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卷 第十二章 日歸日歸

寇仲登上帥座。

除高佔道、牛奉義、卜天志、麻常、左孝友等人因在外不能出席,少帥軍的重要人物共聚一堂,宋家軍由宋魯作代表。

右席依次是宋魯、虛行之、陳長林、白文原、焦宏進;左席由宣永居首,接著是陳老謀、跋野剛、邴元真、任媚媚等人。

人人屏息靜氣,曉得事不尋常。

寇仲很想向宋魯探問宋智的事情,不過時間地點均不適宜,只好暫時擱起,親切地逐一向各人問好打招呼。

到他把眼前形勢和所起變化交待清楚,眾人無不動容。

寇仲總結道:「子陵親赴洛陽,向李世民傳遞我要領軍與以頡利為首的外族大軍決戰關中平原的意願,以李世民的為人,為我說話的又是子陵,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眾人一陣轟然起鬨,他們追隨寇仲歷經災劫,對寇仲信心十足,且寇仲有奔狼原之役大敗頡利的往績,故沒有人認為寇仲是口出狂言。

宋魯拈鬚微笑道:「此仗將令少帥名留千古,為歷史寫下百世不滅的威名,不但一舉粉碎頡利對中土覬覦之心,且可同時鎮懾在西域虎視眈眈的統葉護。」

跋野剛激動的道:「天下間只有少帥有此豪情壯舉,我們誓死追隨左右,全力以赴。」

眾人起立齊聲誓師,氣氛熾熱。

到眾人重新坐定,陳老謀長笑道:「天應人、人應天,天人交感。少帥和小陵於李建成搬走火器前誤打誤撞巧破火器庫,過程如有神助,實乃天大吉兆,對建成一方卻是大凶兆啊!」

眾人全體同意。

寇仲欣然道:「由此也可證明李世民是真命天子。江湖流傳的『楊公寶庫、和氏寶璧,二者得一,可統天下』,看來確屬老天爺的意旨,我和子陵因兩者盡得,故過猶不及,只好讓李小子承受恩澤。哈!我說得有道理嗎?」

虛行之欣然道:「只要是少帥金口說出來的,不但有道理,且是天理。」

寇仲啞然失笑道:「行之確是我的好知心。」

宣永道:「潛入關中的行動由麻常將軍指揮,該可在短期內完成,我們則聚集在此恭候少帥指示。」

任媚媚妮聲道:「天命既在我們一方,不論少帥說甚麼,最後勝利總該是我們的。」

眾人一陣鬨笑。

鬼神之說,深入人心,既是吉兆頻現,眾人當然信心倍增,士氣大振。

寇仲道:「麻常方面有雷大哥這位人面廣的老江湖接應,更得地頭蟲黃河幫照拂安排,當不會出任何問題。」

頓了頓問道:「飛馬牧場方面有甚麼好消息?」

虛行之道:「我們昨天剛接到商場主的飛馬傳書,五千匹經改良和受嚴格訓練的優質戰馬,經由水道運來梁都,船艦由卜鎮負責供應。」

寇仲大喜道:「竟有五千匹之多,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宋魯道:「嶺南方面的事情順利解決,少帥可放心調兵遣將,不用分心。」

堂內只有寇仲明白宋魯說話背後含意,指的是宋智被宋缺處理妥當,不能為患。

寇仲喜上加喜,笑道:「現下當務之急,是須把大軍和艦隊集中梁都,俾能迅速調動,從水路開赴關中。兵貴精不貴多,此戰人選者不但要久經戰陣的精銳,且必須膽氣過人,精於騎術。」

虛行之提議道:「我軍方面可由宣鎮全權處理。」

寇仲對他的見地極有信心,欣然道:「就如此決定,其他人從旁協力。」

眾人目光落到宋魯身上。

宋魯油然道:「我宋家方面更無問題。事實上這步工夫我們早做妥當,只須把軍隊調來梁都便成。」

寇仲道:「魯叔估計有多少人手可用呢?」

宋魯答道:「我們向以騎兵為主,適合參與者可達四萬至五萬之眾。」

寇仲大樂道:「加上老爹作戰經驗豐富的江淮精銳,我們可組成一支十萬精騎的勁旅,只要李唐方面多供應十萬精兵,我們兵力共有二十萬之眾。對方雖說兵力達數十萬,說到底仍分屬不同族系,予我們離間分化的可能性。加上我熟悉他們作戰方式而作出針對性的策略,對地理形勢的掌握更遠非他們能及。且敵方始終是勞師遠征,深入我境,比較種種優劣條件,我長彼消,雙方勢力扯個平手。剩下的就看是他頡利了得,還是我寇仲高明,哈!」

眾人齊聲吶喊,聲震樑柱,士氣昂揚。

待平靜下來,寇仲發令道:「宣鎮得我戰術真傳,當三方大軍在梁都結集,自該由宣鎮指揮操演,練習平原馬戰之術。裝備由陳公花心思籌劃,糧草物資供應勞煩魯叔。務要養精蓄銳,上下一心,人人均曉得迎擊頡利關乎天下蒼生的榮辱禍福。當外族聯軍南下之際!將是我們振興中土,盡雪前恥的一刻。」

眾將轟然應諾。

兩船緩緩靠岸。

出乎徐子陵意料,船上不但有單琬晶,尚有跋鋒寒、王玄恕和近五十名飛雲衛好手。

李靖夫婦和徐子陵躍上東溟號船首,跋鋒寒笑著迎上來道:「這是怎可能發生的,子陵竟由李大將軍親送往梁都。」

後隨的單琬晶欣然道:「我們入艙細說。」

在艙艇分主客坐定,跋鋒寒道:「我們先楊文干一步截上公主,暗伏船上待楊文干來自投羅網,此於果然於兩晚後在離開封十里的水道順流以快艇火箭伏擊我們,給我們迎頭痛擊,數百兇徒損折過半,當時形勢混亂,楊文干是否葬身渾河,沒有人弄得清楚。」

跋鋒寒以他一貫輕描淡寫的風格說出當時情況,但徐子陵可想像其時戰況的激烈,而剛才他們亦察覺到東溟號留有多處被毀和火灼的遺痕。

到徐子陵把形勢的變化交代清楚,跋鋒寒一對虎眼立時亮起來,長笑道:「畢玄啊!長安就是我們三度交手的好地方,我會令你後悔山長水遠的到長安來。」

宋魯待寇沖向眾將交待清楚,著他到內堂說話,又使人取來錦布包紮的包里,交到寇仲手上,微笑道:「這是玉致特意使人送來給你的禮物,我不知包著的是甚麼束西。」

寇仲拿在手裡,觸手柔軟,心中湧起暖流,忙拆開錦布,現在眼前是一張寫有兩行清麗字體的箋條。

「採薇採薇,薇亦作止。日歸日歸,歲亦莫止。」

寇仲細讀兩遍,抓頭道:「請恕我才疏學淺,這四句似話似詩的東西該作何解,請魯叔你老人家指點。」

宋魯啞然失笑的隔幾來看,道:「此為玉致引自詩經小雅傳誦千古的《採薇》篇,全篇分六章,前三章寫的是離家遠徵士卒久戍在外的苦痛,接著兩章述說軍中情況,末章細訴歸途的苦況。」

寇仲虎軀一顫,至此更深切體會到宋玉致厭戰的情緒。嘆道:「這四句的意思……」

宋魯解說道:「這四句是詩篇起始的四句,薇的俗名叫巢菜,惟初生時可食,四句的意思是不斷採摘薇菜,薇菜不斷生長,徵人不斷想著回家,可是一年轉瞬過去,仍未有歸家之期。」

寇件差點掉淚,撫著香箋,說不出話來。

宋魯知他心情,道:「王致與你間前嫌盡釋,是值得高興的事,只要少帥一切依計畫進行,炎夏來時,不是便可見到玉致嗎?這包里看來像套衣服,應是玉致親手為你縫製的。」

寇仲強忍心中的激動,先拿起香箋,置於側几上,打開包里一看,竟是整套行頭,包括紅色襆頭,大圓領短袖淡青色外帔,白色加襇袍,束腰黑革和黑皮軟靴,一時看呆了眼。

宋魯欣然道:「玉致對你真體貼,從頭至腳為你準備停當。」

寇件哽咽道:「我會穿這套衣服入長安。」

宋魯岔開道:「大哥著我為二哥的事向你致歉,並保證再不會發生同類的事故。」

寇仲擔心道:「閥主如何處置智叔?」

宋魯道:「倘依大哥以前的脾氣,二哥難逃一死,幸好見過梵齋主後,大哥的心腸明顯軟化,又見二哥坦然認罪,目下只是不準二哥離開居所,並褫奪他的兵權。」

寇仲想起楚楚,道:「我還有一事請魯叔幫忙,希望玉致體諒。」

宋魯道:「說吧!」

寇仲把與楚楚關係的來龍去脈,毫不隱瞞的盡告宋魯。

宋魯微笑道:「放心吧,相信玉致不會對此有何異議,我會為你修書一封,讓她清楚此事。」

虛行之此時來報道:「往歷陽的戰船在碼頭候命,請少帥起駕。」

戰船駛經開封。

跋鋒寒推門而入,正打坐的徐子陵離床迎接,道:「天明哩!時間過得真快。」

跋鋒寒往窗口探頭一看,道:「剛過開封,午前可抵梁州。」

說罷坐下,含笑道:「美人兒公主和你有甚麼話說?」

徐子陵在他另一邊隔幾坐下,失笑道:「美人兒公主?哈!美人兒公主。」

跋鋒寒道:「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接近你們,所以口吻語調愈肖似你們,只不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