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卷 第五章 三道難題

帥府內堂,寇仲、徐子陵、侯希白、陰顯鶴圍桌談話,陪座者尚有虛行之和宣永。

弄清楚徐子陵那方面的情況後,寇仲大喜道:「又有這麼湊巧的,我正準備前往長安,不過先要和老爹見個面。」

轉向陰顯鶴道:「你老哥放心,懸紅尋找令妹的事包在我們身上,行之會盡量把事情擴大。」

虛行之欣然道:「只是舉手之勞,屬下會辦得行妥安當。」

陰顯鶴道:「只是……」

寇仲以笑聲截斷他道:「大家兄弟,我有銀兩就是你有銀兩,有甚麼好計較的。」

宣永不解道:「少帥因何要到長安去?」

寇仲把宋缺的提議道出,忽然發覺徐子陵臉色有異,訝道:「陵少有什麼問題?」

徐子陵苦笑道:「待會與你說吧!」

寇仲道:「沒有問題是不能解決的。不若你們先陪我到歷陽見老爹,然後齊赴關中,途上還可以與我們的美人兒場主碰個頭說幾句私己話。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商秀珣應歡喜見我們。」

虛行之皺眉道:「繪製長安城內詳圖一事,可否讓侯公子代勞?」

侯希白的妙筆名著天下,繪圖制盞,當然比寇仲在行。

侯希白欣然道:「這一事就包在我身上。」

寇仲微笑道:「行之不用擔心,我去後,宋閥自上持大肘,只要我能說動老爹傳信天下,沈法興、蕭銑和林士宏等殘餘何足為患。李小子則因大雪封路,不能南下,封鎖水道後,他只好在北方涯風雪。現在我們常務之急,不是南征北討,而是要訓練一支擅長近身血戰的精銳,一矢中的攻佔長安,那時天下將是我們囊中之物,輪到洛陽變為孤城,練軍的事由宣永負責。」

宣永領命答應。

陰顯鶴道:「何時起程?」

寇仲笑道:「我本想待今晚出發,讓你們有機會和宋閥主見面,現在看到陰兄這樣子,知老哥你再難久待,這樣如何?我們一個時辰後登船動程。」

轉向徐子陵道:「有甚麼事,上船說如何?」

徐子陵欲言又止,無奈答應。

接著的一個時辰忙得寇仲昏天暗地,他要逐一與諸將說話,既要面授機,更要聽取他們的意見,又得審閱虛行之準備好的諸般委任狀和卷宗,蓋草畫押,忙個不亦樂乎,初嘗當皇帝的諸般苦處。

虛行之道:「以雙龍作旗徽,是由佔道和奉義提議,我們一致贊同,除少帥有其它想法,否則行之認為該就此作實。」

寇仲笑道:「人家說好,我怎會反對。哈!想不到我和子陵兩條揚州雙蟲,竟能蛻變為龍,自到此刻我仍有不真實的感覺。」

虛行之道:「宋閥主到步後,我們該如何與他合作?」

寇仲微笑道:「行之似乎有點怕他,對嗎?」

虛行之嘆道:「宋缺出身顯赫,威名之盛,只有寧道奇能與之比擬,更是出名傲的人,天下誰不畏敬?」

寇仲道:「放心吧!行之可知宣布由我當皇帝,玉致為皇后的事,是由宋缺主動提出的。他還當著我吩咐手下聲明宋家軍就是少帥軍,務要使兩軍變為一軍,上下齊心。這方面的識見,比起他老人家,我是望塵莫反。我們現在當務之急,首先是回覆元氣,在攻打關中前儘力鞏固領地,安內而後攘外。對南方諸敵的用兵,一概交由他老人家處理,我們變成他的後援。物資會從嶺南源源不絕送往彭梁,再由水路支援遠征的軍隊,當大江全在我們掌握中時,就是我們入蜀攫取漢中和奇襲長安的關鍵時刻,楊公他們的性命絕不曾是白白犧牲的,每一滴血債都會得到討還。」

虛行之鬆一口氣道:「少帥解釋清楚,我始放下心頭大石。可是仍不明白於此等時刻,我國諸事待舉之際,少帥仍一意親赴長安?」

寇仲挨到椅背,長長舒出一口氣,發獃片晌,目光迎向虛行之詢問的眼神,苦笑道:「若要說得冠冕堂皇,我會說是想身歷其境掌握長安每一處虛實,以備計算將來激烈的城內巷戰。若坦白的說,我是要暫離戰場,好輕鬆一下。不過若有人問你,行之最好提供冠冕堂皇那個答案。」

虛行之還有甚麼話好說的,只好答應。

寇仲忽又興奮起來,道:「上兵伐謀,我事實上沒有偷懶,只要爭取老爹和商美人站到我們這邊來,比在戰場連勝數場更管用。何況我今趟到長安只是打個轉,快則半月,遲則一月,即回陳留,倘余兩個月的冰封安全期。」

虛行之默思半晌,終露出欣然之色,點頭道:「下屬明白哩!少帥放心去吧!」

寇仲待要談其他事時,陳長林旋風般衝進來,直抵寇仲帥座前,雙膝下跪,道:「少帥為長林作主!」

寇仲大吃一驚,離座把他扶起,道:「長林兄勿要如此,大家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自會儘力相幫。」

陳長林雙目湧出熱淚,悲聲道:「請少帥撥出一軍,讓我攻打昆陵。」

寇仲和虛行之愕然以對,更大感頭痛。陳長林因與沈法興父子有毀家滅族的仇恨,所以當他認為時機來臨,再沒有等下去的耐性。可是現在形勢複雜,寇仲不能為一些私人問題,影響宋缺全盤作戰策略,因為眼前最重要的戰略目標,是攻陷大唐軍的心臟要害大都長安,其他的事都要暫擱一旁。但寇仲又怎忍心拒絕陳長林,令他失望。

寇仲迎上陳長林的目光,微笑道:「早前我說過,你老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去找宣永商量,練軍的事加緊進行,先以昆陵為進攻目標,便把它當作是他娘的攻打長安前的熱身戰。沒有人比長林兄更熟悉江南的情況,最好借我們現時的聲勢派人滲透昆陵,收買和分化沈法興的手下將領。凡人均熱愛功利,貪生怕死,任誰都知沈法興非是我的對手,所以肯定會搶著來歸附我們。他奶奶的熊!那我們就可免去攻城戰而只打場巷戰。哈!一舉兩得,世上竟有這麼便宜的事!」

徐子陵問道:「為何沒見無名?你竟捨得不把它帶在身旁。」

寇仲反問道:「那為何又不見陵少帶陵嫂來讓我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子陵捨得離開她嗎?」

徐子陵沒好氣的道:「你的心情很好。不過你聽畢我即要告訴你的事,自會破壞你的情緒。」

寇仲駭然道:「不要唬我,我再承受不起另一個壞消息。」

河風吹來,寒氣迫人。

兩人在船尾憑欄說話,船是少帥軍的快速鬥艦,順運河南下,自赴大江,載徐子陵到陳留的船則仍留在城外,船夫由少帥軍搞賞招呼。

陰顯鶴和侯希白知道他們兩兄弟有要事商討,識趣的避往艙房。

天上密雲厚重低垂,氣溫驟降,似是大雪即臨的景象。

徐子陵頹然道:「妃暄曉得楊公寶庫的秘密。」

寇仲失聲道:「甚麼?」

徐子陵把曾告訴師妃暄寶庫有真假之別一事詳細道出。

寇仲恍然道:「難怪你說會破壞我的心情。可是我仍然心情非常好,因為我有信心師妃暄不是這種人,她是不會直接介入到戰爭去,製造更多的殺戮。」

徐子陵苦笑道:「可是石之軒說過,當天下之爭變成你和李世民之爭時,師妃暄再沒有別的選擇,定會出手干涉。若她泄露寶庫的秘密,李世民會猜到我們全盤的部署,設法反擊。」

寇仲道:「他娘的!縱使知道又如何,頂多大家明刀明槍硬幹一場。不過我仍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妃暄不是這種人。陵少是關心則亂,屆時我們只要進寶庫看看,便會清楚真相。」

徐子陵把事實說出來,心中內疚大減。

寇仲哈哈笑道:「讓我回答你先前的問題,現在我有專人侍候無名,服侍得它妥妥噹噹。橫豎不能帶它入關中,所以把它留在軍中。嘻!你可知我們多了位可愛小妹子,玄恕還對她相當有意思呢。」

徐子陵訝道:「小妹子?」

寇仲點頭道:「是個扮男兒的小妹子,此事說來話長,充滿奇異的因果關係,容後從詳稟上,我已答了你的問題,輪到你告訴我石青璇的事。」

徐子陵這才明白他的「不懷好意」,淡淡道:「我和石青璇似乎有點眉目,她答應到靜齋拜祭她娘後,會來找我。」

寇仲大喜道:「恭喜陵少,終於有著落哩!」旋又嘆道:「我有個很苦惱的難題,須你老哥幫忙動動腦筋解決。」

徐子陵訝道:「你的好心情原來是假裝的,看來也跟美人兒有關吧?」

寇仲苦笑道:「不要想岔,我的難題與眾美人兒沒絲毫關係,而是我不想當皇帝。」

徐子陵一呆道:「你不是說笑吧!弄到今時今日的田地,你竟說不想當皇帝,你怎樣向宋缺交待?怎樣向隨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交待?」

寇仲毫無愧色的道:「所以我要勞煩你靈活的小腦袋,替我想個良策。見過李淵當皇帝的苦況我還能不醒覺?做皇帝等若坐皇帝監,皇宮是開放式的監牢,我若真箇做皇帝,休想和陵少蹲在街頭大碗酒大塊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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