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卷 第六章 長安宵禁

兩人同時想起一個問題,立即大吃一驚,假設來的是石之軒又如何?他們雖裝作乘船出關,可石之軒是何等樣人,怎會輕易被騙過,若他到司徒府來查探,會有怎樣的結果?

暗怪自己疏忽時,侯希自推門而入,見他們驚魂未定,臉色煞白的模樣,愕然道:「什麼事?」

寇仲長吁出一口氣道:「幸好來的是徒弟不是師傅,否則我們有難矣!」

侯希白露出思索的神色,在寇仲另一邊坐下,皺眉道:「你們是否今晚動手?」

寇仲向徐子陵打個眼色,示意由他說。

徐子陵暗嘆一口氣,無奈道:「我們是別無選擇。」

侯希白乾笑一聲,道:「我會否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蛋,到現在仍認為石師與我有師徒的情義?」

寇仲道:「這個很難怪你,因為一直以來你接觸到的是他多情的一面,唉!教我怎說好。」

侯希白向徐子陵問道:「子陵接觸石師的機會多一點,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是否仍在騙我?他為何要騙我?」

徐子陵嘆道:「坦白說,我真的看不透他。他可能在騙你安你的心,可能是真情流露,且因楊虛彥的背叛,轉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至於真相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曉得。」

侯希白頹然嘆一口氣,道:「我剛見過沈美人,應該說是她來找我,探聽你們的行蹤。我依你們的吩咐,告訴她你們已離長安。」

兩人放下心來,知道沉落雁避過此劫,李淵沒有降罪於她。

侯希白忽又笑起來,道:「你們躲在這裡,可能是除笨有精的做法,因為石師既想不到你們如此疏忽大意,另一方面更猜不到你們仍留在長安,所以這處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又問道:「婠婠呢?」

徐子陵答道:「她有點事辦,該快回來哩!」

侯希白道:「婠婠會是石師的首要目標。他會不擇手段把她的《天魔訣》奪到手上。《天魔策》的重歸於一,是自聖門分裂後各派各系中有志者的夢想。」

徐子陵道:「希白有什麼打算?」

侯希白嘆道:「我打算立即離開長安,返回巴蜀過點寫意的日子。」

寇仲愕然道:「你不是要為李淵畫百美圖卷嗎?」

侯希白微笑道:「昨晚得到《寒林清遠圖》後,我忽然靈思如泉,把剩下的十多位美人兒一口氣完成。賦上詩文,在來此之前入宮交卷,看得李淵讚歎不絕,賜金千兩。我乘機告訴他要回成都去,此來更是向兩位辭行。子陵若到巴蜀,定要來找小弟暢敘喝酒。我侯希白雖相識遍天下,但說得上是知心朋友的只有兩位兄台。」

說罷欣然起立,向徐子陵一揖到地,笑道:「多謝子陵以畫入武的提點,令我在武學上看到無限風光,今趟回蜀除一意避開石師和你們的爭鬥,更希望有潛心靜修的機會。此地一別,希望將來與兩位仍有聚首的一天。」

接著抓住寇仲肩頭,微笑道:「原本我並不歡喜你,因為你的說話有時令人很難受。相處下來始發覺少帥不但夠朋友,且是非常有趣的人,可在至惡劣的情境保持能感染旁人的樂觀和積極,使小弟得益良多呢!」哈笑聲中瀟瀟洒灑的飄然而去。

侯希白突然而來的告別,兩人不由有點羨慕的生出感觸。而「期待再見」,等若暗祝他們能破石之軒的不死印法。

寇仲收回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花園林木深處的目光,笑道:「昨晚偷畫冒的險是值得的。看他得到老展的畫後,整個人像脫胎換骨似的。」

徐子陵道:「他的決定是正確的,此處確不宜他勾留,照我猜他是下了不惜一切保護石青漩的決心,這亦是他報答師恩的唯一方法,就是阻止石之軒做傻事。」

寇仲道:「我尚有一事沒有告訴你,見過夷老後,我去向老爹辭行,他今天會離長安回曆陽坐鎮,假若李淵對付李世民,他會全力助我,否則按兵不動,直至我和李世民分出勝負。我們這老爹真不錯,至少比李小子的老爹好。」

徐子陵愈來愈感受到寇仲的影響力,若多上杜伏威全力支持他,確有實力與李閥爭一日之短長,那時李淵只好藉助突厥人的力量,天下的亂局不知會繼續至何年?

寇仲道:「我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對付石之軒少點精神也不成。」

寇仲從熟睡中驚醒過來,探手握上井中月的刀柄,睜眼時恰恰見到白衣如雪的綰綰幽靈般穿窗而入。

寇仲鬆一口氣,盤膝坐起時順手把井中月橫擱腿上,盯著坐往床尾的綰綰,伸懶腰問道:「是什麼時候?」

綰綰道:「太陽快要下山哩!你道是什麼時候?」

寇仲大吃一驚道:「我竟睡了這麼久,陵少呢?你為何這麼晚回來?若李淵開始搜捕曹三,老石固要躲進他的賊洞,而我們在街上行走恐怕不大方便。」

綰綰掩嘴嬌笑,神態迷人,小女孩般嬌嗲的道:「你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教人家如何回答。虧你在這等緊張時刻,仍可像豬般睡得爛熟,鼻鼾聲隔幾條街亦可以聽得到。」

寇仲沒好氣道:「你比我還誇大。我怎會打鼻鼾?睡覺是一門學問,尤其在戰場上,不能把握每一個睡覺機會的都不會是好將帥。陵少是否聽著?」

徐子陵的聲音傳過來道:「綰大姐理該比我們更緊張今晚的行動,她不擔心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綰綰喜孜孜的道:「子陵真了解人家呢?」

寇仲用神打量綰綰,訝道:「綰大姐因何像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快活得像頭出籠的小鳥兒。」

綰綰由他一眼道:「人家開心,你不替人家高興嗎?你們不用擔心時間遲早的問題,早去反無益有害,例如剛好碰著石之軒從外面回來,經秘道返回禪室之類,今晚的計畫將盡付東流。少帥這麼精明,沒想過這可能性嗎?所以我們必須在李淵行動開始後,才可借到石之軒那秘處去。」

寇仲抓頭道:「綰大姐言之成理,那我們該在什麼時候進去?」

綰綰淡淡道:「戊時是最後時限,我們必須在戊時前躲進去。」

隔壁徐子陵的聲音傳過來道:「為何在時間上論論你能這麼肯定?」

綰綰解釋道:「你有你們的計畫,李淵也有他的打算,你們躲在這裡睡覺當然不曉得外面發生的事。李淵於午後時分通告全城,今天會提早一個時辰於酉時頭關閉所有城門,然後由戊時開始全城宵禁,所有店鋪均得道旨停業。」

寇仲愕然道:「搜捕一個曹三,不用這麼大陣仗吧?若令石之軒起疑向尹祖文打聽就糟糕哩!」

綰綰道:「李淵是老江湖,對付的又是頭號大敵,怎會這樣笨?他對內宣稱是要逐戶搜索楊文乾和他的餘黨,沒有提過什麼曹三曹四。」

接著就在床上躺下,來個嬌體橫陳木榻,嘆道:「還有整個時辰休息,沒有事不要吵醒人家。」

西時開始,天上降下蒙蒙雨絲,把長安城籠罩在重重雨霧織成的輕紗內。

大街小巷行人漸減,唐軍於道路交匯外設置關卡,抽查過路者。巡邏的騎隊隨處可見,氣氛緊張,未到指定宵禁時限,大小店鋪旱無不收鋪關門,令形勢更為吃緊。

三人在夜色降臨後,離開司徒府,步步為營的往石之軒秘室潛去,賓士於橫街里巷,有時則竄房越屋,有驚無險的來至秘室旁一所民房的瓦頂上,俯瞰對面秘室的情況,無漏寺的院牆矗立在隔一條街外。

寺內烏燈黑火,加上它與石之軒這邪人之王有關連,份外陰森神秘,詭異莫名。

伏在兩人間的綰綰道:「不要再偷看,若石之軒正在宅內可能會生出感應。」

兩人嚇得忙伏在屋脊另一邊。

綰綰低聲道:「李淵這一招真絕,宵禁加上逐屋搜查,那到石之軒不乖乖回到禪室內。待會我們應在秘道出口伏擊他,還是於寺內秘道的入口對他迎頭痛擊?」

寇仲思索道:「首先我們須弄清楚李淵以那種手法攻打禪室,李淵非是蠢人,下面謀臣眾多,必猜到石之軒有出入的秘道,難道他每趟離開禪室都要著小和尚來汗鎖嗎?」

綰綰道:「這正是關鍵所在。李淵或會使人把無漏寺里里外外先重重圍困,再以雷霆萬鈞之勢破門而入,把石之軒迫出來。不過李淵和他的人從未與石之軒交過手,會低估他的厲害。」

徐子陵搖頭道:「李淵這麼張揚,只會壞事。以石之軒的精明,見大批人馬來到無漏寺,那還不知行藏已泄。且李淵把無漏寺這一帶圍以重兵,他會生警覺溜掉。」

寇仲點頭道:「陵少有道理,綰大姐怎麼說?」

綰綰道:「要看李淵是否像子陵所說的精明,我們先到屋內再見機行事好哩!」

寇仲愕然道:「你剛才不是怕會與石之軒碰個正著嗎?」

綰綰道:「這只是個可能性,機會不大。別忘記李淵是要逐屋搜索,最安穩的地方當然是禪堂內。」

徐子陵道:「假設李淵領著手下誅邪隊悄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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