月,不理人間恩怨的侯希白也感吃不消。

跋鋒寒皺眉道:「這小子是否一心找死?」

徐子陵淡淡道:「他比任何人更貪生怕死,目的只在激怒我們。」

侯希白不解道:「惹怒我們有甚麼好處?我們對付起他來絕不會講甚麼江湖規矩,必是不擇手段務要令他橫屍街頭。」

徐子陵道:「說說容易,但真實的情況卻是無從入手。他住的地方是有我師公坐鎮的凌煙閣,又與趙德言等人結成一氣,加上他行蹤飄忽,我們那來下手的機會?」

跋鋒寒道:「縱使他有恃無恐,這樣千方百計迫我們收拾他,對他仍是有百害無一利,他該不會如此不智。」

徐子陵道:「這個很難說,凡事因人而異,即使聰明如他者,亦會被仇恨蒙蔽理智。照我看他正進行一個陰謀,目的是借畢玄或師公兩方面的夾攻來對付我們,至於真正的情況,我們耐心等候。」

寇仲此時在梯階現身,登時吸引全廳食客的注意,只見他神采飛揚的在徐子陵旁坐下,數名夥計忙殷勤招待,少帥前少帥後的叫個不停,招呼周到。

跋鋒寒道:「少帥沒碰上烈瑕和沙家小姐嗎?」

寇仲正回敬每一道投向他的目光,頷首微笑,一副心情大佳,刻意收買人心的模樣,在座者不乏達官貴人,富商巨賈,更有不少是他扮丑神醫莫一心時的舊相識。可是當他目光落在另一角桌子圍坐的四個人時,立即目光轉寒,適在這時跋鋒寒的話傳入他耳內,劇震道:「甚麼?」

跋鋒寒淡淡道:「聽不清楚嗎?須否我重覆一趟?」

寇仲只目殺機閃閃,低罵道:「這殺千刀的直娘賊,一趟又一趟的在我太歲頭上動土,敢情是活得不耐煩。」

轉向徐子陵以目光示意道:「你看!」

徐子陵朝他目光瞧去,立即面色一沉,坐在對角桌子者赫然是梅珣、諸葛德威、王伯當和久違了的獨孤策,美人兒幫主雲玉真的陳年舊情人。這幾個人分別與他和寇仲有解不開的仇怨,這樣聚在一起,說的當然是如何對付他和寇仲的話。

四人里除諸葛德威垂下目光,不敢看他們,其他三人均以惡毒的目光回望,並掛著看你們如何凄慘收場的輕蔑笑意。

寇仲沉望道:「我對烈瑕這小子是忍無可忍,你們有甚麼好計謀可收抬他?」

侯希白嘆道:「他雖是依附傅大師驥尾到長安來,終是李淵的貴賓,擺明著對付他會令我們與李淵的關係更惡劣。」

跋鋒寒冷然道:「做得手腳乾淨點不就成嗎?」

寇仲以目光徵詢徐子陵的意見,後者苦笑道:「烈瑕這小子奸狡似鬼,想令他投進羅網難度極高。而我們際此四面受敵的當兒,更不宜輕舉妄動,以防因小失大。」

寇仲沉聲道:「容忍像烈瑕這種狼心狗肺的人,不是我寇仲一貫的作風。不過三位老哥的話各有道理,我們就來個折衷之計,一邊等待和製造機會,一邊透過種種途徑對他作出反擊。」

跋鋒寒皺眉道:「如非動刀動槍,如何反擊他?」

寇仲壓低聲音道:「例如尚秀芳、又例如常何。他們都可分別影響他與師公、沙芷菁的關係,最理想是能令他失去靠山。他被驅離皇宮之日,就是他命喪於子陵真言手印之時。他娘的,我會施盡渾身解數,令他不能壽終正寢。」

徐子陵道:「李淵有甚麼話說?」

寇仲道:「他仍是心中猶豫,因頡利開出騙人的退兵條件,令他心存僥倖。他奶奶的!我們只有五天到十天的時間,一是捲鋪蓋回家,一是發兵舉義。」

轉向侯希白道:「侯公子可打者仰慕我們申文江申大爺的幌子,登門求見,公然成為我們和福榮爺間的聯絡人,此事非常重要,細節由你自己決定。」

侯希白欣然道:「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好哩!我不去見申文江,別人才會奇怪。」

寇仲轉向徐子陵道:「陵少負責去與未來嬌妻談情說愛,對付的當然是我們的頭號勁敵石之軒,更要設法聯繫上老封,讓他老人家曉得事情的緊迫性,務要在五天內弄清楚誰是支持我們的人。」

跋鋒寒道:「希望我也有任務分配,因為我現在很想殺人。」

寇仲苦笑道:「我本想說你的任務是等待瑜姨,例如獨坐此處直至等到她來見你,但卻知你定然不肯答應。」

跋鋒寒吁出一口氣,微笑道:「不瞞各位兄弟,實情是我感到如釋重負,因為我曾盡過力,她既選擇爽約,我該算是已有交待,不用心存歉疚,感覺上好多哩!我和君瑜間的事就這麼了斷,你們以後不要枉費心機,明白嗎?」

三人聽得你眼望我眼,拿他沒法,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可達志現身樓梯處,一面凝重的朝他們走過來。

寇仲連忙起立,拉開空椅子,笑道:「達志請坐。」

可達志卻不領情,冷銳的目光掃過四人,才在空椅後止步,最後盯著跋鋒寒。

跋鋒寒眉頭輕皺,目光轉厲,淡淡道:「你在看甚麼?」

徐子陵怕兩人一言不合,大動干戈,忙插入道:「有甚麼話,坐下再說。」

可達志像聽不到徐子陵的話般,與跋鋒寒眼神交鋒,沉聲道:「我在看你如何反應,芭黛兒剛抵長安。」

跋鋒寒色變道:「甚麼?」

可達志轉向寇仲道:「我來找你們非是通風報信,只是念在昔日龍泉的情份,順口說上一句。」

寇仲正為跋鋒寒擔心,苦笑道:「那甚麼事能勞駕你呢?」

可達志淡淡道:「聖者要見你,只限你一個人,就看你是否有此膾量。勿怪我不告訴你,不論在陶池發生任何事,即使李淵也干涉不了。」

寇仲道:「見你們聖者須大膽才成嗎?這該是文會而非武鬥,聖者總不能迫我下場動手,又或設伏殺我。」

跋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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