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卷 第一章 必勝信心

攔截徐子陵的武士東翻西倒,沒有人能阻延他片刻,其實美艷夫人的手下並非如此不濟事,而是因一時摸不清他的虛實和奇功異法,被他借力打力,殺個措手不及。

凡被徐子陵擊中的均是穴道被封,沒法從地上爬起來。他從大門追趕美艷夫人,直入客棧大堂,在他身後躺著包括段緒在內的五名美艷夫人手下,以他們的身體標示著徐子陵經行的路線。

另五名武士正在大堂閑聊,見主子被人追殺,大駭下忙掣出兵器,蜂擁來截。

美艷夫人花容失色,嬌呼道:「攔著他!」

只這一句話,足教徐子陵看穿美艷夫人的心性;若她是肯與手下並榮辱生死者,此刻無論如何懼怕徐子陵,亦應改退為進,配合手下向徐子陵反擊,而非一心只想著逃走。

徐子陵冷哼一聲,右手在前面空虛抓,登時生出強大的吸扯力道,令美艷夫人退勢減緩,接著他卻速度驟增,追貼急要開溜的美艷夫人,掌化為指,仍照她一對美眸點去。

他兩指生出的凌厲氣勁,使美艷夫人雙目有若刀割針刺般劇痛,花容失色下無奈以雙手幻化出重重掌影,以封擋徐子陵似要辣手摧花的雙招。

徐子陵的外袍同時鼓脹,招呼到他身上的兩刀三劍均往外滑開,此著大出攻擊他那五名武士意外之際,他一個急旋,像變成千手觀音般兩手變化,五名武士立被狂風掃落葉般東倒西歪,滾跌地上。

當徐子陵再次面向美艷夫人,這狡猾的美女一雙玉手分上下兩路往他攻至,一取胸口,另一手疾劈他咽喉要害。

徐子陵洒然一笑,底下飛起一腳,以後發先至的閃電神速,踢向她小腹,根本不理她攻來的凌厲招數。

美艷夫人大吃一驚,顧不得傷敵,只求自保,硬把玉手收回,往橫閃躲。

徐子陵踢出的一腳憑換氣本領中途收回,此著又是對方完全料想不及的,那能及時變招應付,徐子陵如影附形,與她同步橫移,右手疾探,兩指仍如她一對美眸點去,一派不廢她那雙招子誓不罷休的姿態。

美艷夫人悄瞼血色褪盡,千萬般不情願下,兩手再展奇招,封擋徐子陵能奪她魂魄的兩指。

「砰!砰!」

美艷夫人五手先後重拍徐子陵右臂,卻如蜻蜓撼石般不但不能動搖其分毫、造成損傷,且不能減慢徐子陵出手的速度。

「噢」!

動作凝止。

徐子陵的手最後捏上美艷夫人動人的粉頸,吐出真氣,在剎那間封閉美艷夫人數處大穴,令這美女兩手軟垂,嬌軀乏勁,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下。

美艷夫人雙目射出恐懼神色。

徐子陵水無表情的瞪視她,淡談道:「我們來玩一個有趣的遊戲,夫人若不立即把五採石交出來,我就廢你那對美麗且最懂騙人的大眼睛。若我沒有猜錯,夫人逃到中土來,是因伏難陀被殺,再沒有人保護你,所以你為保五採石,只好遠離大草原,對嗎?」

美艷夫人雙目仍射出怨毒神色,粉項在徐子陵掌握中不住抖顫,喘著道:「你好狠!」

徐子陵曉得此為關鍵時刻,表面不透露內心真正的想法,沒半點表情的淡然道:「這是你最後一個機會,我徐子陵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為得回五採石,我可以殺掉你們所有人,頂多費一炷香工夫把你們的行囊徹底搜查,夫人意下如何?」

美艷夫人再一陣抖顫,像斗敗的公雞般頹然道:「你贏哩!」

大雪茫茫。

寇仲在雪原全速飛馳,拳頭大的雪花照頭照臉的撲來,瞬化作清寒冰水,鑽進他的脖子里,但他的心卻是一團火熱。

無論從任何立場,任何的角度,他絕不應錯過宋缺與寧道奇這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

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忽然離開會令少帥軍群龍無首,因為有曉得內情的宋魯為他料理一切和安撫虛行之等人。

宋缺雄偉的背影出現在風雪前方模糊不清的遠處,隨著他的接近漸轉清晰。

寇仲生出陷進夢境的奇異感覺,漫空雪花更添疑幻似真的景象;或者人生真的不外一場大夢,而絕大部份時間他都迷失在夢境里,只有在某些特別的時刻,因某些情緒勾起此一剎的頓悟,但他也比任何時刻更清楚曉得,轉回他又會重新迷陷在這清醒的夢境里。

他真的希望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宋缺和寧道奇均是他尊敬崇慕的人,他們卻要進行分出生死的決戰,師妃暄這一著實在太忍心。

掠至宋缺身旁,這位被譽為天下第一刀法大家的超卓人物毫不訝異的朝他瞧來,腳步下緩的從容微笑道:「少帥是想送我一程,還是要作決戰的旁觀見證?」

寇仲連忙止步,垂首道:「小子希望閥主與寧道奇決戰時,可在旁作個見證。」

宋缺哈哈笑道:「這即是沒有信心,那你早輸掉此仗。今趟寧道奇可非像上次般只是和你鬧著玩兒,而是會利用你信心不足的破綻,無所不用其極的置你於死地。少帥歸天后寧道奇仍不會放過向我挑戰,那你的代我出戰豈非多此一舉,徒令少帥軍土崩瓦解。」

寇仲諤然道:「閥主有必勝的信心嗎?」

宋缺淡淡道:「論修養功力,我們縱非在伯仲之間,亦所差無幾。可是此戰並非一般比武較量,而是生死決戰,在這方面寧道奇將欠缺我宋某人於戰場實戰的寶貴經驗,所以此仗寧道奇必敗無疑,宋缺有十足的信心。」

寇仲從他的語氣肯定他字字發自真心,絕非虛言安定自己,奇道:「可是閥主適才獨坐內堂時神態古怪,又說寧道奇懂挑時間,使小子誤以為閥主在為此戰的勝負擔憂。」

宋缺沉吟片響,略緩奔速,道:「少帥真的誤會哩!我當時只因被這場決戰勾起對一個人的回憶,更為我們的關係發展到這田地傷懷,所以神情古怪,而非是擔心過不了寧道奇的散手八撲。」

寇仲輕輕道:「梵清惠?」

宋缺露出苦澀的表情,語氣仍是平靜無波,淡淡道:「寧道奇是天下少數幾位贏得我宋缺敬重的人,否則我早向他挑戰。清惠是故意為難我,試探我的決心。清惠一向算無遺策,今趟卻是大錯特錯。」

寇仲忍不住問道:「閥主會否刀下留情?」

宋缺哈哈笑道:「這是另一個宋某絕不允許少帥出手的理由,舍刀之外,再無他物,刀鋒相對,豈容絲毫忍讓。清惠啊!這可是你想見到的結果?」

最後兩句話,宋缺感慨萬千,不勝唏噓。

寇仲啞口無言。

宋缺地立定,兩手負後,仰望漫空飄雪。

宋缺往他瞧來,露出祥和的笑容,神態回覆從容閑適,一點不似正在迎戰勁敵的途上,淡淡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當年我遇逅清惠,是一個明月當頭的晚夜,那時我像你般的年紀,碧秀心尚未出道,此事我從沒有告訴任何人。」

又望往夜空,輕嘆一口氣道:「到碧秀心為石之軒那奸徒所辱,清惠二度下山,我與她重遇江湖,中間隔開足有十多個年頭。初遇她時我仍是藉藉無名之輩,『霸刀』岳山的威勢卻是如日中天,清惠已對我另眼相看,與我把臂共游,暢談天下時勢、古今治亂興衰。」

寇仲說話艱難的囁嚅問道:「閥主因何肯放過她呢?」

宋缺往他瞧來,雙目奇光電閃,思索的道:「放過她?哈!我從未想過這種字眼。我為何肯放過她?」

徐子陵踏入酒館,見陰顯鶴神情木然獨坐一隅,桌上一杯一壇外再無其他,放下心事。對命運他再沒有絲毫把握,因美艷夫人的延誤,使他不能迅速趕來,更害怕這麼耽擱,陰顯鶴又不知會弄出什麼事故。所以他要親眼看到陰顯鶴安然無恙,始能輕鬆過來。

他移到桌子另一邊坐下,抓著壇口提起放下,嘆道:「你不是答應我只喝兩杯嗎?現在卻是半壇酒到了你的肚內去。」

陰顯鶴朝他瞧來,沉聲道:「因為我害怕。」

徐子陵不解道:「你怕什麼?」

陰顯鶴頹然道:「我怕到長安去,當年揚州兵荒馬亂,這麼一群小女孩慌惶逃難,其前途令人不敢設想!假若紀倩確是小紀逃亡中的夥伴,卻告訴我小紀的壞消息。唉!我怎辦好呢?唉!子陵!我很痛苦!」又探手抓酒罈。

徐子陵手按酒罈,不讓他取酒再喝,心中憐意大生。陰顯鶴平時冷酷孤獨的高傲模樣,只是極度壓抑下的幌子,當酒入愁腸,會把他堅強的外殼粉碎,露出脆弱無助的一面。唯一解決的方法,是為他尋回陰小紀,他始可過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陰顯鶴顯然頗有醉意,訝然往徐子陵瞧來,皺眉道:「不用勞煩你,我自己懂斟酒。」

徐子陵無奈為他斟滿一杯,聲明道:「這是到長安前的最後一杯,找小紀的事不容有失。」斟罷把酒罈放往他那邊的桌面。

陰顯鶴目光投進杯內在燈光下蕩漾的烈酒,平板的道:「子陵因何不喝酒,照我看你也心事重重,離開成都後沒見你露過半點歡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