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卷 第三章 致勝秘訣

徐子陵的船在午後時分抵達鍾離,鎮守鍾離的卜天志聞訊迎上船來,不待徐子陵說話,搶著報喜道:「宋閥主的船隊五天前從大江駛上運河,直撲陳留,據剛接到的消息,李世績詐作不敵,連夜撤退開封,閥主看破李世績在使誘敵之計,自行領三萬精兵往援少帥。」

眾人聽得精神大振,橫亘心中的憂慮一掃而空,雷九指更是臉有得色,一副有先見之明的神態。

徐子陵問道:「寇仲在哪裡?」

卜天志道:「少師在一處叫天城峽的地方結寨抗敵,全賴他拖著李世民的十萬大軍,陳留始能守得雲開見月明,等到宋家水師大軍前來解圍。」

徐子陵低念兩次「天城峽」,一震道:「虧這小子想到這險地。」

卜天志神色一黯,慘然道:「不過少帥損失慘重,從洛陽追隨他的王世充舊將幾乎傷亡殆盡,只余王玄恕、跋野剛和邴元真三人,楊公亦不幸陣亡。」

徐子陵黯然無語,戰爭就是如此,看誰傷得更重!不論成王敗寇,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可以想像當時情況的激烈和血腥遍地。

從沒有一刻,他比此刻更厭惡戰爭。

卜天志知徐子陵心中難過,想分他心神,問道:「不是有位韓兄和他妻兒隨來嗎?」

甲板上除操船的弟兄外,就只有雷九指、侯希白和徐子陵三人。雷九指辦事謹慎,早著人知會卜天志他們的來臨。

徐子陵嘆一口氣,誠懇地道:「志叔!船上除韓兄一家三口,倘有雲幫主,希望志叔看在我面上,不要再和她計較以前的恩怨,她已跟香家決裂,決心全力助我們對付香玉山。」

卜天志聽得發起呆來,好半晌苦笑道:「她落至今天如此田地,還有甚麼跟她好計較的。巨鯤幫再不存在,希望她明白此點。」

徐子陵道:「她比任何人更明白,請志叔好好照顧她,我和希白及另一位朋友必須立即趕往彭梁,韓兄一家和雲幫主到鍾離暫居,雷大哥會向志叔解釋一切。」

卜天志以為他心切往彭染與寇仲會合,點頭道:「他們的事包在我身上,在我的地盤,沒有人能損他們半根毫毛。唉!坦白說,我從未想過自己竟有機會全權管冶一個像鍾離般的大城,全是拜少帥和子陵所賜。」

徐子陵扯著他到一旁問道:「陳公和跋鋒寒沒事吧?」

卜天志道:「跋爺當然沒事,還是他突圍到陳留報信,並領援軍從天城峽的南路去與少帥會師。聽跋爺所言,那山寨還是陳公設計的,放心吧!我最清楚陳公,他是那種有福氣的人,經歷多次大難仍能死裡逃生,今趟定可安度。」

徐子陵放下一半心事,壓低聲音道:「志叔可否幫我另一個忙,親自入房請她出來,給足她面子,因為我不想她隨我到彭梁去。」

卜天志微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怎會連這點心胸也欠奉,好吧!我進去和她說話,再送她入城。」說罷往艙門走去,雷九指識趣的引路。

侯希白移到徐子陵旁,後者正呆望轟立淮水北岸的鐘離城,若有所思。

侯希白訝道:「子陵在想甚麼?紀倩方面的事不用擔心,因為小弟正是她最欣賞的人之一。」

徐子陵淡淡道:「我想的非是紀倩,而是宋缺加上寇仲的後果,更曉得李唐的敗亡迫在眉睫。」

侯希白大惑不解道:「子陵憑甚麼如此肯定?李閥有關中之險,長安、洛陽之固,大河之便,進攻退守,佔盡地利,更有李世民這天下最擅守的統帥,即使寇仲加宋缺,恐仍難在短期內攻陷兩城中任何其一。」

徐子陵低嘆道:「寇仲根本不用攻打洛陽,而是直接入關攻打長安,即使守城的是李世民,能捱上三天已非常了不起。」

侯希白一震後,把聲音盡量壓下道:「楊公寶庫,對嗎?」

徐子陵苦笑道:「妃暄會否出賣我呢?」

侯希白愕然道:「妃暄怎會出賣你?縱使她要出賣你,這事與楊公寶藏有甚麼關係?」

徐子陵搖頭不語,露出另一道充滿苦澀意味的笑容。

為了李世民的存亡,師妃暄會否把楊公寶藏的秘密,泄露出來?一般情況下,她當然不會更不屑做這種事,但正如石之軒所說的,師妃暄或她的師尊梵清惠,都沒有另外的選擇。

在帥帳旁的空地,寇仲、跋鋒寒、麻常、白文原、邴元真、陳老謀、王玄恕、小鶴兒和跋野剛圍著篝火團團坐地,享受著手下為他們造的飯菜,大有歷劫餘生的感覺。

他們一點不用擔心安全的問題,因宋缺大軍的營帳在四方八面布成營陣,把他們護在核心處。能活著離開天城峽的少帥軍只有三千二百五十人,且多少帶點傷患,又趕了半天路,人人疲乏不堪,極須休息。

小鶴兒不住在王玄恕耳旁說話,王玄恕則有點尷尬,又不得不專心聆聽,眾人識趣的詐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唯一不識趣的是陳老謀,向王玄恕怪笑道:「小鶴兒換回女裝,定是個非常標緻的小姑娘,老夫猜對嗎?」

王玄恕立即紅透耳根,乾咳道:「我沒見過。」

小鶴兒的臉皮顯然此王玄恕厚得多,橫陳老謀一眼,又湊到王玄恕耳旁說一番話,弄得王玄恕更狼狽。

陳老謀仍不肯放過他們,哈哈笑道:「我偷聽到小鶴兒說的話哩。」

小鶴兒沒被他唬著,笑意盈盈的道:「陳公在胡謅,我不信你聽得到。」

陳老謀傲然道:「我這對耳朵是天下有名的順風耳,你剛才對玄恕公子說的是奴家找一天穿上女裝讓公子你看看好嗎?」最後一句,他是學著小鶴兒的少女神態和語調誇張地說出來的,登時惹得滿場鬨笑。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果然是胡謅。」這麼一說,眾人均曉得跋鋒寒才是真的竊聽到小鶴兒在王玄恕耳邊說話的人。

陳老謀大喜道:「她說甚麼?快到我耳旁來稟告。」

小鶴兒不依道:「跋大哥不是好人。」

跋鋒寒微笑道:「從來沒有人把我當作好人,我更不要做好人。不過在此事上破例一趟,為小姑娘你嚴守秘密。」

寇仲心中湧起暖意,拿他初遇上時的跋鋒寒,與眼前的跋鋒寒相比,就像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前者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甚麼人都不賣賬,後者卻是可捨命為友的好兄弟。

王玄恕的臉更紅了,小鶴兒佯羞的微瞪跋鋒寒一眼,又露出喜孜孜的神情,神態天真可愛。

陳老謀人老成精,哈哈笑道:「我猜到哩!只看小恕的神色,就知他不但看過,還……嘿!不說哩!老夫也破例保守你們的秘密。」

王玄恕招架不來,求道:「陳公饒了我吧!」

跋鋒寒忽然道:「各位,我要和你們分開一段時間,到攻打洛陽時,再和各位並肩作戰。」

眾皆愕然,只寇仲像預先曉得般點頭道:「不是又回塞外吧?那你怎能及時趕回來?」

跋鋒寒搖頭道:「我會在中原勾留一段日子,還些舊債。若子陵有甚麼三長兩短,我更要大開殺戒。」

寇仲笑道:「子陵肯定沒有事,否則他定會來找我訴冤。」

小鶴兒打個寒顫,顯是想到人死後會變成鬼魂的事。

陳老謀恃老賣老,皺眉道:「小跋欠的是甚麼債?你不似愛閑來賭兩手的人呀。」

跋鋒寒淡淡道:「我欠的是人情債。」

寇仲大惑不解道:「人情債?」

跋鋒寒長身而起,雙目射出令人複雜難明的神色,道:「最難辜負美人恩,玄恕公子謹記此話。小姑娘有一對罕見的長腿,打扮起來亦是非常動人。」

眾人知他說走便走,連忙起立。

寇仲探手抓著跋鋒寒粗壯的手臂,道:「你們繼續聊天,由我代表你們送老跋一程。」

說罷放手,與跋鋒寒並肩走出營地,經過宋家軍的營帳,宋家戰士無不肅然致敬,顯示出對兩人的崇慕尊敬。

來到營地附近一處山頭,寇仲微笑道:「我是不會攻打洛陽的,老哥你聽到我取得漢中之日,就須立即趕來與我們會合,否則會錯過在長安城內精採的巷戰。」

跋鋒寒立定愕然道:「你竟準備直接攻打長安?你憑甚麼有此膽量?」

寇仲雙目神光閃閃,沉聲道:「答案是楊公寶庫,你可知當年楊素建造寶庫,目的是要在緊急時顛覆大隋,如今換過李唐它的作用仍沒改變,庫內不但有大批武器,且有貫通城內外的地道網。對我來說,長安等若一座不設防的城市,當李淵仍在他的龍床樓著甚麼尹德妃、張婕妤尋好夢的時刻,我們的人已佔據城內所有重要據點,打開所有城門,這場仗我是十拿十穩,必勝無疑。」

跋鋒寒動容道:「宋缺曉得此事嗎?」

寇仲道:「人多耳雜,我尚未有機會上稟他老人家。」

跋鋒寒道:「徐子陵外,尚有誰知道楊公寶庫的秘密?」

寇仲抓頭道:「都是追隨我多年絕不會背叛我的雙龍幫兄弟。不過婠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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