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卷 第十一章 天作之合

徐子陵告別李世民,離開洛陽三天後,在淮水約定地點登船與寇仲等相見,由徐子陵詳述與李世民見面的情況。

燭光映照下,徐子陵取出長安城圖,攤平在艙廳的圓桌上,寇仲三人同時動容。

侯希白俯首細察,贊道:「李世民手下確人材濟濟,這是出自第一流圖匠的妙手,精準至一成不差。咦!書寫者該是房玄齡和杜如晦,你們看有兩種不同的字跡,我認得他們的字跡。」

房玄齡和杜如晦乃李世民天策府中聲名最著的謀臣,由他們兩人落筆寫成,合情合理。

跋鋒寒道:「這麼說,此圖該只李世民和有限幾個親信曉得,否則不會勞動像房杜如此身份地位的人耗時費力去作此苦差事。」

寇仲皺眉道:「李小子不是說過長安外城和皇宮的防衛是依時輪替,其中情況只有禁衛統領曉得嗎?」

徐子陵微笑道:「換湯不換藥。不住變替的只是負責的將領和輪值的時間,而萬變不離其宗,固定的關防要塞門鎮是不會改變的。」

跋鋒寒探指點在皇宮北大門玄武門的禁衛軍總部道:「李世民說得對,玄武門是長安城最重要的軍事要塞,現時更成進入太極宮的兩個入口之一,一天玄武門未落入我們手上,長安的控制權仍在敵人處。」

侯希白道:「長安街道的布局有如一個大棋盤,街道只有東西向和南北向,前者有十四條大街,後者十一。最重要的當然是朱雀大街,起端於外廓城的明德門,貫通皇城朱雀門直抵宮城的承天門,位於皇城的一段又稱天街,接連分隔宮城和皇城的橫貫廣場,若我們兵力足夠,只要能控制玄武門和整條朱雀大街,長安有一半落入我們口袋裡。」

徐子陵苦笑道:「若要控制整條朱雀大道,我們至少要三萬人才成。」

寇仲搖頭道:「不!照宋缺估計,須六萬人始有機會贏得此仗。」

侯希白色變道:「楊公寶庫的藏兵極限是三千人,加上李世民的玄甲親兵,頂多是六千之數,以這微薄的力量發動兵變,不是以卵擊石嗎?」

跋鋒寒微笑道:「若沒有李世民站在我們的一方,且是由他配合接應,我們肯定是以卵擊石。幸好李世民在唐室的臣將與人民心目中地位崇高,加上我們寇少帥的威名,將合成強大至超乎我們想像之外的凝聚力和號召力,只要我們好好利用此點,在兵變前進行分化之策,必收奇效。」

寇仲把位於城圖右上角總論全城兵力分布的一段文字念出來道:「宮城內有左右龍武軍、左右神武軍、左右神策軍,統稱宮城六軍;加上皇宮禁苑的左右羽林軍、左右神威軍,總稱左右十軍,合而成禁衛軍。我記得常何管的是左羽林軍,難怪當時他爭這位子爭得那麼激烈,原來是直接守護太極宮的四支部隊之一。十軍每軍二千人,合起來是二萬人,若沒有奇謀妙策,只這十軍就教我們吃不消。唔!這城圖非常管用,我們要好好推敲研究。」

跋鋒寒仍在仔細看圖,皺眉道:「長安城防的嚴密,肯定是中原諸城之最,大城門長期有百人駐守,小城門二十人,以十六衛巡逡全城,晝夜不息,只要我們庫內的伏兵現身,他們會立即警示全城,並以雷霆萬鈞之勢從四方八面殺至,把我們徹底擊垮。」

侯希白指著左下角的補文,道:「這段說的是戒嚴的情況,在必要時施行,由承天門的暮鼓指引,暮鼓響起,各處街鼓和應,八百聲內,行人必須回歸所屬里坊內,關閉坊門,禁絕夜行,除非持有官發文牒。」

徐子陵道:「這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問題,另一頭痛的事是秦王可能會被迫遷往城西宏義宮,使他遠離皇宮,不但大不利我們行動,更成為敵人在火器相助下明顯的進攻目標。」

寇仲伸個懶腰笑道:「我們天生是辛苦命,每趟均處在敵強我弱,以寡敵眾的劣勢下,他奶奶的熊,以不到六千人對抗三萬人,還不計城外的駐軍。不過這正是趣味所在,如何在這種壓倒性的劣局中求勝,就要看我們兄弟的本領。」

跋鋒寒道:「我們定要將打擊面盡量縮小,否則縱然得勝,大家卻是傷亡殆盡,元氣大傷,那時如何應付頡利的聯軍?」

寇仲點頭道:「說得對,我們睡他娘的一覺再說,明天午後該可抵飛馬牧場哩!」

聽得寇仲、徐子陵、跋鋒寒、侯希白來訪,商秀珣率領大管家商震、四大執事梁治、柳宗道等出迎,當然更少不了與寇徐稔熟的駱方,給足他們面子。

迎進牧場後,商秀珣在書齋接待他們,盡顯她與寇仲和徐子陵與別不同的親密關係,從另一方面看更似表明她和宋師道有進一步的發展。

招呼的是由馥大姐領導包括小娟在內的侍女團,寬敞的書齋鬧哄哄一片,商震等曉得他們無事不登三寶殿,均知趣的告退,留待晚宴席上再敘舊情。

當年兩人從花園的另一邊朝這處遙觀讚歎,到此刻坐在齋內,從近處看「五倫之中自有樂趣;六經以外別無文章」的對聯,自有一番人事變遷,世事無常的感慨滋味。

寇仲捧著小娟奉上的香茗,忍不住向坐於主位的商秀珣問道:「宋二哥呢?」

商秀珣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微填道:「你究竟是來找我還是找他呢?」

寇仲呷一口熱茶,動容道:「我從未喝過這香濃恰到好處的佳茗。」又微笑道:「正確點說,該是來找你們才對。」

「你們」兩字他特別加重語氣作強調。

徐子陵、跋鋒寒和侯希白均目不轉睛注視商秀珣的反應,因這是寇仲試探她與宋師道最新發展的投石問路招數。

商秀珣立時霞生玉頰,先偷看徐子陵一眼,岔開道:「你們怎來閑暇分身到訪,眼下形勢不是非常吃緊嗎?少師該曉得我必須遵從祖上遺訓,不會介入外面的紛爭去。」

寇仲擠眉弄眼的向她打個眼色,商秀珣會意,著馥大姐諸婢退往齋外候令,接著道:「有甚麼事要如此神秘兮兮的?」

侯希白驀地起立,移到掛在東壁的一張書法掛軸前觀賞讚嘆道:「宋二哥的字原來寫得這麼好,揮灑自如,於狂放中隱含嚴謹法度,非常難得。字好詩更佳──長天一色渡中流,如雪蘆花載滿舟;江上丈人何處去,煙波依舊漢時秋。不論寫景寫情,均是妙筆。」

商秀珣掩不住心中喜意,欣然道:「這書軸掛在這裡好不好?」

寇仲和徐子陵頓然放下心事。商秀珣與宋師道顯然如魚得水,只要令他們有機會相處下去,確是天打雷劈仍分不開他們。

商秀珣再不寂寞。

侯希白尚未回答,寇仲早搶著獻媚道:「沒可能有更好的啦!配得簡直是天作之合。」

商秀珣被他這語帶雙關的話逗得連耳根都紅透,神情動人至極點,看得剛別過頭來的侯希白一時沒法把頭轉回去。這位美人兒狠狠白寇仲一眼道:「你若再胡言亂語,不管你是少帥老帥,一律以我的家法伺候。」

寇仲眉開眼笑道:「美人兒場主請息怒,言歸正傳,我們今趟來是要向我們的頭號紅顏知己報告最新的情況,場主明鑒,事情有變,哈!」

商秀珣得寇仲尊稱其為「頭號紅顏知己」,立即改嗔為笑,旋又聞得事情有變,茫然道:「甚麼事情有變?」

寇仲扮作一本正經的道:「我們與李世民那小子化敵為友,還準備……」

商秀珣俏臉倏地轉白,駭然道:「勿要說笑,我剛拒絕向李淵提供戰馬,你卻來向我說已與唐室修好。」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商場主勿要誤會,小人等只是要把李世民捧上帝座,而非要向李淵投降。」

商秀珣稍鬆一口氣,皺眉道:「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待到寇仲解釋清楚,商秀珣一對美眸眨也不眨的瞪著寇仲好半晌後,點頭道:「這確是對天下最有利的做法,難得寇仲你說收便收,且看來遠比以前快樂多了。唉!秀寧怎辦才好呢?」

眾人明白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若李世民與家族決裂,李秀寧勢處於夾縫中,左右為難,而不論那一方勝出,均會使她心痛欲絕。

馥大姐此時一陣風般奔進來,話道:「宋二公子回來哩!」

她往外出時,神采飛揚的宋師道飄然而至,長笑道:「我懂得挑回來的時間吧!早點遲些均不成。」

商秀珣喜孜孜的道:「他們有驚天動地的大事要告訴你。」

宋師道一派自然的在與四人相對的商秀珣旁邊太師椅坐下,微笑道:「爹已告訴我此可震驚天下出人意表的變化和轉機,寇仲你做得很好,提得起放得下,這才是真正的英雄。」

眾人恍然,原來宋師道是趕返嶺南見宋缺,不用說是向宋缺請罪和求取他對與商秀珣婚事的同意。

寇仲那肯錯過機會,正容道:「我們今趟專誠到牧場來拜見場主,除報告近況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哈!是怕宋二哥害羞不敢向場主開口求親,哈!所以由我們代勞,聘禮就是飛馬牧場以後的和平安逸。」

商秀珣終招架不住,紅暈透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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