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卷 第九章 堅毅不拔

少帥軍分散在密林山野間休息,高處通設哨崗監規遠近。

他們採取晝伏夜行的策略,白天易於防範敵軍追攝龔擊,夜色則有利秘密行軍。

寇仲又定時放出無名在高空偵察,除非敵人有隱身之術,否則休想以奇兵突襲。

昨夜他們全速趕路,直抵離伊水盡端只餘十多里的山野,但亦到達可能被伏擊的危險區域,故必須養精蓄銳,以應付入黑後的行程。

寇仲和跋鋒寒在伊水西岸一處山頭放出無名,陳老謀來找兩人道:「我有些很不祥的預感,覺得李世民不會放過在伊水南端截擊我們的機會。」

寇仲微笑道:「陳公對此有甚麼好提議?」

陳老謀道:「我想立即伐木造橋,入黑後架起浮橋迅速渡河,到李世民發覺時,我們早遠離伊水,他只能從後趕來。」

跋鋒寒沉聲道:「李世民此人不能小覷,說不定他已有人在對河監視我們,可及時於我們渡河時趕來施龔。」

陳老謀道:「我們可先派一支精銳泅水渡河,摸清楚對岸形勢,才下決定。」

寇仲同意道:「陳公的提議甚為周到,造橋的事就交由陳公處理,最重要是不動聲息,若被李世民曉得我們造橋,便非常不妙。」

陳老謀微笑道:「這個包在老夫身上。」欣然領命去了。

寇仲轉向跋鋒寒道:「我有一項重要任務,必須勞煩你老哥幫忙。」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兄弟一場,何用說得這麼客氣。」

寇仲一陣感動,探手褸著他肩頭道:「那我再不會對你客氣,就請你老哥立即渡過伊水,全速趕往陳留,把我們這邊的情況通知行之,著他竭盡全力堅守陳留,直至宋缺大軍來援。只你老哥有本領突破李世績的封鎖,其他人都不行。」

跋鋒寒輕鬆的道:「就是這麼簡單?不若讓我順道去起出火器,再從天城峽另一端回來與你會合,當可省卻十來天工夫,且保證不會被唐軍察覺。」

寇仲大喜道:「這就更理想。行之會為你安排飛輪船和足夠人手,最好同時運來糧草輜重,那我們應付起李小子,當更有把握。」

跋鋒寒目光投在對岸,淡然自若道:「坦白說,我現在心中蓄滿窩囊氣,只要能傷害唐軍的事我都會去做。我不但為你,也是為自己出一口氣。現在我立即動身,若對岸有唐軍的探子,我會順道為你清除。兄弟!天城峽再見,保重!」

寇仲把火器藏處向他仔細告知後,緊擁一下他肩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跋鋒寒拍拍背上的偷天劍,幾個縱躍,沒進河水去,不濺起半點水花,就那麼從水底潛往對岸。

侯希白迅如鬼魅的在山林間飛掠,繞個大圈回到躲在附近山頭的徐子陵旁,學他般在草樹叢中蹲坐,低聲道:「我把你染滿血漬的衣物縛到那頭黃鼠狼身上,令它吃痛急遁,我回來時則運功收束毛孔,不使體氣外泄,希望這一招有效,否則我就要把你背負起來殺出重圍。」

侯希白頗不像寇仲和徐子陵,對衣著講求乾淨整潔,無論到甚麼地方去,總帶替換的衣服。適才兩人在逃走途上,遇上一頭覓食的黃鼠狼,徐子陵著侯希白把黃鼠狼捉拿,脫下血衣,他則換上侯希白包袱內的衣服,施展此計。

徐子陵微笑道:「我們至少成功了一半。看,三頭惡鷺追著去哩!」

侯希白亦注意到三鷺望西飛去,且不住低飛,它們是愛吃腐肉的飛禽,對血腥氣味特別敏銳。

侯希白低聲道:「來哩!」

破風聲起,十多道人影在林木間掠過,循著禿鷺的飛行路線迅速去遠,帶頭者赫然是李元吉。

侯希白大喜道:「成哩!」

徐子陵一把拉著他,防他露出身形,低聲道:「多點耐性!」

話猶未已,一道黑影現身於一株高樹近頂橫處,往四面張望,正是練成《不死印法》和《御盡萬法根源智經》的楊虛彥。

侯希白倒抽一口涼氣,暗呼好險。

兩人縮入樹叢里,不敢透出半口氣。

聽得楊虛彥冷哼一聲,追著李元吉等人的方向掠去,迅速不見。

侯希白鬆一口氣道:「這小子真狡猾,現在怎辦才好?說到逃避敵人追殺,沒多少人比子陵和寇仲更在行。」

徐子陵微笑道:「當年我和寇仲為躲避李密的搜捕,曾在這一帶山野東竄西逃,故對附近形勢有一定的認識,應可甩掉他們,來吧!」

兩人離開藏身處,還台而去。

夜色甫臨,陳老謀立即使人架設浮橋,五千人馬迅速渡河,再把浮橋拆毀,望東急行,一口氣急趕近四十里路後,人馬睏乏不堪。

寇仲揀選一處野樹密生的高地,伐木編柵欄,成為原始卻有效的防禦措施,然後令全軍在山頭生火造飯,好好休息。

寇仲則和麻常、王玄恕、跋野剛、荊元真四人走到營地西方另一座山頭,放出無名,觀察伊水那方向的動靜。

離開危機四伏的伊洛野原,更遠離損兵折將的傷心地,眾人均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雖然危機未過,心情已大為開朗。何況有明確的應付策略和目標,與新敗時的頹喪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跋野剛道:「我們此著肯定大出李世民料外,令他原先的計策派不上用場,所以直至此刻他仍未能及時追來。」

荊元真點頭道:「至少不用每一刻都活在唐軍水師威脅的陰影中。」

寇仲瞧著無名在高空的活動,心想的卻是埋骨伊水另一邊的楊公卿,欲語無言。

王玄恕道:「李世民會以為我們走投無路,故冒險往陳留硬闖;在這情況下,他倘若知會襄城守軍,自己則率大軍隨後追迫,待我們走得筋疲力盡時來個前後夾擊,可輕易把我們擊潰。」

麻常同意道:「玄恕公子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矣!」

王玄恕苦笑道:「我再非甚麼公子,喚我玄恕會令我舒服點。」

寇仲探手褸著玄恕肩頭,愛憐的道:「你是我們鍾愛的小弟弟。唉!事情發展到這地步;是任何人始料所不及。」

王玄恕頹然道:「希望李淵能善待我爹吧!」

寇仲陪他嘆一口氣,搖頭無語。

跋野剛與荊元真交換個眼色,對寇仲的神情感到愕然。

王玄恕嘴唇微顫,終忍不住問道:「少帥好像並不看好我爹。」

寇仲沉聲道:「玄恕你必須堅強面對殘酷的事實,就像在戰場上面對生死,每一個人均可能遇上不測災禍。」

麻常訝道:「董淑妮現深得李淵寵愛,為討好愛妃,李淵該不會下辣手對付玄恕投降的族人吧?」

寇仲道:「希望我猜錯。因問題不是出在李淵身上,而是在背後操縱李閥的魔門中人,所謂多個香爐多隻鬼,由於玄恕尊翁深悉魔門秘密,對淑妮又極有影響力,所以楊虛彥之輩絕不會容這樣的一個人安然入長安的。」

王玄恕一呆道:「爹怎會曉得魔門的事?」

寇仲頭痛的道:「此事說來話長,容後再告訴你,但望令尊吉人天相,可是玄恕你應在心裡作最壞的打算,爭霸天下就是這麼殘忍無情的一回事。看無名的鷹舞,李世民的快速騎兵部隊正從西南方漫山遍野的殺過來,瞧勢頭,李世民會立即縱兵猛攻我們,設法把我們困死在那山頭上,我們快些回去作好準備。」

眾人轟然答應,士氣昂揚。

侯希白道:「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訴你,咦!那邊有個荒村。」

徐子陵倏然止步,瞧著山路斜坡盡處從林木間露出的屋頂,百感交集的道:「就是在這個村子,我們遇上董淑妮。希白兄想告訴我甚麼事?」

侯希白嘆道:「子陵兄該知我無法把妃暄入畫的事。直到此刻,我仍沒有捕得妃暄神態的把握。我想告訴你的是:現在除妃暄外,我又多了個沒法以筆鋒去捕捉她最動人一刻的美人兒,就是石青璇,兩個都和你有關。」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問題究竟出在甚麼地方?婠婠也該是很難把握捕捉的,為何你又手到拿來的把她畫得那麼好。」

侯希白索性移到一塊大石坐下,目光投往正在西沉的夕陽,苦笑道:「那是沒法解釋的事。子陵因何領我到這個村子來,不知如何?我總感到這個荒村有點不對勁。」

徐子陵在他旁坐下,露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我自受傷後,人都反像比以前清醒得多,想到很多以前忽略的事,靈台空朗清明;剛才就是隱隱感到應朝這個方向來,因為覺得這裡會發生一些事。」

侯希白皺眉道:「以子陵目前的情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嗎?」

徐子陵微笑道:「我豈是愛生事的人?但事情很奇妙,一直以來,由於我身懷有療傷神效的長生氣,從沒能令我束手無策的內傷,而這個靈效終被楊虛彥融合兩大秘法於一身的可怕魔功破去。暫時我再不能恢複原有能與敵爭雄鬥勝的武功,可是我的精神和靈覺不但沒因武功減退而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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